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巳時末，沈清婉帶着絲雨從前廳回了院子。
顧兮塵被王爺叫去了書房，王妃與老王妃不要她在那伺候，催着她回屋休息。
坐定在軟榻上，絲雨蹲下身子，掀起裙擺，打算看看自家小姐膝蓋有沒有見青。
方才在前廳，早已分家的王府二房三房也來湊熱鬧，說是要見見世子妃。
于是沈清婉便一個個的行了跪拜禮，見了新婦茶。
絲雨蹲在那，輕揉着她的膝蓋，小聲抱怨道：“原本以為王府人口簡單，小姐沒有那些妯娌間的麻煩，哪知道......”
沈清婉不以為意：“左右早就分了家，一年裏統共見不了幾次。”
絲雨這才歇了火，要一起住，那可真是夠折騰的。二房三房人可真多。
只說王府裏，自家小姐往後必是不會受委屈的。
就連看着威嚴的汝南王爺，小姐敬新婦茶時，也給了大賞，見了笑。
老王妃與王妃也體諒自家小姐受了罪，沒讓在前廳裏繼續伺候，囑咐回院子休息了。
絲雨繼續輕揉着膝蓋，過了會，沈清婉吩咐道：“一會我再睡會，等世子回來叫醒我。”
絲雨應聲答道：“好的，小姐，等您去睡了，我正好去收拾下今天的見面禮，咱們得了不少好東西呢，這些怎麽處置？”
“把母親和祖母賞的首飾挑出來幾件，放進妝奁匣子裏，日常換着用一用。其餘的你看着放進庫房吧。”
絲雨得了吩咐，出去打點今日的賞賜了，二房三房給的東西不怎麽值錢，但是王爺王妃與老王妃都極大方，賞了不少好東西呢。
午時，絲雨進屋叫醒沈清婉，她眼睛都沒睜開，随口問道：“什麽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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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雨扶着沈清婉起身，“該用午膳了，世子半個時辰前回來，聽說您在屋內休息，不讓叫您。”
沈清婉正坐在梳妝鏡前整理妝容時，顧兮塵緩步進了屋，進屋後，自己尋了處椅凳坐着。
沈清婉梳妝完畢，朝他走過去，“我們可要去前院一同用膳？”
顧兮塵起身，“不用，我之前忙于公務，也不跟着府上一同用膳，往後也是我們二人在院子裏，自己吃自己的。”
她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合她意，兩人用膳的确更自在些，兩人一同移步隔壁廂房，屋內紅木桌上，已經擺好了精致的午膳。
顧兮塵扶她坐下後，聲音和緩道：“我剛吩咐了管事在院內加設小廚房，不知道大廚房做的飯菜合不合你胃口，往後這院子裏的大小事務都由你來管着，你想吃什麽，便吩咐廚房做什麽。”
沈清婉感念他的體貼，細聲細語地答道：“多謝夫君。”
兩人不再多言，用起午膳。
飯後，丫鬟撤了殘羹，端上來了些果子點心，沈清婉随意問着：“今早父親叫你去可有什麽事？”
顧兮塵注視着她，語氣依然平緩，認真回答着她的問題：“不是什麽大事，春闱在即，二房三房均有子侄進考，求到了父親那裏。”
沈清婉懂了，聽說今年的主考官是阿寧姐姐的父親，那應該算是四皇子這邊的，他自然很好說的上話。
“所以每年春闱其實都是可操作的？”
“殿試之前，都是主考官說了算，世家子弟總能找到各種各樣的關系，不至于名次太難看，當然了，真的有真才實學的學子們，考官們也都是惜才的，也不會偏頗到哪裏去。”
沈清婉即刻便想到了大姐姐，大姐夫今年也是要參加春闱的，姐姐也還等着他領差事賺工銀的，她便問道：“你可知道，大姐夫今年也是要參加春闱的？”
顧兮塵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認真答道：“大姐夫是有真才實學在的，盡管放心。”
有了這話，她就真的也放下心來。大姐夫好，大姐姐便好。她希望大姐姐生活順遂些。
兩人又閑話了會，沈清婉看他并沒有去忙的打算，不解地問着：“夫君可還需要去忙公事？”
“那天已經跟四皇子告了假，等你回門後再去忙也不遲，這幾日，打算在府上多陪陪你。你可有什麽計劃？”
沈清婉便也真的認真想了起來，現下她是沒有什麽正事的，原本計劃回門前好好熟悉一下王府規矩。
譬如打聽一下王府衆人可有什麽喜好禁忌，熟悉一下王府布局之類的瑣事。
自己是新婦，出嫁從夫，到底不比做姑娘的時候自在。
不過只是這些，的确也算不得什麽正事，沒好跟他說，只淡淡道：“我哪裏有什麽計劃，我閑得很。”
顧兮塵便笑了起來，“沒什麽計劃正好，我也難得閑着，不如我們出府逛逛？”
沈清婉被他這一笑晃了眼，自小相識，便習慣了他的一板一眼，沒什麽表情的模樣，真是難得見到他的冷臉上有其餘的表情。
她想也沒想就直接誇了出來：“你笑起來真好看，比你平時沒表情時叫人看着舒服多了。”
顧兮塵看着笑靥如花的她，內心感慨，他覺得自己任何時候都能輕易保持平靜無波，唯有面對她時，總會容易被牽動出更多的情緒，的确更自在些。
他掩面輕咳了下，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還困不困，要睡會再出府還是現在直接去？”
沈清婉午膳前剛補了快一個時辰的覺，這會精神足得很，語氣愉悅地回着，“現在就去吧。”
起身預備回屋換出行的行裝，走到屋門處，她随口問道：“只我們兩個人去嗎？要不要問問兮瑤妹妹？”
顧兮塵沒有遲疑，直接說：“只我們兩個去，她自小在上京城中長大，哪裏都玩過。”
沈清婉便轉身回屋去了。
換好行裝，兩人一道前往二門處，路上，沈清婉好奇他會帶她去做什麽，她輕扯了下他的衣袖，問道：“咱們去哪裏？”
顧兮塵賣了個關子，沒直接告訴她：“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門外，馬車正在那等着。
顧兮塵帶着她上了前面一輛更寬敞的馬車，跟着的丫鬟都去了後面那輛，顧七他們，則在後面騎馬跟着。
馬車出了汝南王府，在街上不疾不徐地前行着。
沈清婉想知道到底是要去哪，時不時地往車窗外看去，顧兮塵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會往外看看，還是沒跟她說到底是去哪。
馬車駛過布後街，拐進了另一道長街上，車窗外少了攤販的叫賣聲，只時不時地傳來幾道人聲。
這條長街她認出來了，是出城的路。
沈清婉看過去，“我們要出城。”
“嗯”
“出城去哪裏？”
“到了你就知道了。”
問他幾次他都不說，她便也歇了心思，只安靜地坐着，不再朝外張望。
車廂內點着凝神香，車夫技術也極好，一路不見幾分颠簸。
沈清婉坐着坐着困意便來了，頭開始左右搖晃起來，眼皮也開始上下打架。
顧兮塵看見這一幕，朝她坐過來，扶着她的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沈清婉找到了舒服的姿勢，看也沒看，徹底睡着了。
顧兮塵拿過一旁的毯子，蓋在了她身上，又小聲吩咐車夫注意平緩前行，別驚了她。
到地方時，沈清婉自己醒了過來，她擡手揉了揉眼睛，感受到馬車是靜止不動的，便問道：“到了？”
“嗯。還困嗎？若是實在困，你再睡會。”
她覺得自己并不困，哪有那麽多覺要睡的？路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睡了過去。
“不困了，走吧。”
兩人便一起下了馬車，站定後，她放眼望去，眼前是遼闊的草地，四周彌漫着青草香氣，三月裏，草兒長得正盛。
草地上，閑閑散散的有幾匹馬兒在吃草。
她眼神晶亮地看向他：“這是馬場？”
顧兮塵被她的好心情感染，面帶笑意地回着：“嗯，這是上京城外的皇家馬場，我自小便是在這裏學的騎馬射箭，那邊，是皇家圍獵場。”
她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遠處有座小山坡，四周似乎每隔不遠便有人把守，離得遠，具體她看不清。
她之前便想學騎馬的？不過她并沒跟任何人說過，他是怎麽知道的？
他真是細致入微，自己在他面前全無隐私可言，好像他總能看穿她的心思。
不過，也算是圓滿了自己的心願了。
“我早就想學騎馬了，若是我會騎馬，便不用每次出行都坐在逼仄的馬車車廂裏，就能同你一樣，踏馬而行，潇灑自在。”
說這話時，她看着前方的馬場，似乎在想象自己會騎馬後的景象。
他也順着她注視的方向看過去，她就是這樣的，與那些在深閨中長大的姑娘不一樣。
“走吧。有我在，準叫你盡快學會騎馬。”
話落，拉起她的手，朝馬場內走去。
顧七已經在前方等着，牽着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駒。
看到兩人走過來，恭聲問了安，将缰繩交到顧兮塵手裏，告了退。
這小馬兒體型是小了些，不過勝在外形可愛，憨态可掬。
打第一眼，她便喜歡這馬，上來就騎大馬也不現實。
顧兮塵扶着她上了馬，“我先帶着你走幾圈，小馬跑不快，等你适應了，就把缰繩交給你，小馬騎順了，再學如何騎大馬。”
沈清婉坐在馬背上，點了點頭，神色急切，只坐在馬背上，她便覺得呼吸順暢，空氣清香，她喜歡這種自由的感覺。
交代完，顧兮塵拉着缰繩，帶着她慢慢朝前走去，小馬駒是家養馬，訓練有素，有人牽着，速度不急不緩，朝前走着。
馬背上不比車廂軟墊，縱使套着馬鞍，行進途中，也還是一颠一颠的，屁股有些難受，但也還能忍受。
于是就這麽在這規律地颠簸中，他帶着她走了兩圈。
又一次到起點處，他問她：“要不要試試自己騎？”
她有點想試試，又怕自己控制不好，遲疑地問着：“若是馬兒不聽話怎麽辦？”
他覺得她這問話着實可愛有趣，唇角彎了彎：“這匹馬訓得極好，跑一圈自己就會停在那裏，且速度不會很快，你放心。我在一旁守着你，若是有問題，有我在。”
聽了他的話，她就放心了，又問了自己要怎麽做，顧兮塵耐心地與她講解了騎馬的要領，便将缰繩交到了她的手裏。
她接過缰繩，大着膽子，輕呼一聲“駕”，馬兒便開始小跑起來。
速度并不快，她聽着耳邊的風聲，腳下清脆的馬蹄聲，只一會，便在馬背上跑了一圈。
到了地方，這馬果然自己就停了下來，顧兮塵正好也走過來，問她感覺如何，她覺得甚是有趣，打算再跑一圈。
他應了，拍打了幾下馬背，囑咐她抓好缰繩，馬兒便又跑了起來。
速度與上一圈相差無幾。
待馬兒跑完這圈，他沒問她還要不要騎，直接将她抱下了馬。
“初學者不宜久騎，不然屁股受不了。”
他不說她還不覺得，這會下了馬，果然覺得屁股有些生疼，小腿因着與馬身的摩擦，也有些難受。
顧兮塵帶着她進了一頂帳篷內，絲雨正等在那，一旁的桌子上擺好了茶水點心。
沈清婉尋了個鋪着軟墊的椅凳坐下，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顧兮塵給她倒了杯水，說道：“你先休息會，若是一會還想騎，我便帶你去，若是不想騎了，我們就下次再來，我先出去一下。”
沈清婉笑意盈盈地應聲後，他便轉身出了帳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