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巧奪一城
果不其然,彩果晌午,李素好便帶來了聖旨,宣墨雪夕和江月觐見。掙了了一下,幾人便來到了宮中。顯然,這氣氛不算融洽。見他們進來,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兒臣(臣妾)參見父皇——”
“起來吧,來人,賜坐——”
“謝父皇。”
直到落座,江月這才打量起幾人來。在他們正對面的那個人,一身華服,頭戴珠玉,手執玉球,如此好玉又坐在此座,定然就是南昊王最寵愛的皇子皇甫明鏡了。在他的走手邊的那個身形魁梧的人,右手上有一道長形的刀疤,無疑是三皇子皇甫祁連了。剩下的那個男子,膚色過白,嘴唇皲裂,一看便知是長年被病魔所擾,在南昊,得以柔諸葛稱號的南昊丞相柳奕與。
就在她打量幾人時,他們同樣在打量着他們。雪王墨雪夕風姿俊朗,不禁讓人贊嘆驚奇,只可惜是一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不足為懼。而雪王妃江月,天姿國色,确有聖女的風範,看來也是一個深閨婦人而已,也是根本不值得他們這麽興師動衆。
如此,這一次是囊中取物,易如反掌了。想到這,幾人不由得放下了戒心,臉上也多了一絲笑意。
這時候,軒舞皇淡淡開口道:“夕兒,月兒,這三位是從南昊來的使者。他們遠道而來,一為恭祝你們新婚大喜,二來嘛……”
“哈哈哈……”皇甫祁連突然大笑起來,打斷了軒舞皇的話,挑釁的掃了一眼衆人。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墨雪夕的身上,眼中盡是鄙夷,譏諷道:“雪王身體羸弱,還能賞臉前來,實在是我等的榮幸啊。而我南昊丞相柳奕與也同雪王一般,卻是名聲在外,看來你們是有的話聊了,哈哈哈……我皇甫祁連就是粗人一個,說話直爽,若說了什麽,或者無意中冒犯了雪王,還望雪王不要見怪啊。”
好一個皇甫祁連,不僅貶低了墨雪夕,擡舉了柳奕與,還借故嘲諷了軒舞一番。他的言外之意,旨在說明,我們能來軒舞,是爾等的榮幸,開戰之心昭然若揭。
江月什麽都能忍,就是不能容忍他人诋毀墨雪夕。這口氣,若是不出,豈不是怕他了嗎?剛想發話,墨雪夕卻握住了她的手,嘴邊浮起了一抹淺笑,示意她不用擔心,這才轉過臉來對着皇甫祁連說道:“皇甫皇子的豪邁實在令人贊賞,素問南昊人獨當一面,甚是英勇,不知道傳言是否為真呢?”
“那當然。”皇甫祁連一臉自豪的說道,“我們南昊人自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呵呵——”墨雪夕輕笑出聲,宛若風鈴,讓人為之一震。皇甫祁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剛想開口,卻聽他說道:“即是這樣,按照皇子此番話看來,南昊求和于軒舞,每年向我軒舞進宮絲綢和貨物,不就是表明了我軒舞之民衆更是英勇。只是……”他頓了頓,欲言又止的看向皇甫祁連。
“只是什麽?”
“皇甫皇子拿柳丞相和本王比,有些不妥。”
“為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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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雪夕看了一眼柳奕與,轉過來,嘆了一口氣,一副替柳奕與不平的口氣說道:“皇子皇子應該早已知曉,本王只是個卧床不起的人,拿丞相和本王比,不就是在說你們南昊無人,貶損了柳丞相嗎?本王曾被神醫語言斷然活不過二十歲,柳丞相只是偶感風寒體質虛弱了些,皇甫皇子硬是把我們放在一塊比較,不就是在說柳丞相也活不過今年,命不久矣了嗎?哎……我實在是替丞相不值呀。難不成,真的是這樣嗎?”
江月狠狠捏了捏他的手,什麽将死之人,就算只是說說,她也不允許他這麽說。
感覺到她的心思,墨雪夕很識趣的反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她,他才不想讓他的月兒不開心。
“你胡說!”皇甫祁連漲紅了臉,脫口而出。
“不是啊?”墨雪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柳奕與。“柳丞相,你看呢?”
柳奕與早就憋了一口悶氣在心裏,這皇甫祁連不但頭腦簡單,還詛咒自己,不難讓他不想到自己如今在南昊的處境。手指微緊,他淡然一笑,“多謝雪王關心,奕與身體還行。”
“那當然了,他可是我南昊的丞相。”皇甫祁連得意的道,“若沒有我南昊王的準許,丞相又怎可仙去。”
聽到這,柳奕與的臉色忽的一變,又瞬間恢複了。
“是嗎?”墨雪夕若有所思的道,剛才的轉變他盡數看盡眼中,想不到竟讓他發現了這麽大的秘密,南昊果然是等不及了。他皺了皺眉,語氣中盡是擔憂,忙對軒舞皇說道:“父皇,只是可惜月兒昨日在衆人面前發誓從此不再行醫,要不然便可替柳丞相號一下脈,診治一番,讓丞相早日免除病痛。我軒舞一向重視人才,像柳丞相這樣的曠世之才,不該被這種小病纏身。”
軒舞皇心中甚是愉悅,這樣的墨雪夕,他還是第一次見,好,好,有他當年的風範。面上卻露出了一絲難色,兩父子配合得天衣無縫。“這、這個,哎……”頓了頓,他刻意看了一眼柳奕與,才繼續說道:“只是讓人召你進宮,不曾告訴你緣由。這次南昊使者進宮,便是為了你的雪王妃而來。”
“什麽?”墨雪夕“驚訝”出聲,轉過來問道:“不知南昊皇子這番前來,所是為了本王的王妃何事?”
江月險些笑了出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狡猾如狐,一點也不肯吃虧。若不是去當戲子,倒是少了一個人才了。
他只是說了一句南昊皇子,眼睛看着皇甫明鏡。皇甫明鏡剛想開口,卻聽皇甫祁連說道:“當然是要雪王妃為我南昊太後治病了。”
“這……”墨雪夕遲疑了一下,嘆了嘆氣,“皇子怕是來晚了一些。想必三皇子已經在路上聽說了,昨日本王的孩子遭到賊人之手,若是沒能找到下毒之人,月兒便不會再醫治任何人了。”
“難道你不想醫嗎?”皇甫祁連大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難不成軒舞就是這樣對待盟國的,竟然要見死不救。”
沒想到,墨雪夕沒有絲毫的惱怒,這讓幾人有些疑惑起來。傳聞軒舞雪王性格溫潤,原以為只是個嬌慣軟弱的公子,想不到這般沉得住氣,倒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了。
見衆人看着他,皇甫祁連亂了陣腳,他沒想到會是這樣,和預先的打算差了十萬八千裏。“為什麽不說話,難道雪王想要兩國交戰才罷休嗎?”他随手拿起了一個斟滿美酒的玉杯,朝着墨雪夕扔了過去,美酒盡數濺了出來。他堅信,這一杯茶定然會潑到他的身上,到時候再來個無心之失,誰敢拿他怎麽樣?
所有人都抱着手等待墨雪夕出醜,可是,下一秒,所有人都怔住了。只見墨雪夕執起了一個空玉杯,運起內力将它擲了出去。玉杯一滴不落接住了美酒,在空中輕敲了一下另一個杯子,兩個玉杯便齊齊落到了皇甫祁連的桌上。
“皇甫皇子大概是太緊張了,這一杯酒是我敬你的。”他雲淡風輕的說道,仿佛剛才的挑釁真的僅僅只是一個意外而已。
好強的內力,皇甫明鏡心中大為驚嘆,對墨雪夕再次改變了看法。他堅信,若有一天兩個真的交戰,墨雪夕定然會是南昊最大的強敵。
皇甫祁連怔怔的坐回了位置上,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後背冷汗涔涔。這等身手,完全是他之上,剛才那股氣勢,淩厲,充滿殺機,稍有偏差,此刻他早就命喪于此了。想到這,他不禁伸出衣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端起玉杯,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光。
“雪夕。”江月反握住他的手,擔憂的看着他。沒有人看見,她的手指按在了他的脈搏上,心中大驚。
這一番,墨雪夕是動了七分力,體內的毒素開始蔓延起來。
柳奕與一直都默不作聲打量着墨雪夕,忽然發現他額間留下了一滴細汗,心中有了幾分猜想。喉嚨一陣癢痛,他拿起絲帕,輕輕的咳了起來。
“讓軒舞皇和雪王見笑了,令弟喜歡切磋武藝,總是出其不意,回去我自會好好的教導他。我唯有一杯酒樽,方能替令弟道歉了,希望雪王不嫌棄。”皇甫皇家忙站了起來打圓場道,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我自罰一杯,權當賠罪了。”
“皇甫皇子果然豪爽。”墨雪夕也端起了酒杯,一口飲盡,體內一陣翻湧,他忙用內力壓了下去,嘴裏泛起了絲絲腥甜。
江月有些愠怒起來,收攏手指,又是自責又是無奈。這一杯酒下去,他的病情斷然加重,又不知要多久才能恢複了。
墨雪夕知曉她的心思,倒了一杯酒,用手指蘸了蘸,在桌上寫道:我無礙,不用擔心我。
真的無礙嗎?江月還是從懷裏拿出了一根一陣,插在了他的後背上,暫時阻止了毒性的蔓,墨雪夕的臉色才稍稍舒緩了一些。
“江月只是習了一些醫理,承蒙江湖上各位豪傑的厚愛,才給了一個神醫的稱號玩玩。男號皇子前來我軒舞只為求醫,這點孝心讓江月敬佩不已,不過我實在愧不敢當。何況,昨日我已在衆人面前起過了誓言,不為我兒報仇絕不行醫,只怕是讓諸位白跑一趟了。”江月的聲音再大殿中響了起來,所有人齊齊看向了她。
皇甫明鏡這才認真的打量起她來,美人他見過不少,江月之姿确實傾國傾城,卻不足以讓他心動。“王妃何必自謙,若是沒有真本事,哪能随便得此稱號。只是,我皇祖母身染舊疾數年,一衆太醫束手無策,這一次,怕是……兇多吉少了。”說話間,他的懷裏忽然掉出了一個香包,那歪歪扭扭的刺繡讓江月瞬間怔在了原地,但只是一瞬間,她很快便恢複了鎮定。
心口微疼,她垂下了眼眸,克制自己不去看它。那個香包,是年幼時初學了女紅給爺爺繡的香包,他一直戴在身上舍不得扔掉。現在,它出現在皇甫明鏡的身上,是不是在說,虞河爺爺真的就在南昊皇宮?
爺爺,你真的在哪裏嗎?
江月的變化落入了墨雪夕的視線之中,除了握緊她的手外,他什麽也做不了。
“王妃真的要拒絕嗎?”柳奕與适時地開了口,果然,他說的沒有錯,那個香包便是她的死穴。
“我為何要去?”再擡起頭來,江月恢複了剛才的樣子,反問道:“我乃是軒舞的王妃,神醫江月已成過去,一舉一動皆是代表我軒舞的風采。丞相再三相問,難不成是要求本非一定要去南昊不成?”
好一個膽色過人的女子,柳奕與在心中贊道:“我絕無此意,只是,軒舞與南昊相交數十年,王妃若是決意不醫,不怕兩國互生嫌隙兵戎相見?更甚者,讓他國誤以為軒舞見死不救,影響了貴國的聲譽。”
“丞相這話,是要本妃必然前去了?自然,你南昊再三懇請,我軒舞作為一方大國自然嗯允。只是,這生意場上尚有交易,南昊太後鳳體金貴,若是一般的財物,豈不是在玷污了貴國太後。既然如此,南昊即便是拿出一個城池也是不為過的了。”
好。軒舞皇在心中大呼暢快,對江月更是另眼相看,恨不得為她鼓掌喝彩。
皇甫祁連氣得臉色發青,咬牙切齒的看着她。恨恨道:“王妃的要求過高了吧?也不怕噎着了。”
江月輕輕一笑,淡然回道:“勞煩皇子擔憂,本妃感激不盡。只是本妃尚且會寫醫理,自然就不怕噎着了。只是怕藥開得太多,自己反倒吃不飽餓着了。難不成,三皇子想要多奉上幾座城池,我軒舞自然也是不會介意的。請皇子放心,在我軒舞的治理下,定會興旺發達,擺脫舊日面貌,南昊人會感激皇子嗯德的。”
“你……”皇甫祁連一下子捏碎了玉杯,又畏懼于墨雪夕,只能吼道:“莫要欺人太甚了,難不成軒舞不怕我南昊揮兵南下,橫掃軒舞,兩國交戰嗎?”
“自然不怕,十六年前我軒舞既然能戰勝南昊,十六年後我軒舞更加的兵強馬壯,難不成還會懼怕于你南昊嗎?我知道了,原來南昊今日所做一切不過是尋一個借口,企圖向我軒舞開戰。好一個求和,好一個治病。三皇子這般,怕是本妃還未到南昊,就如這玉杯一般了吧?”
“你信口雌黃!”
“是嗎?在座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是我信口雌黃,還是三皇子狼子野心,想要置南昊為水深火熱之中?”
“你……”
“三皇弟,住口。”皇甫明鏡突然喝道,皇甫祁連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麽,礙于他還是咽了回去。
“南昊絕無此意,但王妃不覺得自己的條件開得太高了一些,實在讓人為難。”皇甫明鏡開始把玩起了手中的香包,像是用力過了頭,香包被生生撕成了兩半。言外之意很明顯,若是江月不從,他們便把虞河老人殺死。
眸色一沉,心裏積蓄了太多的怒氣。深吸了一口氣,江月才回道:“皇子既然知道本妃乃是一國的妃子,又何必為難我呢?我軒舞有一衆太醫,倒是可以免費随了皇子前去。若不嫌棄,我軒舞立刻召集太醫,千萬南昊為貴國太後治病。”
話鋒一轉,她的聲音染上了一層殺機。“皇子手中的香包還是好好保管的好,我看那香包不是一般,怕是很特別的吧。咦,我瞧着怎麽那麽眼熟,似是一個故人的,難不成,那個人正在南昊做客,才會把這香包贈與了皇子?”
皇甫明鏡手一頓,他沒料到江月會挑開來說。“怎麽會,只是一個故人之物,到讓王妃見笑了。不知王妃所說的故人是誰,若有一日我見到了,必定會派人告訴王妃。”
“正是家師虞河老人。”
話一落口,所有人都驚住了,虞河老人,難道虞河老人在南昊?
“呵呵……”他幹幹的笑了幾聲,“如果真是虞河老人,那我們也不必如此興師動衆的來到軒舞了。”
“那也是,天下人若是知道虞河老人在南昊,必定大亂吧?”
“王妃所的極是。”
瞬間,整個大廳陷入了沉默。江月悠閑的倒了一杯茶,細細的品嘗起來。見她未有異動,皇甫明鏡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明明是為了壓制她,反倒被她給威脅了,實在令人生厭得很。若有一天落入我的手中,定然叫她好看,方解此恨。
“若我南昊奉上一城,王妃便會前往南昊嗎?”柳奕與突然說道,打破了沉默。“反之,如若我南昊太後有個不測,軒舞又該如何賠償我南昊的損失呢?”
“我軒舞自然是棄了半城,同南昊劃城而分。”江月異常認真的道:“以此,也可表明我軒舞同南昊交往和睦之願,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