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中毒
重疊淚痕緘錦字,人生只有情難死。-文廷式《蝶戀花》
直到他們走出了屋子,墨雪夕這才停下了腳步,不解的問道:“月兒,你為什麽要騙他呢?半夏,多年生草本,一年生葉為單葉,塊莖呈球形,表面白色或淺黃色,一般是不會将它認錯作為野菜的。”
江月頓了頓,轉過身來看着他,饒有興趣的挑眉道:“你何處此言呢?我為什麽要騙他,他确實是了。”
“了!”墨雪夕凝起了雙眉,“可是,半夏的确是有鎮咳祛痰的作用……”
江月贊賞的點了點頭,卻打斷了他的話,“但你可知道,這半夏,要是沒有加熱炮制的話,生服,是有危險的。還有另一種猜測,這藥劑若是用錯了量,抑或者是與川烏,草烏同用的話,也是有害而無一異。”
說到這裏,墨雪夕已經明白了,這件事定然不是那麽簡單的。
“小姐,我在廚房裏發現了這些東西。”蘇葉走上前來,從懷裏掏出了一團白布,打開,裏面是一些用完的藥渣。
江月拿起了一粒藥渣,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臉色微變,“是川烏!”
“川烏!”在場的人皆是一怔,什麽人,竟然會對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和稚童下手?深仇大恨,還是其他的嗯怨糾葛?
突然,有什麽在蘇葉的腦海裏閃過,她連忙說道:“小姐,我去隔壁敲門的時候,發現他們很是可疑。一個小小的農戶,竟然會大白天在家裏睡覺沒有外出務農。”
“你确定嗎?”江月問道,見蘇葉肯定的點了點頭,所有所思起來。那農戶,定然是與狗兒爺孫有着莫大的關系了,不然不會平白如此的。難不成是……
墨雪夕和江月想到了一起,心中微涼,他不禁感嘆了一聲,深宮裏人人為争寵明争暗鬥,宮外卻依舊免不了争奪。面色一冷,他命令道:“晏嬰,你且去藥鋪查探,務必将人在天黑之前找出來。”
“是的,公子,屬下定當完成任務。”晏嬰雙手抱拳單膝跪下,得到墨雪夕的首肯,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墨雪夕轉過頭來,看了江月一眼,然後對着蘇葉說道:“蘇葉,天黑之前我要得到狗兒一家與隔壁農戶的關系和資料。”
蘇葉只覺得心微涼,一種上位者的壓迫力逼迫她險些喘不過氣來。這才是真正的墨雪夕,全身上下散發着絕對的威壓和高貴尊寵的氣質。她不得不心甘情願的屈服,道:“蘇葉定然不負公子所托。”說完,也走了出去。
江月只覺得此時的墨雪夕,高高在上,站在她仰望的那個高度,受着萬民的敬仰,一舉手一投足,皆是皇家風範。那個他,尊貴得讓她害怕,似乎是她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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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月兒,是我吓着你了嗎?”沉思間,墨雪夕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看着她露出同樣畏懼和敬仰的表情,他的心一陣微疼。他要的,永遠都不是這樣的。
他低低的略帶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江月這才回過神來,她突然有些害怕看到墨雪夕,連忙低下了頭去。其實,她不知道,她到底在害怕着什麽。
他看出了她的想法,心下一片自責,看着她,語氣越發的溫柔起來,伴有着淡淡的無奈和憂傷。“月兒,你可知道,無論怎麽變,我只是你認識的墨雪夕啊。”
我只是你認識的墨雪夕啊,只是我認識的墨雪夕。江月心裏掀起了陣陣漣漪,記憶裏那個永遠淺笑的男子,溫柔的凝視她的樣子的墨雪夕,已經回來了嗎?慢慢的擡起頭來,她凝上了他的眼睛,那裏面包含的情愫讓她又驚又喜。雙頰潮紅,她轉過身背對着他,嗔怒道:“我才不管你是誰呢。”
“呵呵”墨雪夕低低的笑出聲來,心裏的悲傷一掃而光,是啊,這才是他的月兒,那個不會因為他身份而奉承他,巴結他。說自己想說的話,做自己想做的事,調皮可愛的,古靈精怪的,甚至是美豔無可方物的女子。
江月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也好比在這尴尬好得多了。若是自己會武功,哪會輪到這個地步,會武功?!呵,如果真會,自己也會像姐姐玉兒一般了吧。如果,這世間當真是沒有如果的。
夕陽漸下,夜色給大地披上了一層墨色,白術和連翹将晚飯做好端上桌上。這個時候,蘇葉和晏嬰也已經回來了。跟着晏嬰回來的,還有一個提着藥箱的老者。
晏嬰把藏在後面的人一把拽到了前面,“公子,我把人帶回來了,當日,就是他給診治的。”
墨雪夕這才把視線移到那人的身上,不說話,繼續等待着晏嬰彙報。“公子,這個人叫劉三,是這杭州城裏醫藥天的一名大夫,他交代前不久有人來請他看病,他便開了一劑治療風寒咳嗽的藥方。過了幾天後那個人又來買了一些川烏和草烏,當時他就覺得不對勁,可是後來也沒在意,便忘記了。”
“那個人是誰?”
“隔壁的成大富。”
“成大富。”墨雪夕愈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他轉過頭來看向蘇葉,“蘇葉,你了解到了什麽?隔壁的那家人,便是成大富一家是嗎?”
蘇葉點了點頭,義憤填膺的道:“公子,我首先在這方圓十裏的人家打探了一些情況,知道了這狗兒的爺爺育有兩兒,一個是大兒子成大富,一個便是小兒子成小虎。成小虎因病而死,他的妻子餘氏便另行改嫁到了另一個縣,剩下了狗兒和他的爺爺兩個人相依為命。可是成大富卻連同妻子奪取了成小虎的田産,又對二人不聞不問。直至年前狗兒爺爺病重,不知出何原因到城裏請了大夫回來為他治病,可是之後卻又恢複到以前的狀态了。後來,有人曾經聽到成大富酒醉時候說過,‘原以為那糟老頭子還有幾個錢,想不到連毛也沒有一根,到叫我白白損失了幾兩銀子,我定要給他們個教訓不可’。”
“太可恨了,想不到世上竟然還有如此狼心狗肺的東西。”白術握緊了拳頭,氣紅了雙眼說道。
“不過,照我看來,還真是有這一筆錢也說不定。”江月噙起了嘴角,心情大好的提起了筷子,有她最愛的酥雞呢。她邊吃邊說道:“你們莫要再苦惱了,這事我們說了不算,得看他老人家肯不肯說實話,把他兒子送官法辦了,我倒是覺得他的刻意隐瞞,定是舍不得了,畢竟虎毒不食子。”
看着她那樣子,墨雪夕的眼睛裏全是滿滿的笑意,心裏也異常的滿足。他也想嘗一嘗這味道,是不是真如想象中那麽美好。想到這,他已經動起了筷子,把一塊雞肉放到了嘴裏,慢慢的細細品味起來。
晏嬰張大了嘴巴,剛想說什麽卻生生止住了,他看見了他臉上那種淡然閑适的神态,越加堅定了心中的決定。
“月兒說得有理。”墨雪夕突然說道:“不過,根據軒舞律法,不孝敬長輩,那可是要罰款,杖責三十下的。晏嬰,你且去官府一趟,既然老人舍不得,我們卻不能将這種人置之不理。若是亂了我軒舞的風氣,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他轉過頭來,對着江月詢問道:“月兒,你覺得如何?”
江月嘴裏已是滿滿的東西了,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名字的杭州名菜,恨不得盡數裝入肚中。聽見墨雪夕說話,卻沒有注意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墨雪夕寵溺的一笑,才道:“既然月兒都同意了,你就照辦吧,我不希望老人在治病期間聽到任何的風聲。”
“是的,公子。”晏嬰應允,帶着劉三退了下去。
“咕嚕嚕……”一陣不和諧的聲音傳來,江月擡起頭,第一個就往白薇的方向看去,見她紅了雙頰,低頭窘迫的樣子甚是可愛,不由得笑了出來。“白薇,蘇葉,連翹,白術。你們一同上桌吧。”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沒有一個人敢走過來。江月知道她們的擔心,看着墨雪夕說道:“嗯,你該不會是不同意她們一起吃飯吧。”
墨雪夕搖了搖頭,委屈的說道:“月兒,我有名字,叫我雪夕好不好?”
江月的手一頓,心裏如小鹿亂撞,險些捏不住筷子。雪夕?!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會這樣叫他的名字,瞬間是又急又囧,當下自然是叫不出口,只好佯裝生氣道:“你不同意就算了,我們換桌吃去。”但想一想不對,忙補充道:“這只有一張桌子,要走,你走。”
江月生氣的樣子可愛極了,像一只炸開毛的小貓,卻不曾想有着小白兔的純真外表。他笑了笑,有些無辜的看向四人。“我沒有說不同意,月兒,我只是要你叫我的名字,這也不可以嗎?”
“這……”江月遲疑了,她底氣不足的看向幾人,卻發現她們皆是點了點頭,全部都支持墨雪夕。“好啊,你們都跟了他去了算了。”
白術對下午的事情還是很擔心,忙說道:“小姐,我們沒有啊,只是公子說的是實話。”
“對啊,我可不想以後得罪我們的——”連翹微微一笑,用唇形說了兩個字“姑爺”。
“好啊,連翹,你打趣我。”
“我哪敢吶,你是小姐,我……”
“你們到底吃不吃了。”白薇怒吼了一聲,又加上她是一個習武之人,說話間不自覺加上了些內力,一時間噤若蟬聲。
她自覺不好意思,忙走到了桌前,默默的拿起了碗筷,小心翼翼的吃了起來。
看見白術的這副樣子,所有人皆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美食,當真是白薇的另一個致命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