第98章 天道之下
鐘離煊哪能讓他打擾飛廉,?立時取出另一把劍,揮劍對敵。
在鐘離煊和白帝對戰之時,楚辭擡手,?引着諸師晏的魂魄飛入面前的三生石內。
飛廉下意識要阻止:“楚辭,?你做什麽?”
楚辭嘆息道:“飛廉,諸師晏不願再成為白帝複生的棋子,他不會複活的。不如将他送入小世界中投胎成人類,等被歸墟一次次洗滌幹淨白帝的神魂印記,?他終能歸來。”
飛廉看着孱弱的魂魄,又看看三生石,?抹了一把臉,當機立斷道:“好。”
眼看得諸師晏的魂魄沒入三生石,?飛廉臉色一變,?轉身看向白帝:“現在,該和你好好算算總賬了。黎秋,?不,白帝,?耍我們好玩麽?”
“我也想知道,?他戲耍整個三界六道,被報複的時候會覺得好玩麽。”
清雅女聲響徹穹宇,同時,?雲袖揮過,?一道屏障出現,隔開了神宮內外,也隔開了神宮外一道道淩厲的攻擊。
不知何時,神宮內外已經站滿了各位神仙,月神和紅鸾星君面帶憂色,?青鳥和金烏十姐妹神色憤恨。
膚色黝黑的雷神,拄着拐杖的白發老者,還有無數神靈,全都怨怒且驚懼地看着白帝。
神靈對面,是一群極為陌生的古神,兩方神明正在對峙。
衆神中央,少年模樣的三生石靈揮手高呼:“大佬,我把救兵都搬回來啦,老混球坑過的和正在坑得神都來啦!”
右邊黑壓壓的一群神靈齊齊看向三生石靈。
石靈打個冷戰。
青鳥上前一步将撿來的傻侄子護在身後,冷笑道:“八方神君?二十八星宿,還有八千八神将和下屬竟然都在?我說天界怎麽除了飛廉一個,其他神都深居簡出,原來一個個早都被白帝換成了傀儡。”
白發老者也覺頭皮發麻:“白帝啊白帝,原以為你消失了三萬年安分不少,如今看來這天宮之上,你分明是沒離開一天,這一個個新降生的神靈竟都是你的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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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擊退鐘離煊,看着眼熟的衆人眯眼:“獸神?雷神?你們沒死,還和鳥族混到了一塊。”
白發老者一敲拐杖,層層漣漪從空中散播開,天帝周身也炸開密密麻麻的縫隙。
“當年你發瘋想讓神界墜落,要不是神女出手,我這把老骨頭早就散了架,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我自然要彌補過去追随你犯下的錯誤。”
白帝随手撈過一個上位神靈堵住了縫隙,自己緩步地朝衆神走來。
“你們竟然真的背叛了我,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哪有徹底掌控天道來得實在!”
話音落,沖天殺氣從白帝身上升起,化為條條巨蟒騰舞,卷向四處神靈。
侍立的衆多傀儡神将也都身形一閃,順序排列成大陣。
陣法正中央,白帝比楚辭這個歸墟真正的主人更像是個魔物,通體盤旋着一道道邪佞的紋路,煞氣從他的身體彌漫開來,瞬間就将神女布下的結界沖破。
煞氣染黑天空,連月神和金烏控制的日月都被籠罩住。
衆神都知道白帝會傀儡分魂之術,只是沒想到他的術法如此高深,害早在數萬年前就已開始布局,哪怕是鳳虞身死,也沒阻礙他分毫。
不,鳳虞獻祭詛咒到底拖住了這個瘋子三萬年,若是沒有鳳虞,這瘋子怕是早就把神界和歸墟都鬧翻了。
可是三萬年後,白帝卷土重來,明顯瘋狂更甚。
天界日月不明,人界也會被牽連出現災害,白帝瘋狂之下不知到底要做什麽,月神和紅鸾星君察覺人間即将出現滅族危險,當即釋放出神力想護住人間界。
但兩個神靈之力很快就被白帝的煞氣腐蝕,月神和紅鸾星君白着臉收回手。
“難道,這就是我曾算到的人間浩劫?我們當真無法阻止人族劫難不成!”
楚辭揮手,疾喝一聲:“起!”
被黑霧籠罩的人間界四處散發出道道光華,那光芒沖散了黑霧,連成一個又一個環環相扣的陣法,将整個人間護佑其中。
陣法上,紫金二色的巨龍盤亘着,龍目威風凜凜的看向神界衆神。
白帝神色一僵,其他衆神也紛紛看向楚辭。
人間竟如此被從神界割裂開來!
月神和其他衆神神色極為複雜。
他們原以為楚辭只是一個運道好一些的人族,得了天帝青睐一飛沖天,沒想到他才是最深藏不露的一個。
方才驚動衆神的浩然靈氣,竟是楚辭這個人族逸散而出的。
人間界被護住,其他衆神也沒了桎梏,全都現出真身和白帝的傀儡纏鬥在一起。
白帝神色陰沉。
他本想故技重施獻祭了整個人間,将之化為自己的力量,但此時不管如何動作,都再聯系不上人間分毫,白帝陰鹜的目光投向楚辭。
“陣法是人間修築的馳道構成的,原來如此,人族,我倒是小瞧了你!”
白帝以為自己才是棋手,能将人族和衆神命運玩弄于鼓掌之中,哪知道楚辭在人間界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防範,竟能以人身鑄造如此撼天大陣。
楚辭不再隐藏實力,原本他隐瞞身份是怕歸墟和神界勢不兩立帶來麻煩,如今發現背地裏攪動風雲的是白帝,星河傾覆人族生機斷絕也都是白帝幕後策劃,大敵當前,自無隐藏的必要。
只有解決了白帝才能徹底化解一切危機。
楚辭擡手一拂,一股水流從他指尖生出,水流環繞一圈,驟然化成一只只張牙舞爪的水龍,水龍口中銜着一朵朵盛放的彼岸花,條條水龍銜着花朵向白帝身後的巨蟒沖去。
水龍和巨蟒纏鬥在一起,彼岸花一朵又一朵的沒入蟒身,飛廉催動靈力,召喚出的鳳火燃燒越烈,因彼岸花沒入,又生出了顏色更為鮮紅的業火。
天界靈火由鳳凰執掌,白帝随手一拂就能将之抹去。歸墟業火卻不同于鳳火,森冷幽寒,帶着無盡歸墟中亡靈之息,瘋狂的湧向白帝,掠奪着白帝的魂力。
白帝被歸墟之力浸染又無力掙脫,察覺自己神魂中出現了一股一股森冷的靈力,他眉宇間滿是不耐,一揮袖召出命書:“區區人族小兒竟然妄圖撼天,就算你能調動歸墟之力又如何?你的神魂命理早就被命書捕捉操控。不光是你,整個人間界的衆生,都在我的命書之中,你當真能救得了他們嗎?”
命書嘩啦啦翻開,一個個虛影立在命書上方,白帝撚個法訣,一只巨手從天而降,就要碾壓掉命書上現出的人影。
命書書寫的是人的命理,當命理中的人被碾碎,凡間的世人一樣會橫死。
楚辭擡手丢出幾張黑紙,冷笑道:“救不救得了,你說了不算。”
那幾張紙迎風暴漲,生生的拖住了白帝往下碾壓的巨掌,而後附着在了命書的書頁上。
命書立時崩散開來,一張張寫就命運的紙張飛散到到處,和楚辭随手散出的黑色紙張融為一體。
又聽得楚辭一聲厲喝:“各位仙友,助我一臂之力!”
話音落,正和白帝的傀儡們纏鬥的青鳥女神第一個擡手接住了飛來的紙張:“天君有命,豈敢不從?”
第二個飛身躍起接住紙張的是恨不得撕碎白帝的飛廉。
“如此危難,衆仙友自當守望相助!”
接着,又是幾張紙飛出,月神和紅鸾星君一人接到一張,白發獸神和雷神一人一張,六張圖皆有了歸宿。
青鳥神女和飛廉等人得了紙張,卻不知道如何使用,遂齊齊看向楚辭。
楚辭幫着鐘離煊,一邊與白帝鬥法,一邊道:“此乃用帝王紫氣和命書結合勾勒出的山河圖,衆仙友注入法力就可使用。”
白帝察覺命書最重要的幾頁脫離了掌控,他面色微微一變:“命書?你竟然敢把帝王紫氣注入命書?難道不怕我趁機吞噬了你的神魂?”
“我非神非魔非人,乃異界人魂自歸墟重生而鑄造,你的命書本就制不住我。”
楚辭聞言哈哈大笑道。
當日白帝化身黎秋悄無聲息的用命書的力量在楚辭神魂中做了标記,哪知道楚辭神魂經歸墟千錘百煉,根本無法被侵蝕分毫,反倒是楚辭煉化了那一絲力量,并趁機奪取了幾頁命書,鑄造了自己的法器。
自三生石上的心咒被破開,白帝就知道自己小瞧了他從異界攝取來的靈魂,一時難得生出後悔之意。
“非神非人非魔……沒錯,你的确不是命書所能束縛住的魂靈。”
機關算盡,沒料到最後是他最瞧不起的人類差點壞了他的大業。
不,楚辭已經破壞了他的計劃,謀圖徹底掌控天道是一點,他隐忍不發這麽多年,還是為了複活鳳虞,因為楚辭救下了諸師晏,鳳虞終是離他而去。
白帝染上腥紅的眼睛越發紅得滴血,他長嘯一聲,氣勢再一次暴漲。
“你奪取命書幾頁又如何?天道之下,皆為傀儡,你逃得了,以為鐘離煊能逃得出?他也是天帝,是注定要合道的天道傀儡!”
話音落,白帝直接将手中命書一抛,只見失去幾頁的命書懸浮起來,似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托住,逐漸化為透明。
之前楚辭和鐘離煊探知到的那股無處不在的力量——天道,在吞噬了命書後,力量驟然強盛。
命書消失後,鐘離煊面色大變,他突然神色痛苦的按住腦袋,握着劍的手青筋畢現,冷汗簌簌而下。
“小煊!”
楚辭閃身來到鐘離煊身邊,趕忙用神力裹住他的身體。
鐘離煊喘着粗氣擡起頭來:“是天道之力,它果真想吞噬我!”
只一會兒功夫,冷汗就浸透了青年的白衣,汗水中還透着絲絲縷縷的紅痕,顯然是因為入侵的力量太過磅礴,鐘離煊抵抗不住,皮膚被脹裂滲出血來。
見得愛人如此,楚辭面色森寒。
白帝所言非虛,天道竟當真生出了私欲,意圖取代它的代理人降臨到這世上。
白帝看着偎依在一起的兩人,嘲諷之意十足:“看啊,這就是天道,當年我意圖煉化它,可它竟反倒要控制我。天道虛弱之時,就想要吞噬創造的生靈彌補自身。楚辭,你能得到周全又如何?你太強了,為了制衡你,天道只能将鐘離煊吞噬。楚辭,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當年天道在我至強之時也想取我代之,我無法才舍棄了鳳虞,你呢,你能舍棄鐘離煊嗎?”
那雙眼睛看着楚辭,目中殺意逐漸被悲涼之色取代。
楚辭啞然。
卻見狼狽不堪的鐘離煊擡起頭來,被冷汗浸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那雙純澈的眸子裏卻寫滿了毫不動搖的戰意,痛苦之下,他依舊冷傲道:“楚辭不是你,我也不是你。天道又如何?生出私欲又如何?我也有私欲,那就看看,到底是誰的私欲更強。”
楚辭是他的執念,若他還是沒有經歷情劫無欲無求的天帝,現在自是會引頸就戮,可現在他心有牽挂,如何能甘心就此化為天道的養分?
白帝做不到,就目送心愛之人死去,而他,絕不會屈服于天道之下,讓自己和楚辭成為犧牲品!
鐘離煊話音落,天道之力驟然增幅,青年的皮膚皲裂開,血花飛濺,一身白衣一瞬就染成了血色。
鐘離煊沒被天道的力量打倒,他越站越直,直接揮劍斬向虛空。
攜着一股特殊力量的劍氣撕裂了蒼穹,現出蒼穹後扭曲浮動的道道金光。
“找到了,天道。”
鐘離煊眯眼,身上的傷痕也在一瞬愈合。
楚辭可算松了口氣。
斬開時空,眼前盤亘交錯的金色線條的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白帝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天道,卻不知道,現在鐘離煊和楚辭才是更接近天道的人。
他們在三生境中創造了一個世界,也洞悉了那個世界的規則,是以,順着天道的痕跡,鐘離煊才能一劍破開虛空,揪出規則的真面目。
扭曲,猙獰,染着道道血光,眼前的天道規則着實不正常,和三生境中那完全成為楚辭手中玩具的無色規則果然是兩種存在。
天道的光芒連接在在場幾人身上,鐘離煊和白帝首當其中,一人身上延伸出金色的線條,一人身上延伸出黑紅的線條,那線條宛如驅動傀儡的繩索,将他們的四肢和腦袋牢牢綁住。
自白帝身上,又延伸出無數線條連接在在場被他控制的衆神身上。
此外,還有縷縷透明的線條沒入三生石石靈和命書之內。
看到沒入心口的規則線條,三生石靈吓了一跳,他趕忙用手去揪:“這是什麽,為什麽連接在我身上?我怎麽一直沒察覺到?”
楚辭的視線從在場所有人身上劃過,而後,他看向虛空盡頭,目光微微冷凝。
擡手觸碰無處不在的規則之力,楚辭閉目一陣後,睜開眼搖頭嘆息:“沒察覺到才是正常的,因為那是最本源的規則之力,規則哪有什麽意識呢,它就只是規則罷了。
“讓天道變成這般模樣的,正是白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