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路上,江野念叨了好久那條被弄丢的魚,織田作将他這些零零碎碎的話裏拼湊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大致就是他好端端地在岸邊釣魚,結果半路出現了一只魚人怪物,把他的魚吓跑了,然後上天聽到了他內心的願望,帶來一場大雪,凍死了魚人怪物,并且附贈了一條魚……
“诶,橫濱的河流竟然有魚人嗎?”這是織田作之助聽完的第一反應。
江野噗嗤一聲笑出來:“噗,怎麽可能,這都是我亂編的哦,你真的信了啊織田。”
織田“哦”了一聲,“畢竟連五月下雪的事都發生過了,遇見魚人也不是不可能吧。”
“說得有道理。”江野坐在疾駛的摩托上擡頭望向夜空,“以後橫濱出現什麽都不稀奇了。”
“嗯……”
回到出租屋之後,江野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坐在書桌前攤開紙筆,點燃一根煙,正式進入創作狀态。
光線昏黃的屋內,縷縷白煙在半空中飄散、沉澱,娃娃臉的小說家坐在其中噴雲吐霧,右手攥着鋼筆在信紙上一筆一劃地書寫着。
他的日文字體棱角幼圓,每個比劃之間都沒有勾連,就像是學前班的孩子對着最端正的字體描摹一樣。
然而沉浸在創作之中的小說家并不覺得自己的字跡有任何問題,他從不在意這種無足輕重的細節。
自從今天看到上一篇作品的失敗之後,他就意識到像“椅子人”這樣的存在不應該降臨到這個世界。
它就像個盆栽一樣随意放置在爬滿寄生蟲的角落,世人無法理解它的痛苦,曲解了它的意義,使得它好像一個小醜。
不應該這樣。
所以,他要創造出有自己的行為模式甚至于超越人類理性的作品。
比如這次突發奇想并得到驗證的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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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同時也在假死時的意識穿越中體會到了不一樣的感受,如同走馬觀花般浏覽過自己這幾年的經歷,他能夠像個局外人一樣來看待曾經發生過的事了。
他的肢體間仿佛正流動着一種無形的氣,它們由他的四肢百骸傳遞到正在書寫的右手,最終彙聚在鼻尖,與墨水互相融合,凝結成一個個沾染着氣息的文字。
如果現場有咒術師的話,一定不難感受到那股凝實在筆尖的咒力。
如果他還知道江野只是從側面感受到了這種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力量,并且連咒靈都無法看見的話,那麽他一定會大驚失色。
明明連咒靈都看不見,甚至感受不到他擁有咒力,但他手上所不斷輸出的,确确實實是咒力……
末了,江野在最後一句話後畫上句號。
新的故事寫完了。
他緩緩合上眼眸,下巴擡起向上舒展,感覺到有什麽從他體內抽離了出來,無影無形地向外界游走。
這讓他有種昏沉的疲憊感。
新故事的名字是《玩具修理者》。
主角是個優秀的玩具修理者,周邊的人都會找他幫忙修理玩具或是其他器具,他也能完美地修複好。
然而有一天,玩具修理者失去了心愛的女人,他發了瘋一樣四處尋找能夠尋回愛人的辦法。
為了阻止愛人身體徹底壞死,他精心将對方身體的每個部分都仔細分離出來,逐一泡在福爾馬林溶液中保存。
某天,他陷入了徹底的瘋狂,不幸遭遇了車禍後反而拖着支離破碎的身體回家,将自己徹底改造成了一個怪物。
接着,化為怪物重生的玩具修理者哼唱着宛若歌謠的詭谲音調,成功将死去的愛人修理成正常的如同活人一般的狀态,就像以往修理損壞的玩具一樣……
此時已是淩晨四點,江野雪真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一團景物默不作聲地抽煙,桌上的煙灰缸已經塞滿了煙頭。
他拿出手機打給了報社編輯,沒多久對面就接聽了。
“嗯,是我,江野。”
“我有新作品要投稿。”
另一頭,兩個來自東京的咒術師早就找到負責江野的報刊編輯,此時正盯着對方回應電話。
挂了電話,小編輯踟蹰不安地看向二人:“江野老師說剛寫完一篇小說,天亮後會把手稿帶過來。”
五條悟眉毛一皺,“他剛‘死’過一回還有心思寫文,精力比想象得要旺盛啊,但是我們不能讓他的小說發表出去。”
夏油傑若有所思,“雖然這次是文章先在報紙上刊登後其中的情景才降臨在橫濱,但并不表明刊登是它的前置條件。”
“你是說……只要文章寫好了,就有可能出現類似事件?”五條悟側目。
“沒錯,這只有等天亮後見到作者本人才能得到印證。”
“反正我們的目的就是把人逮回去,正巧他又寫完了一篇,也不枉費我們特地跑到各個報社打聽消息了。”五條悟無法接受灰溜溜回到東京宣告任務失敗的結果,所以這次無論如何他都要抓住江野。
夏油傑表示贊同,他也認為如果把白天發生的事說出去鐵定會被硝子無情嘲笑。
他們一直蹲守在報社內,直到天亮。
二人站在窗前盯梢,一輛黑色轎車徐徐停在報社門口對街,接着就見江野和一個白發老人有說有笑地下了車。
夏油、五條:這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