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個冬天◎
“林一玫。”
望着那道身影，男人若有所思，薄唇輕啓，笑了笑。
“怎麽？”一旁同行的徐志遠覺得詫異，以為他看上了方才的女人，試探問，“要不要把人叫回來？”
男人回眸，淡淡說一句：“不用。”
這時，服務生連忙上前，徐志遠她倒是眼熟，可與他同行的男人卻不曾見過。她不敢直接打量，只是餘光瞥一眼，又很快收了回來。
男人穿着淺色高領毛衣，黑色長褲，外搭深褐色大衣。面容十分清隽，劍眉星目，談話時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并非長相那般淡漠不可靠近。
聽徐志遠喊男人“周總”，服務生很快明白過來男人的身份，能讓徐志遠這樣卑躬屈膝的也只有一個“周總”了。
南城周家的小少爺，君弘的周總。
周則彥。
徐志遠擡手，搭在周則彥肩膀上，笑說:“今天請你過來，是有個禮物送你。”
“瞧瞧？”周則彥側眸瞥一眼徐志遠，示意他把手拿開，徑直往樓上走，“你最好別讓我白跑一趟。”
徐志遠立刻放下手，谄媚的笑。
走上二樓，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周則彥沒心思管什麽裝修風格，他能過來，無非是看中徐家還有點用處。
徐志遠自然也明白這道理，如今南城君弘一家獨大，若他不能談成這次合作，恐怕也要落得和趙家一樣，徹底被君弘收購的下場。
進了包廂，裏面坐了個女人，穿了件旗袍，上面的花紋是牡丹，看神色很是拘束。
周則彥瞧了一眼，臉色變得極快，聲音冷冽：“你找的？”
徐志遠陪笑道：“如何？”
徐志遠早就聽聞周則彥母親沈霓君愛穿旗袍，他想了許久才想到這樣一個讨好周則彥的方法。畢竟父子兩審美差不多，他找個旗袍美人來，總是不會錯的。
何況周則彥在南城是出了名的玩咖，哪裏會不喜歡女人，他總能賭對一個。
可瞧着周則彥的神色，不像是被讨好，倒像是要吃人。
周則彥的語氣平淡，一字一句道：“叫人滾出去。”
徐志遠吓得咽了口唾沫，向女人使了使眼色：“出去出去。”
女人走後，周則彥的耐心失了大半，礙着徐家的面子又不好發作，忍着脾氣往沙發裏懶散靠着，看徐志遠還能作什麽妖。
徐志遠算是失了策，站在原地許久也想不出個理由來，他猛然想起一事，從秘書的包裏拿出來一個盒子，裏面是一串紅瑪瑙打造的手串，原本是他打算用來給自己用的。。
“聽說周董信佛，這串珠子，是我特意去寺裏求來的，拿來孝敬周董。”
聞言，周則彥才緩緩擡眸，眼裏的怒意散了大半，接過手串瞧了瞧，确實是好東西。
周則彥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機靈。”他擡手拍了拍徐志遠的肩膀，雖說笑着，目光卻冷的仿佛覆了層霜。
“今天有件事，你做的不錯。”
徐志遠不解，應承着說：“那合作？”
周則彥起身，徑直往外走，不等徐志遠再說些旁的話，只丢下一句:“等着吧。”
回去的路上，周則彥的車窗一直開着，刺骨的風讓他想起方才遠去的背影，很快他的眸光變得陰狠起來。
指尖原本夾着的煙，頃刻，煙被折斷。
林一玫回到家，從手機裏找到ZQ雜志第39期的電子刊，并照着風格在往期的專欄找到了相似的文章，這一對比，确實有那麽幾期風格迥異。
只不過讀者不太會去關心此事，渾水摸魚起來倒是簡單的多。
有了這個，林一玫又找了許多資料來研究，做足了準備，面試時想來也是事半功倍。
除此之外，林一玫在電腦裏查看ZQ雜志關于主編任職的幾次報道，大多都是在諷刺現任主編梅岚走了後臺，可林一玫調查了梅岚的資料，卻異常的幹淨。
越是幹淨，越引人懷疑。
陸嘉城要林一玫着重調查梅岚。
面試那天，林一玫按照39期的那篇美妝專欄講解的手法給自己畫了淡妝，至于穿衣風格，她信了女生的話，疊穿襯衣，外搭西裝外套。
到了大廈七樓，是編輯部。林一玫去前臺報了名字，有人會帶她去副主編辦公室面試。
林一玫敲了敲門，在等到同意後，她推門而入。裏面的人是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女人，穿着并不俗，若非氣色太過老态，确實不好分辨年齡。
“Rose？”女人看了眼簡歷，又擡眼瞧着林一玫，“我是今天面試官孫袅，簡單做個自我介紹吧。”
他們這個圈子用英文名的不少，陸嘉城便跟風給林一玫弄了個，不成想孫袅直接喊了英文。她還不太習慣新的稱呼，只覺得這名字十分陌生，出于職業習慣，她并未表露出來。
林一玫就聽孫袅的，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在孫袅詢問的過程中，假裝無意間提起39期那篇文章，期間孫袅确實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孫袅是老人了，不會單單因為這個就做出決定，為難了林一玫幾個回合，這才放她出了辦公室。
林一玫不喜回頭，便起身往外走，只聽見身後的孫袅輕笑，說了一句：“明天過來辦理入職。”
有了這話，林一玫才回眸，淺淺地笑了笑，應了聲：“好。”
出了辦公室，女生像是已經等了許久，看見林一玫便跑了過來，十分好奇：“怎麽樣？”
“很順利。”林一玫确實多虧了女生，“謝謝你。”
“那我們算是同事了？”女生的話裏有話，“所以同事之間可以加個微信嗎？”
林一玫一愣，沒想到女生還想着這件事，她笑了笑，拿出手機掃了女生手機的微信二維碼。
“微信名就是我的名字。”女生指了指手機屏幕上“朝依”，“我姓齊，齊朝依。”
“齊朝依。”林一玫讀了一遍，“很好聽的名字。”
“聽說你叫Rose，我不太喜歡這洋裏洋氣的稱呼，你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林一玫說:“林一玫。”
“那我叫你一玫。”
“那我叫你朝依。”
齊朝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知羞：“你要叫我老婆也行，我不挑。”
林一玫差點被齊朝依的話吓得咬到舌頭，她擔心再這麽聊下去齊朝依會耽誤工作，便謊稱約了朋友，匆匆離開。
出了大廈，甚至還不到十二點，林一玫打算找個地方吃午飯，面試通過的事她只告訴了陸嘉城，這樣一想，她在南城似乎只認識這麽一個人。
現在多了個齊朝依，卻也得小心防範着。
吃過飯後林一玫沒什麽事，便在周圍随處閑逛，她離開南城的這幾年變化很大，曾經常去的地方早已變遷，物是人非。
林一玫長在南城，卻生在新加坡，她對那裏的記憶只有零星，只有南城，有了她太多不能忘記的事。
購物廣場的大屏上播放着一個視頻，林一玫一開始并未注意，直到聽見一個熟悉又低沉的聲音出現在耳邊，她才下意識擡頭。
屏幕上的男人和記憶裏有所不同，原本優越的骨相，如今多了分成熟意味，他的聲音也不似從前那般幹淨清冽。
“周則彥……”林一玫望着屏幕上的名字發愣，她有多久沒聽過，沒見過，她自己差點就忘了。
周則彥正接受着采訪，他穿着黑色西裝，身體靠着沙發，手肘放在扶手上，雙腿交疊，姿态慵懶至極。
還是一如既往的懶散。
此時，主持人正在問周則彥，這麽多年有沒有過心動的女生？
周則彥哪裏會認真對待采訪，笑的漫不經心，很是無所謂。他笑說，八卦雜志上的那些露臉的，沒露臉的，哪一個不足以讓人心動？
看到這裏，林一玫譏諷地笑了聲。
主持人只當周則彥是玩笑話，繼續問道：“最喜歡的一首歌？”
“《誰明浪子心》。”
主持人不知是開玩笑，還是刻意如此:“倒是符合。”
林一玫站在人群中，過去的記憶反複湧入腦海，有個人曾坐在操場欄杆上，如同中二少年般的唱着那一句“你說愛我等于要把我捕捉”。
主持人再問：“最喜歡的電影。”
周則彥想也沒想，回道:“《忠犬八公》。”
林一玫頓住，寒風拂面。
原來，南城是有兩個冬天。
正式入職之後，林一玫被安排去了編輯部的娛樂板塊，專門負責南城名人的專訪欄目。
一上午，林一玫幾乎都在整理之前編輯剩下的錄音資料，整合一下做下一期的專欄內容。
說來也巧，林一玫接替的就是和齊朝依一組的編輯，和齊朝依一起工作，她的壓力是真的大。
比如齊朝依那種很明顯希望林一玫彎掉的眼神就非常令人不适，可她又十分清楚齊朝依并非喜歡女生，因為她對着漂亮男生也會犯花癡。
忙了一天，林一玫根本沒機會接觸到公司上層，這社畜倒是做的盡職盡責。下午梅岚來到公司，召開臨時會議，要編輯部出個人陪她去參加周六晚上的舞會。
“看PPT，這次專訪我們會邀請君弘的周則彥，他的人氣不比娛樂圈的小鮮肉差，倘若能讓他能接受我們雜志社的專訪，我們将會成為行業內的标杆。但是呢，目前還沒談攏，來，壓力給到編輯部各位，誰願意跟我去？”
公司的人都怕梅岚，來參加會議都是提心吊膽，哪裏還管得了什麽舞會，只負責低頭，不負責回答。
林一玫的主要目的便是為了調查梅岚以及她背後的人，這是可以接近梅岚的絕佳機會，只有這樣她才能在ZQ立足。
林一玫沒有猶豫。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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