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師兄剛才哭過?
狯岳警惕地後退一步:“又不是我吓哭的。”
“果然有啊。”
宇髄天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其實須磨很愛哭, 她自己也記不住,如果你說她一整天都沒哭我才覺得不對勁,不過你又不說話,看你這麽心虛我才問的。”
“……哈?”
狯岳感到不可思議。
“你詐我?不對, 你從哪兒看出來心虛的?”
“很好認啊。”
銀發紅斑眼妝的男人嘲笑地斜向下瞥了他一眼:
“又沒頂嘴, 又不說話,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你心虛了, 這點放你去執行潛入任務可會出大問題,還得多練練。”
狯岳:“……”
什麽啊?有這麽明顯嗎,這麽說, 如果是在廢物師弟面前感到心虛, 豈不是也會被認出來?
不、不對,他為什麽要想這種事, 誰會在廢物面前覺得心虛啊?
“不過一碼歸一碼, 我老婆還是被吓哭了吧?”
沒給狯岳留下幾秒懷疑人生的時間, 宇髄天元又活動了下肩頸,略微帶了點不懷好意的氣息, 沖他勾了勾手指:
“剛好我們也應該來練一練, 稻玉,來嘗試一下, 如果你沒被我打哭, 我就告訴你一個練習全集中·常中的訣竅,怎麽樣?我記得你的常中還沒練成吧。”
練習常中呼吸的訣竅,這對于狯岳來講的确很有吸引力, 雖說他覺得這種東西宇髄天元遲早也得教他, 不過既然現在已經提出來了, 那老是瞻前顧後也不是他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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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不過是打一架, 誰怕誰啊?
“……如果你不用催淚·彈的話。”
狯岳的眼神也認真起來,雙手握住了日輪刀的刀柄,忽明忽暗的灼熱氣流從嘴角溢出,毫不猶豫就更換了呼吸,選擇先發制人。
“雷之呼吸·二之型·稻魂!”
……
這一回,狯岳從宇髄天元的總部偏宅回來的時候還算早,因為按照那個滿口“華麗”的家夥所說,練習常中呼吸也是一件挺重要的事,畢竟呼吸法和劍術才是鬼殺隊劍士立足的根本,需要着重訓練,并且因為呼吸與劍術的通性,不用過多教導,狯岳自己在蝶屋也能完成。
所謂的偏門技能對狯岳來說算是錦上添花,但他終究還是作為獵鬼人,而不是手段詭谲的忍者,宇髄天元教他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也不是為了培養出個忍之繼子,主要也只是希望狯岳能更加适合他這種特殊的戰鬥方式,所以在一開始大量灌輸偏門技巧之後,他也就被半放養了。
“每天上午記得來熟悉一下我教你的東西,其他時間你就自己修煉吧。”
宇髄天元說:
“呼吸、力量、反應能力,這些你可以去蝶屋的恢複訓練碰碰運氣,如果剛巧有水平還行的家夥給你陪練,要比你自己訓練有用得多。蝴蝶繼子最近應該沒出去,你可以找她試試。”
狯岳對此不置可否,宇髄天元說的的确沒錯,雖然說最佳訓練人選應該還是“柱”,不過“柱”也的确很忙,就算宇髄天元表現的一副輕輕松松游刃有餘的模樣,也改變不了他在和狯岳對打完,還要皺着眉頭去處理不知道從哪兒帶回來的一疊情報。
據說是吉原的,身為忍者,宇髄天元對于捕捉蛛絲馬跡甚至要比“隐”都要強,所以一旦他認為其中有“大魚”,那麽就要親自整理一下有可能得到的消息。
他連多揍兩頓繼子候選都沒太多時間,草草扔給躺屍在樹蔭底下的狯岳一張幹淨的毛巾,就悠悠踱回了屋,以和自己這身雄壯的肌肉格外不符合的細心,一行又一行地整理着所有可能與“鬼”有關的情報。
“……”
雖然說宇髄天元的确沒用催淚·彈,但這家夥的手段也很陰,不愧是做過忍者的,被一拳頭砸在鼻子上誰也忍不住眼淚,生理本能就開始眼睛鼻子一起發酸,末了一摸人中,狯岳又陷入了沉默,還得板着臉止住鼻血……該說宇髄天元手下留情了嗎?最起碼鼻梁骨還好好的。
最後,狯岳拾起蓋在他臉上的毛巾,狠狠地擦了擦臉,離開偏宅前還特意洗了洗,免得被誰發現臉上有什麽可疑的水痕或者血痕,他又不是淚腺連着太平洋的我妻善逸,自尊心強得很,被人打哭這件事傳出去真的會感到十分羞恥……
但即便如此,在狯岳回到蝶屋之後,路上撞見準備送藥的神崎葵,還是被擔憂地詢問了。
“稻玉先生,你的鼻子是不是有點紅,有花粉過敏的症狀嗎?”
狯岳下意識摸了摸鼻尖,感覺還是有點不妙的酸意,心裏不由得暗咒一聲宇髄天元下手真狠。
“……沒有,不用在意。”
沉默一下後,果斷扯開話題,狯岳掃了眼托盤上三碗格外眼熟的湯碗,開口詢問道:“這是那三個家夥的藥?”
“是的。”
雙馬尾帶蝴蝶發飾的女孩子立刻蹙起了眉:“炭治郎先生和伊之助先生都很配合吃藥,但是善逸先生還是老樣子,要拖很久……”
——果然,只要他一不過去盯着,那廢物喝碗藥就這麽費勁,他之前都聽蝶屋的小女孩苦惱過了,分明是雷之呼吸的繼承人,卻要在吃藥這點小事上被別的呼吸流派看笑話,丢人丢到家了。
“那我去送吧。”
于是狯岳打斷了她,不由分說就接過了頂着三只藥碗的托盤,轉身前順口還問了一句:“對了,那三個什麽時候開始恢複訓練?”
“啊,謝謝……”
神崎葵下意識道了個謝,然後才想起來回答:“很快了吧?他們最近恢複的很不錯,過兩天應該就可以開始身體機能訓練了。”
狯岳點了點頭,毫不遲疑地端着托盤走人,心裏也算了算日子——時間也差不多,能恢複到可以訓練,那也就可以鍛煉呼吸法,等那廢物身體裏的毒素分解差不多的時候,就可以揪着他去訓練常中呼吸了。
宇髄天元雖然嘴上說的苛刻,但該告訴的訣竅也還是沒藏着,他讓狯岳在練習常中的時候可以試着去吹葫蘆,不過目的不是把葫蘆吹出聲音,而是更為恐怖的吹爆……狯岳在聽見之後甚至還重新确認了一遍,确保他沒聽錯,然後才陷入了沉思。
能把葫蘆都給吹爆的肺,那該多強,怪不得能承受不間斷的全集中呼吸,完全憑鐵打的肺去硬剛都行,這就是成為“柱”的門檻嗎,真恐怖啊。
不過無論是什麽橫亘在他想要往上爬的路途中的困難都要被克服,畢竟狯岳的目的也不能僅僅是“甲”級的隊員,練會常中呼吸是作為“柱”最基本的素質,不然就算九柱出現空缺,也不會随随便便往上提拔,始終還是需要看實力。
順便一提,狯岳不僅僅覺得自己需要實力,或許是某些冥冥中“望子成龍”的因素在作祟,這一陣子看見廢物兒子整天無所事事,他可是覺得礙眼得人,如果不是怕現在就把人揪去訓練會導致傷勢恢複出問題,狯岳肯定早就化身為魔鬼師兄,再一次讓師弟體驗一把看見地獄的訓練模式。
不過目前看來,開啓地獄特訓的日子也快了——好好享受最後幾天清淨日子吧,廢物。
心裏想着大概會讓廢物兒子吓到渾身顫抖的念頭,狯岳面無表情地推開了已經分外熟悉的房門。
“你們三個,喝藥了。”
自從昨天被師兄從蝶屋不省人事地拖回來之後,我妻善逸的狀态就有點奇怪。
不僅僅是炭治郎覺得他有點怪,甚至就連他自己,在回想起自己先前做過的事情之後,都有點懷疑人生的意思——不對吧,昨天下午可是和那麽漂亮的大姐姐共處一室,就算身邊還有個難得一見的高露出度師兄,他也更應該關注大姐姐才正常,但為什麽在一開始講了兩句話以後,他似乎就和漂亮大姐姐沒什麽交流了呢?
明明是那麽漂亮的大姐姐,而且又是年上又是黑發,胸也很大,絕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卻連多幾句話都沒有說上,光顧着逃掉師兄扔過來的兇器了……難不成,他我妻善逸竟然是格外守禮的類型,一聽說這是別的男人的老婆,就感到索然無味了?
很有可能啊!
我妻善逸頓時恍然大悟,為之前所有意識到的微妙不對勁都找到了理由,為什麽對女孩子的關注度似乎有所下降,為什麽在和師兄相處的時候老是容易忽略周圍,那肯定都是因為我妻善逸是一個格外守禮、思想端正的好男人啊!
想通了這點,他覺得天也藍了水也清了,之前面對師兄時産生的莫名關注也可以合理化,用心安理得的态度來面對,畢竟他是這麽安分優秀的男人,對師兄有所敬重與關切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說不定還可以更敬重一點,因為師兄在開始那種可怕的訓練之後态度軟化了很多(雖然很可能只是沒精力生氣),就算仍舊會揍他,但是因為訓練被耗費了太多體力,所以揍得也沒那麽疼了,我妻善逸早就被揍習慣了,區區這點揍,哪裏比得上桃山訓練對打的時候。
而且,這一陣子的師兄也是限定特供版本呢……太累的話就會懶得生氣,揍人也不那麽疼,甚至運氣好的時候還可以欺負一下——只要不太過分,師兄就都會懶得追究,多難得啊。
我妻善逸抱着被子,露出了癡呆一樣的笑容,腦袋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對勁的畫面,連狯岳什麽時候進門的都不知道。
“喂,想什麽呢,笑得那麽惡心。”
将手裏的托盤放在櫃子上,旁邊兩只會看眼色的都自己過來乖乖喝藥了,只剩下最難搞的那個,于是狯岳冷着臉端起顏色最恐怖的那只碗,走到了廢物師弟的病床邊,毫不客氣地踹了一腳床腿。
“別在那犯蠢了,快點過來喝藥。”
“哎?師兄?什麽時候進來的!”
病床上的金色廢物被突然晃了一下的床板吓得一個激靈,然後才抱着被子猛地翻身坐起來,滿臉都是一副好像“背後議論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心虛”模樣,直看得狯岳有點莫名其妙。
“你耳背了嗎廢物,我在走廊裏你就能聽見吧,現在裝出這幅表情又搞什麽鬼,突然間犯蠢嗎?”
“不,情況不一樣啊!”
我妻善逸立刻擡高聲線反駁道:
“因為早就熟悉了師兄的聲音,所以在想事情的時候是不會注意的!而且誰會時時刻刻分辨聽見的聲音都是什麽啊,那樣絕對會聒噪到睡不着覺的吧!”
“那你剛才那麽專注,在想些什麽垃圾事情?”
狯岳只是随口一提,不過這話一出口,縮在床上的廢物師弟反而露出一副忸怩的模樣,頓時看得狯岳一陣惡寒,滿臉嫌惡地把藥碗怼了過去。
“算了,我不想知道你腦子裏都是什麽廢料,快點喝藥。”
“……又是這麽兇。”
我妻善逸哼哼唧唧地嘟囔了一句,随後在狯岳“哈?”一聲代表了不耐煩的反問後又慫了起來,不情不願地接過藥碗,以一副英勇就義的态度捏着鼻子“咕咚咕咚”灌下了藥,末了還綠着臉幹嘔了一聲。
“嘔,好難喝。”
狯岳不屑地“切”了一聲,“廢物就是廢物。”,随後就準備功成身退,轉身就想走人,不過還沒等他挪動腳尖,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勁的我妻善逸就突然擡頭盯住了他,然後毫不掩飾地皺起了眉頭。
“……師兄,你的聲音是不是不太對?”
沒把這當做一回事的狯岳毫不在意,甚至都懶得往過來看一眼,頗為敷衍地反問:“能有什麽不對勁?”
他也沒生病,倒不如說廢物兒子最近感覺很有病的樣子,說不定現在就是又犯病了,才說得出這麽無厘頭的話。
“真的感覺不對勁啊!”
然而他完全沒在意,我妻善逸倒是表現得格外關注,眉頭仍舊緊蹙着,爬起來向他這裏挪了一點,格外大膽地拽住了他的羽織袖角,逼得狯岳不得不煩躁地回過頭,不耐煩地問他“又怎麽了”。
“剛剛聽到沒有反應過來,不過現在聽上去真的感覺很明顯,師兄說話的時候有好重的鼻音,是生病了嗎?還是花粉過敏?”
怎麽一個兩個都問他是不是花粉過敏……
狯岳感到有點無語:“沒有生病,也不是花粉過敏,我說廢物你的記憶力退化了嗎,我有沒有花粉過敏你難道不清楚——”
回過頭來其實只是準備刻薄地吐槽兩句,不過大概是他也沒想到廢物兒子會這麽膽大,因為太過熟悉也疏于防備,所以在被捧住臉湊近觀察後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在湊近的陰影中瞳孔猛縮,不耐煩的後半句話徹底碾滅在了嗓子裏,化作一陣無聲的氣流,順着壓抑的呼吸彌散在了空氣裏。
“說起來,師兄的鼻尖也覺得有點紅,真的不是花粉過敏嗎?”
我妻善逸的四肢雖然被鬼毒縮小了不少,但好歹也是身高已經開始猛蹿的年紀,中毒前已經能與年長兩歲的師兄眉頭齊平,即便是在四肢變短後,踩在半米高的病床上,也能足足比自己的師兄高出一個頭。
“聽小葵說,花粉過敏可是無處不在的,有很多人以前明明沒有反應,但是在受傷或者疲憊的時候就會突然過敏,我也老是能聽見有其他隊員打噴嚏,所以師兄真的沒問題嗎?聽起來很像打完噴嚏之後帶上的鼻音啊。”
嘴上這麽說着,我妻善逸仍舊沒松開手,心裏或許還帶了點微妙的暗爽,以平時絕對會被揍的冒犯做法,雙手碰住師兄的兩頰,金眸游離在表情空白的臉上,格外仔細地觀察。
“……奇怪,不止鼻子有點紅,感覺眼眶似乎也有點紅?”
禮貌的社交距離與這種過于親近距離能發現的情況是不一樣的,至少在這種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吹拂的距離下,我妻善逸還真的發現了不太對勁的地方。
尖銳上挑的眼尾,下睫毛分明的眼廓,以及圓潤內收的眼頭,似乎都泛着淡淡的紅,而且顏色異常淺淡,如果不是師兄的膚色實在太白,恐怕就算湊得再近也都發現不了。
“為什麽眼眶也會紅啊,難不成之前——”
剛剛嘟囔到這裏,我妻善逸就頓時倒抽一口涼氣,然後猛地收了聲。
鼻子紅、眼眶紅、講話有鼻音……難不成是剛哭過?!!
我妻善逸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雖說他之前在聽見師兄講話有鼻音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不過那可是師兄啊!那可是暴躁兇殘的狯岳師兄啊!無論怎麽想也不能是剛剛哭過吧?這種想法簡直和“說不定師兄某一天會穿女裝”這種幻想的恐怖程度不相上下,所以我妻善逸一開始就沒往這方面考慮……結果最離譜的這種猜想,反而有可能是事實嗎?
師兄……那個狯岳師兄……他以為根本就沒長淚腺的狯岳師兄,剛剛竟然哭過?
該怎麽說,太震驚、也太詫異了,因為震撼程度過大,所以有些分不清心裏是些什麽感想,甚至有點原因不明的激動?
我妻善逸勉強收住那些語無倫次的想法,嘴唇抖了抖:“師、師兄,你之前做什麽去了……”
“……”
因為很不想承認自己被廢物突然湊近的一張大臉吓了一跳,甚至下意識屏住呼吸,也忘了做出什麽反應,所以終于回過神來的狯岳微微後仰了下頭,把捧在他兩頰的手拆下去,退出了一個讓他感到安全的距離之後,才皺着眉開口:
“還能做什麽,不過就是訓練……你這廢物突然湊過來幹嘛,那麽蠢的一張臉,都是看見了要半夜做噩夢的程度……”
“……”
如果是放在往常,那麽聽見這種毫不掩飾的貶低話語,我妻善逸絕對會不服氣地大聲指責起來,不過大概是剛剛帶來的震撼實在太過,所以他此刻絲毫沒有在乎自己又被罵“蠢”這件事,目光甚至有點發直,呆呆地落在自家師兄那張離遠了看又什麽也發現不了的臉上,聲音顫抖道:“真、真的只是訓練嗎……”
究竟要是什麽程度的訓練,才能把狯岳師兄給練哭啊,而且他總覺得有點不太信任,狯岳師兄可是能面不改色完成那種魔鬼訓練的男人,甚至就連前幾天被訓到和他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也沒到哭出來的程度——真的只是訓練嗎?
真的,就沒發生什麽……其他的事情嗎?
“那還能有什麽事。”
狯岳冷哼一聲,他對我妻善逸時不時的抽風已經習慣了,所以即便是目前這家夥的反應不太對勁,他也沒怎麽放在心上,最後撂下一句狠話,幹脆利落地轉身就走。
“你以為自己又能在病床上舒服幾天,等恢複訓練的時候,有你好受的。”
呆愣地目送着揚起的青紋羽織後擺消失在門外,我妻善逸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嘴巴裏剛剛喝過綠藥湯的濃厚苦味,倒不如說,他目前的五感其實都一片混亂,目光呆滞,眼神發直,所有注意力都在大腦裏翻騰着,亂糟糟的思緒攪和成一灘分不清什麽東西的泥。
只有微妙的新生想法順着脊背慢慢爬上來,帶着發現新大陸一般的震顫,以及莫名其妙的糾結,在他心裏劃過一道幾乎察覺不到的痕跡。
明明,師兄哭起來的樣子,連他都沒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