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刺客
墨雪夕和江月剛剛回到玉華宮,就看到小李子急急忙忙跑了進來,跪在了兩人面前,恭敬的道:“王爺,風丞相的公子和他的夫人想要拜見王妃。”
聽到這,所有人都緊張的看着江月。
“他們來幹嘛?”白術上前一步,有些慌張的問道。
連翹拉了拉他的衣服,可是白術卻出乎意料的絕強,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他們還說了什麽沒有?”她永遠都記得,兩年前,禦劍山莊,江月被困在那個小閣樓裏差點死去,一切都是因為他們。
一個是她最愛的人,一個是她的親姐姐,他們共度春宵,可是江月卻在生死邊緣。那樣的痛,她怎麽能夠忘記呢?
小李子有些為難的看着她,搖了搖頭,有些不明所以。
江月嘴角扯出了一抹柔和的線條,她輕輕的拍了拍白術的肩膀,白術立刻放松了下來。只聽見她淡淡的說道:“這麽晚了,倒也難為他們了。你就請他們進來吧,畢竟人家是客,我們是主,免得落人話柄了。”
“是,王妃。”小李子得到吩咐,立刻就退了出去。
白術剛想說什麽,就聽見江月對她說道:“白術,你相信雪王嗎?”
“嗯。”白術不明所以,還是點了點頭。“相信。”
“雪夕不會讓他們再傷害我的,你明白嗎?”
看着江月堅定的眼神,白術這才放松下來,開心的道:“小姐,我懂了。”
墨雪夕萬萬沒想到江月會這樣說,心中一陣激動,一手把她攬進了懷裏,聞着她發間傳來的清香,說不出的美好。
正在這時,風南舒和雲玉兒在小李子的帶領下走了進來,剛好看見這樣的畫面,兩人心中皆不是滋味。
風南舒只覺得心口疼痛不已,他跪在了地上,故意大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旖旎。再看下去,他怕他會控制不住自己。“參見雪王。”
兩人這才發現他們的到來,可是那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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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雪夕揮了揮手,絲毫沒有放開江月的意思,看得風南舒一陣郁結。“起來吧,風少爺不用這麽拘謹的。只是不知,這麽晚了,風少爺有何見教呢?”
風南舒很快便斂好了心神,再看着兩人時,恢複了往日的淡漠。“雪王妃乃是賤內的妹妹,她們許久不見,玉兒極其想念姐妹,前來探訪。”他移開視線看向江月,熾熱的視線恨不得瞬間把她灼出一個洞來。
“雪王妃,看你近來氣色不錯,如此,便可随我回丞相府了吧?畢竟大婚之日未到,你還是要從娘家出來的,這樣一來,倒也可以避免他人的閑話了。何況,你阿姐甚是想念你呢。”他刻意在雪王妃三字上加重了語氣,卻不見江月有任何的反應,心中為怒。
雲玉兒走上前來,不由分說的牽起了江月的手,雙眸含滿了水霧,極是楚楚可憐。她望向江月,眼淚欲落未落,聲音不禁也哽咽了幾分。“月兒,姐姐十分挂念你,我們回丞相府去小住幾日可好,爹爹娘娘自是也挂念着你呢。”
江月知她口中的爹爹娘親乃是風逸之及其夫人,想起小時候的笑談,心內難免感到酸楚。那時候,所有人都認定,她江月就是風南舒未來的妻子,可曾想,倒成了掩飾兩人情意的可憐人罷了。
不着痕跡的抽回了手,江月淺淺一笑,讓雲玉兒有些迷惑。正思忖間,但聽江月緩緩說道:“夫人的情意我心領了,只是江月不羁已久,怕是早已忘了昨日的人兒了。說江月情薄意淡也好,早在兩年前雲江月已死,世上只是多了一個無家的可憐人,夫人又何必執着一個死去的人呢?”
好一個死去的人,江月,你當真如此薄情寡義嗎?風南舒胸口微痛,他快要不能呼吸。這一刻,他真的很想挖開她的心看一看,為什麽她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公子和夫人還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我就不送了。”依舊是那副溫婉的樣子,卻是淡漠的不讓人靠近。
“月兒,你要趕我們走嗎?”雲玉兒驚呼一聲,她以為江月會顧忌的,可是她卻那麽明目張膽的下了逐客令。至此,她也無心再掩飾下去,“江月,難道你就真的不認我們了嗎?你可是知道,這些年來所有的人都在想念你。現在你卻這樣傷我們的心,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的慚愧嗎?雪王妃,好大的架子啊,江月。”
“你是真的想念我嗎?”江月垂下了眼眸,語氣充滿了輕嘲。“愧疚?哈哈……愧疚嗎?夫人,難道你就不覺得你們對我感到絲毫的愧疚?大婚之日,你們幸福歡好之時,我在哪裏,閣樓,還是生死邊緣之間?從那一天開始,世上便沒有雲江月這個人,如果說毀了,也是你們一手給殺死的。”
她忽的擡起頭來,淩厲的視線看得雲玉兒脊背一涼。“禦劍山莊從來只有大少爺和二小姐,哪裏容得下我這個不會武功的殘廢呢?”
雲玉兒找不到任何詞語來辯駁,江月說的話字字屬實,在她對她好的每一天,又有哪一刻不在計算她呢?她恨,為什麽那個人會是她,為什麽所有的人都是為了她而存在,為什麽他們都是注定為她犧牲?這不公平!所以,她奪走了她的一切,包括……
“月兒,你當真這麽想嗎?”突然的聲音打斷了幾人的思緒,江月轉過頭去,看見雲子軒站在門外,一臉痛苦的看着她。“月兒,你當真這麽想嗎?”
江月說不出一句話來,緊緊的咬住了嘴唇,她多麽想要告訴他她不是這樣想的,她知道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尋找她。可是,她不能。
後宮朝廷多時陰謀暗算,他一定會留下來保護她,她不能讓他再發生任何的意外。一次已經夠了,如果再來一回,哪怕是要她的命,也是不能償還的。何況,他對自己的那份情,早就超出了兄妹,她不能,他也不能。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江月堅定的點了點頭,“是,我是這樣想的。每一日,無不在痛苦中度過。可是,我欠你一份情,如今醫治好了你,也算是兩清了。”
如此決絕的話從江月口中說出來,雲子軒險些站不住腳,一時間體內氣血翻湧,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哥……”話到了喉嚨卻還是咽了回去,江月握緊了拳頭,疼痛讓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好,好,好。”他一口氣連說了三個好,嘴邊浮起了一抹嘲諷。“月兒,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怪你。這腿不治也罷,活着又是為了什麽?”
他轉過身去,身體傾斜了一下,險些摔倒。蘇葉手忙較快,立刻上去扶住了他。他想推開她,卻是沒有任何的力氣了。
看着兩人離開,江月不得不收回了視線。她就是要雲玉兒和風南舒看看,她的冷漠無情。
親情,從前有過就罷了,她再也不想再來一遭。被抛棄,被背叛的滋味。
無力的把頭靠在了墨雪夕的胸膛上,整個身子軟軟的靠在了他的懷裏。她閉上了眼睛,輕輕的說道:“雪夕,我乏了。”
“好。”墨雪夕心疼的撫了撫她的頭發,然後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就像抱着一個美麗易碎的洋娃娃,那樣的小心翼翼。不在乎風南舒和雲玉兒,大步走了出去。
“有,來人啊,有——”
“有——”
墨雪夕抱着江月剛走到門外,忽然看見一道黑影出現在了房頂上。看見兩人,黑影一頓,但還是朝着他們沖了過來。
手一轉,腰間的劍已出鞘,轉眼就來到他們面前,迎面就是一劍。
“小姐——”
“月兒——”
電光火石之間,風南舒擋在了兩人的面前,單手握住了劍身,鮮血緩緩流了下來。
還好,月兒沒事。他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目光落在黑衣人身上驟然變冷,周身散發着一股死寂,仿若地獄的修羅使者。
與此同時,晏嬰也來到了墨雪夕的面前,但終究還是慢了他一拍。
“啊——”雲玉兒大叫一聲,一張小臉瞬間蒼白。她忙從衣衫中拿出了絲帕,可是風南舒卻沒有要松開手的意思。情急中,她急忙看向江月。
江月也呆住了,這一劍不可能傷到她和墨雪夕,風南舒這樣,難道是因為她嗎?她垂下眼眸,不敢去想。
雲玉兒跺了跺腳,她知道風南舒只會聽她的話,想到這,胸口又是一陣絞痛。
看見江月不語,風南舒有些失望起來,更加用力握緊了劍,暗自運氣了內力逼向黑衣人。
好強的內力。黑衣人心下一驚,看來全身而退是不行的了。再看了一眼那個男人懷中的女子,他抽回劍,向後退了幾步,做好了拼死一戰的準備。
“來了,你還想要走嗎?”風南舒冷冷一哼,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雲玉兒見狀,忙拿起了他的手,開始包紮起來,卻被風南舒給推開了。不知是不是力道出現了偏差還是雲玉兒沒站穩住腳,竟然直接摔到了地上。砰’的一聲,誰的身體發出了悶響,誰的心不可抑制的疼。
風南舒也驚住了,雖然他不愛她,可是這兩年來雲玉兒做盡了妻子的本分,對他及其家人一直都盡心盡力,他不可能不感動。但是,感動不等于愛,他的心,早就死了。
沒等他多想,黑衣人執劍朝他而來。風南舒只是淡淡的看了雲玉兒一眼,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黑衣人乘勝追擊,又連刺了幾下,都被風南舒避開了。
眼看情形對風南舒不利,江月從墨雪夕懷裏下來,來到了白薇的身邊,朝她點了點頭,然後拿起了她的劍,轉過身來,朝着風南舒抛了過去。“南舒。”
聽見江月的聲音,風南舒迅速的朝着劍的方向而去,瞬間就接住了劍。這是兩人長達了十幾年的默契,不用說,也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些什麽。
風南舒得到了劍,氣勢大盛。他本就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直接從正面攻擊,逐漸占據了上風。
見此,江月這才松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在了墨雪夕的眼中,她亦是不知道,她此時的表情,緊張、擔憂,足以讓人心痛。
十幾年,而他們才相識了幾個月,能比嗎?他真的可以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嗎?第一次,墨雪夕開始懷疑自己了。
體內一陣翻湧,他的唇間染上了一絲鮮紅,趁着江月沒有發現,急忙用絲帕拭盡,然後藏在了袖中。
“王爺……”晏嬰還想說什麽,可是墨雪夕卻用眼神制止了他。他只好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只是眸間多了一絲嚴寒。
風南舒和黑衣人愈不由分說直接對着打愈烈,正在這時,黑衣人突然從腰間拿出了幾根銀針,‘嗖嗖嗖——’朝着他甩了過去。
風南舒用盡全力的一刺,沒想到他會用這種下三流的招數,可是回劍已經來不及了,只好硬着刺了上去。
“南舒——”
“南舒——”
“月兒——”
江月想都沒想救沖了上去,直接擋在了他的面前,與此同時,風南舒一劍刺入了黑衣人的胸膛,所有的人都驚訝了,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幅畫面。
風南舒在一瞬間把江月護在了懷裏,用自己的背保護了她,在他的後面,雲玉兒以身軀擋住了銀針。
墨雪夕只能看着她飛奔上前,卻怎麽也抓不住。月兒,你要離開我了嗎?他轉過了身,朝着另一個方向離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
可是,剛走到轉角,他便支撐不住,險些倒在了地上,還好晏嬰扶住了他。不由分說,晏嬰剛想去找江月,卻被墨雪夕拉住了,冷冷的吩咐了一聲,便暈了過去。
“回房間。”晏嬰心疼的看着他,卻還是把他抱了起來,朝着房間而去。他發誓,再也不要任何人來傷害他,無論是誰。
“月兒,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受傷?我看看,有沒有受傷?”風南舒緊張的看着江月,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才放下心來。
那一瞬間,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如果江月受傷,他發誓,他一定會把那個人千刀萬剮。
“月兒,你怎麽了?月兒?說話啊,月兒?”風南舒才放下了心又提了上來,“月兒,月兒……”
江月這才回過神來,見風南舒抱着她,有些不自在的從他懷裏掙脫出來。那一瞬間,她什麽也沒想就沖了過去,可是她沒有想到,她會看見那個人的臉,熟悉的讓她心痛。
“我沒事。”江月搖了搖頭,又退了幾步。
風南舒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真的沒事嗎?”
“砰——”的一聲,風南舒身後有一個身影倒下了,雲玉兒的臉出現在了江月的視線中。
風南舒轉過身來,這才看見真正受了傷的人。她的嘴唇泛黑,明顯是中了毒的。
“不要碰她,這樣你會中毒的,讓我來。”江月大步上前,蹲了下來。這時,蘇葉已經取好了藥箱,在她的面前打開。
江月戴上了手套,取出銀針,立刻封住了她身上的幾處大血。“這毒太快,只能就地了。”她看了一眼風南舒,然後轉過頭來,迅速取出了那幾根帶毒的銀針。
“南舒,我要撕開她的衣服用螞蝗吸血。”
風南舒知曉她的意思,脫下了衣服擋住了一面,然後用刀割下了雲月兒背後的衣服。雲玉兒嘤咛一聲,終是抵不過這毒,沉沉的睡了過去。
見他撕開衣服,江月從藥箱裏面擦出了一個玉色的盒子,冒着白色的霧氣。那裏面是千年的玄冰,用來封住螞蝗,就連站在旁邊,都能感覺到它傳來的絲絲寒氣,更別說一手拿着盒子的江月了。
如果直接用手拿的話,江月肯定會受不住,可是她受傷的手套特殊制造的,當然感覺不到什麽。她從裏面拿出了幾只玉色的螞蝗,把它們放在了雲玉兒背上的傷口處,螞蝗見血便醒,很快便吸了很多血,由原來小小的一只變成了拇指大小的一只,不僅如此,它的顏色也變成了黑色。
江月把它拿了下來,放在了玉盒裏。見風南舒有些不解,江月解釋道,“它們把血吸了出來,然後便變成了黑色。這些螞蝗不是一般的螞蝗,它們專門吸收毒血才能延續生命。可以了,你把她帶回去吧,我開個藥方,每日三次,十日之內便可解了。”
“想跑?”白薇大喝一聲,朝着黑衣人追了上去。
“讓他走吧,他活不了了。”江月突然說道,白薇只是遲疑了一下,黑衣人便逃離了。
“月兒……”風南舒看着江月,他想要說什麽還是沒有說出口。
江月避開了他的視線,故意看向別處。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了墨雪夕,環顧四周,早就沒有了他的身影了。
她,狠狠的傷了他的心了。
江月心中說不出的滋味,正在這個時候,晏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江月發現,他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戒備和憤恨,比以前更加的冷漠了,她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沖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袖,緊張的道:“雪夕呢?”
晏嬰本想是來奚落她一番的,他實在看不下去,王爺為了她都做到了這個份上了,而她卻一次次的傷害他。如果這樣,倒不如遠遠的離開她。
可是,在觸及她眼眸時他就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狠得下心來。如果她離開了,肯定王爺更活不成了。他不能讓這樣的情況發生,即便是不願意,他也要告訴她。
晏嬰淡淡的拂開了她的手,“王爺在房間裏。”頓了頓,他還是說了出來。“王妃,既然你已經是王爺的妃子了,那就請你不要再做出傷害王爺的事情,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王爺他,病發了。”
一句話,江月便怔在了原地,病發了,怎麽會?可是下一刻她就明白了,他不能動氣,定是她傷了他,才會如此。心中千般悔恨,終究是彌補不了。
她立刻朝着房間跑了過去,心裏,腦海裏只有這一個人的身影。這一刻,連她也不知道,她對他,早已超出了知己的感情了。
見江月不顧一切的跑了出去,風南舒只覺得心一緊,他意識到了什麽,不想讓江月去見他。剛想追上去,突然發現自己的衣擺被人拉住了。低下頭來,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雲玉兒拉住了他的衣服。
心一軟,看着腳邊的這個女人,他的心裏充滿了歉疚。蹲下來,他把雲玉兒抱在了懷裏。看了一眼江月離開的方向,終是離開了。
再一次,他錯失了她,愈來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