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風聲
君若揚路塵,妾若濁水泥,浮沈各異勢,會合何時諧?-曹植《明月上高樓》
三人來到了相思居,在那裏,蘇葉和白薇已經準備好了。見到江月,蘇葉端着托盤走上了上來,直到江月戴好了自制的天蠶絲手套,這才說道:“小姐,這個人乃是齊雲山上的二當家齊曉宇,傳聞此人擅長各種兵法布陣,人稱‘小諸葛’。可是,他通過的考驗卻不是他自己真正通過的。”
聞此,江月擡起頭來凝視她,道:“不是他自己通過的?”
“是的,小姐。”蘇葉皺了皺眉,正色道:“有兩個人幫他通過了考驗,一個是齊雲山上的大當家齊飛,一是三當家齊猛,要說這三個人是一同進谷的,可是他們卻偏偏舍棄了性命,只為齊曉宇一人獨活,實在是蹊跷得很。最重要的是……”她看向江月,欲言又止。
心突地一跳,直覺有什麽不好的事将要發生。她斂了斂心神,緩緩問道:“是什麽?”
“我只是猜測,但是從傷口上看,卻是很像禦劍山莊的人所為。”
“禦劍山莊。”江月喃喃念道,右眼皮突兀的跳了幾下,心裏也空空的極是疼痛難忍。禦劍山莊,她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個詞了,自從兩年前,離開之後,就已經是在下意識的避免着這個名號了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問道:“你确定嗎?”
蘇葉點了點頭,極是肯定的回答:“我肯定,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禦劍山莊的人所為。”
江月不由得深思起來,禦劍山莊在江湖上雖然是第一大莊,但是它卻一直退于江湖,不再幹涉任何事物。可是近兩年來突然重出江湖,打着天下第一莊的名號壯大勢利,究竟為何緣由棄祖訓于不顧?而且如今也未曾聽說過齊雲山與它有所沖突,這一次,禦劍山莊到底意欲為何?難道僅僅是因為為名除害,彰顯第一莊的名聲?
她看向連翹,見她搖了搖頭,便也明白這一次禦劍山莊的目的難以猜透,就在這時,蘇葉的話卻是真正把江月的心給擾亂了。“小姐,最重要的是,他說,他有虞河老人的下落。”
一句話,徹底把江月僞裝的冷靜和沉着打破。她忽的抓住了她的雙肩,追問道:“你說什麽?虞河爺爺,你說是他知道虞河爺爺的下落,是嗎?”
“嗯,小姐,他手裏有他的信物。”說話間,白薇拿着一塊玉玦走了上來。
“爺爺——”江月慢慢接過了玉玦,頓時心裏千萬般滋味混雜,是悲,是喜?或許正是或悲或喜,要知道,這玉玦,他可是從來不離身的。她輕輕的摸着這一塊暖玉,撫過了那一枝紅梅,眼睛一陣酸澀。
似是想起了什麽,在第一朵紅梅的正下方,她用手指輕輕的摩擦,慢慢的,一個紅色的朱砂小楷便浮現在了暖玉上,只着一個鄄。爺爺說,那是他最愛的人的名字。守着它,就像是她依舊在他的身邊一般,就不會那麽孤獨和寂寞了。玉玦如今假于他人之手,難道爺爺已經……不會的,怎麽會?
“小姐,虞河老人不會有事的。”連翹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江月放開了蘇葉,回過身來看她,眉宇間盡是不解。連翹心下一片擔憂,愈是親人,小姐就愈發的緊張和悲傷,反而失去了往日的冷靜,當下解說道:“小姐,這玉玦雖然不離身,但是你想一想,如果虞河老人死了,這齊曉宇是斷然不敢把這玉玦送過來。既然他有膽子到這裏,必然是已經知曉了你的身份。利用了這玉玦和你與禦劍山莊的複雜關系,也便更有把握你會醫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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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确實是急昏了頭,腦子裏一片空白,當即問道:“那又如何?”
“其一,既然他說,是有虞河老人的下落而不是說是惡訊,那便是說,虞河老人現在定然無恙,至于情況等,得要齊曉宇醒來後才能明白了。其二,齊曉宇是何等聰明之人,我相信他定然不敢刻意欺騙,這後果可是他不能承受的。他若是假,接過必然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他不會。其三,這齊曉宇定然會在此基礎上告訴一個驚天的大秘密,我們不妨先準備好他要給我們的大禮。”
連翹的分析環環入扣,讓江月很快平複下來,連翹說對了大半,不過這齊飛和齊猛自盡只為他一人,定然是有什麽緣由的,這件事很是蹊跷。難道是……腦子裏一閃而過的想法連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忙吩咐道:“白薇,你且去看看兩個人的傷,到底是不是禦劍山莊的那套噬心掌法。”
“噬心掌法。”在場的人無不臉色大變,驚叫出聲。
白術被吓得臉色蒼白,聲音也開始哆嗦起來,“小姐,是真的嗎?”她是唯一到過禦劍山莊勞室的,這等掌法,是禦劍山莊最殘忍,最狠毒的武功,是專門為了懲治仇人及犯了嚴重莊規的家仆使用的。中掌的人無不七竅流血,心髒碎裂而死。
江月點了點頭,秀眉輕蹙,“我也不确定,但是是在百分之六十以上。若是我猜的沒錯,他們二人定是将全身功力全部傳給了齊曉宇,所以唯有他一個人存活,而其他兩人則是……齊曉宇之所以将爺爺的信物拿了出來,還有一個原因,天下之大,就算禦劍山莊知道了他在我相思谷,也決然不會冒着傾江湖之險,與我為敵。齊曉宇,他也是為了保命,要挾我收留他呢。”
蘇葉恍然大悟,“所以,他才會是這樣,故意只講一半?”
“嗯。”江月颔首,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現在,我倒是要看看,我救活了他,是他要挾我,還是我江月要挾得了他。小諸葛是嗎?我今日就來會一會他。”說完,擡起腳就往內居走去。
幾人看着床榻上躺着的清秀公子,很難與齊雲山上的匪盜結合起來。江月看了一眼蘇葉,她會意的走上前,為他敞開了衣襟,果然,胸口上一個紅黑色的掌印愈加明顯。中掌之人,先是紅色,在慢慢褪至黑色,最後全黑,也就是這人油盡燈枯之時。
看着這紅黑掌印,蘇葉感嘆道:“如果不死那兩人的內力,怕是現在,這個人已經到閻王殿去報到了。”
白術直接是蒙上了眼睛,看來是以前的事太過于觸目驚心了,眼睜睜看着別人在這種掌法中死亡,在她的心裏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沒有人知道,禦劍山莊,凡是一次進莊的人,必定是先要到地牢看一看,以作為一種警告,這就是所謂的天下第一莊。
江月眉頭皺得更深了,這個人的身份,應該不是一般人所有。忽然間,榻上的人嘤咛了一聲,冷汗直冒,似是陷入了痛苦之中,同時間,他胸口的血管迅速漲大,仿佛随時便可爆裂。自知已不能再拖,“針。”江月淡淡的吐出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