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為什麽穿這麽多
狯岳師兄今天很奇怪。
我妻善逸心想。
他從枯燥無味的揮刀練習中分出心神,偷偷偏過頭,金褐色的眼瞳微微眯起一點,順着陽光撒下的角度移過視線,盯着離他不遠的那道身影,試圖做到不被發現的偷看。
黑發白膚,冷面青瞳,黑色服襯青色羽織,脖頸上安安穩穩用藍繩系着一枚金色勾玉,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直襯得師兄整個人都帥到背景發光——就算是要讓我妻善逸用他先天敵視帥哥的挑剔眼光去看,狯岳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帥哥。
雖然說……師兄性格上的缺陷有點減分吧,但是就算老是冷着一張臉,或者做出譏諷嫌棄的表情,也沒辦法否認師兄在外貌上的優勢,那可是會令我妻善逸格外嫉妒的優勢啊!
揮刀的樣子相當帥氣,不擺出那張嫌棄臉或者暴躁臉的時候也尤其能發揮高顏值的殺傷力,認真專注的表情,幹脆利落的動作,再搭配上修行劍術時翩翩蕩起的青色羽織後擺……可惡,帥到過分了啊!
過分,太過分了!明明是同門的師兄弟,為什麽偏偏只有師兄的臉長得那麽帥!他的眉毛又圓又粗,頭發的顏色也這麽奇怪,這樣一來,女孩子豈不是只會關注他的師兄,自己還有機會娶到老婆嗎?!
講真的,我妻善逸真的很懷疑自己以後能不能成功找到老婆這件事,爺爺可是說過,希望他和師兄一同繼承他鳴柱的位置,如果是這種說法,那麽也就代表着他們一起行動的時候會非常多,非常非常多,多到遇見女孩子說不定都是一起的——這樣一來的話,真的會有女孩子把目光從外表格外有迷惑性的師兄身上挪開,來青睐自己嗎?
害得師弟這輩子沒辦法結婚怎麽辦,要賠人家的老婆啊混蛋師兄!他讨厭帥哥!!!
想到這裏,我妻善逸的表情便又苦大仇深了起來。
這個時候,就像他在這裏反複練習揮刀一樣,狯岳師兄也在隔壁一塊空地練習二之型,手裏握着的木刀暫且被替換成了未開刃的真刀,因為爺爺說過師兄過不久要去參加鬼殺隊考核,所以應當提前适應用真刀的感覺——當然,這些都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狯岳師兄奇怪的地方另有其他。
我妻善逸微微眯起了眼。
師兄今天穿的……是不是有點多了?
最裏面一層白色短打,外罩常穿的黑色服襯,最外層竟然還披了一件青色三角紋羽織,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要知道師兄正常都只會穿那一層黑色和服內襯來的,胸口經常半敞着,哪裏會像今天這樣,裏三層外三層地裹起來,別說胸口了,現在從鎖骨往下,根本什麽都看不見。
連他都沒穿過這麽多!而且天氣又這麽熱,這種穿法真的不會捂出痱子嗎?
——奇怪,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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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善逸想道。
總覺得很不對勁,這種反常帶給我妻善逸的感覺,就好像是狯岳師兄在試圖掩飾什麽一樣。
……師兄在掩飾什麽呢?
大概是探究的眼神被察覺到了,我妻善逸還沒來得及迅速扭回頭,就看見原本正認認真真訓練的師兄額角處倏地蹦出一個青筋,然後肉眼可見地,師兄整張俊臉的表情暴躁起來,面露不善地轉過了臉:
“你老盯着我看什麽?”
我妻善逸立刻一個激靈,過去的狯岳帶給他的心理陰影還沒徹底消去,所以,幾乎是本能,他立刻就開始閉着眼大聲道歉:“對對對不起!狯岳師兄,我不是故意盯着你在看——”
然而話還沒說完,尾調拖到一半,我妻善逸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不對啊,他現在沒有必要這麽害怕師兄吧?
我妻善逸“啪”一下就重新睜開了眼。
師兄現在和以前那副模樣不同了,甚至在昨天,他還體驗了一把指着師兄的鼻子大聲斥責的感覺,把師兄罵得心虛望天不敢回嘴……說實話,雖然對心髒和血管不太友好,但是真的很爽耶。
他都敢指着師兄的鼻子罵了,還怕什麽怕,師兄有什麽可怕的!
于是,迅速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沒必要這麽低聲下氣的我妻善逸立刻腰板硬挺了起來,重整了氣勢,把後半句本能的道歉咽了回去,轉而給自己打打氣,努力撐着理直氣壯地開口:
“因、因為,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師兄!”
——加油啊善逸!你要把氣勢壓回去!現在的師兄已經不可怕了,只要你強勢起來,還可以做到昨天那樣,把師兄斥責得說不出來話……加油啊!!!
“哈?”
狯岳挑了下眉,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他煩躁地“啧”了一聲,然後把手裏沒開刃的刀歸了鞘,青瞳幽幽地掃了外強中幹的金毛師弟一眼:
“什麽事,快點說。”
咕咚——
我妻善逸吞了一口口水。
——什麽,什麽情況,和昨天怎麽不一樣了呢,師兄的壓迫力怎麽又變得這麽強,感覺殺氣似乎都快溢出來了!連看過來的眼神也是,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師兄的目光為什麽這麽殺氣騰騰啊!
和想象中的差別有點大,于是我妻善逸立刻就慫了回去,連原本放大的嗓門都顫顫巍巍降了下來,幹巴巴地回答:
“就、就是想要知道,為什麽師兄今天穿這麽多……而已……”
“……”
狯岳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老實說,他剛才還有點詫異廢物兒子竟然硬氣起來質問他來着,不過也不知道這兒子在短短幾秒鐘腦補了什麽,慫的速度比誰都快,快得讓他忍不住想笑——雖然說他現在也笑不出來。
笑不出來的理由其實也很簡單,因為他太熱了……
太熱了,原本就是炎熱的天氣,他莫名其妙穿了好幾層,又要在這裏修行劍術,這可是耗費大量體力的行為,劇烈運動本來就容易熱,他又穿了這麽多,所以熱到他五髒六腑都蔓延着暴躁,感覺自己置身在蒸籠裏,心情也格外煩躁,就連和廢物兒子說話也沒什麽好聲好氣。
而至于為什麽今天穿這麽多……
狯岳沉默了一下,左手本能地在肋下的位置輕按了一下,然後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因為我冷。”
我妻善逸:“?”
冷?
狯岳師兄說他冷?
我妻善逸茫然地擡起頭,看了眼高高懸在空中的熾熱大太陽,露出了“你在逗我”的表情。
這種天氣穿這麽多,不會中暑都已經很令人意外了,狯岳師兄居然說他覺得冷?就算師兄的膚色的确看起來白到仿佛剛被推出太平間,但始終也不是真的存在于充滿冷氣的太平間啊,不至于在這種溫度下都覺得冷吧?!!
這真的不是在和他開玩笑嗎?!!
……
整個上午,就這麽在兩個人各懷心思的修行中度過了。
下午的時候,桑島慈悟郎難得沒有在剛過飯時就把兩個徒弟趕去訓練,而是把我妻善逸打發去繼續修行,把狯岳單獨叫去了屋子裏,坐在矮桌前,摸出了一張粗糙的淡黃色信紙。
“鬼殺隊這一次的選拔就在兩個月後,按照慣例,培訓師會提前寫好舉薦信,将參加選拔的人員名單上報,用于方便統計人數。”
矮桌邊緣停着一只黑色的烏鴉,睜着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兩個人看,似乎是在打量着什麽,安安靜靜地沒什麽動作,桑島慈悟郎一邊在信紙上寫着字,一邊說道:
“善逸的話,這一次選拔還不能去,所以這次我就只把狯岳你的名字報上去了,沒問題吧?”
狯岳眨了下眼,青綠色的眸子沒有什麽波動,畢竟他也不意外,這件事情他從很早就已經知道了。
“我沒問題。”
“很好。”
桑島慈悟郎滿意地點點頭,用頗為驕傲的眼神将自己的大徒弟打量了一遍,然後将信紙向前推了推:“相信你一定沒問題,我桑島慈悟郎的徒弟,一定會順利通過鬼殺隊選拔,誅盡惡事,滅殺惡鬼——那麽就寫上你自己的名字吧,狯岳。”
……
原本的狯岳雖然也識得一些字,但似乎也懂得不多,只能勉勉強強認得一些日常會用到的文字,況且他向來也沒什麽機會握住筆杆,會寫的那少得可憐的幾枚字跡也歪歪扭扭,只能勉強讓人認個大概。
而在被天雷劈過後,他的記憶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混雜,腦海中也多了很多亂糟糟的知識,其中也包含格外全面的文字——甚至不僅僅是日本語,狯岳隐隐約約意識到,他似乎還懂得別的什麽文字。
不過那就已經是他當前用不到的知識了,對于鬼殺隊的劍士來說,作為文盲都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不會寫字的劍士大有人在,培訓師寫推薦信常常會直接代勞寫上參加選拔的人的名字,可能也只有粗略了解自己的大徒弟似乎是識字的桑島慈悟郎會讓他自己來書寫了。
于是狯岳靜靜地斂下眸,接過桑島慈悟郎遞過來的筆杆,在信紙上接着“舉薦人桑島慈悟郎”後,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稻玉狯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