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清婉提着裙角跑在前面，絲雨拿着鬥篷追在後面。
待她連聲叫了自家小姐五六聲後，沈清婉才停下腳步。
她趕忙快步上前，将手裏的五彩繡緞面鬥篷披在沈清婉身上，又把深紅緞面雪帽蓋上，系緊了鬥篷系帶後，才開口說道。
“小姐，暖亭中火爐燒得旺，您不覺得冷，這外面這麽冷，您跑的這樣急，一冷一熱的，凍着了可怎麽辦。”
沈清婉知曉絲雨心疼她，可當時那樣的情況她哪裏顧得上再等絲雨上前給她披上鬥篷，她只想着快些，躲開顧兮塵。
“我這一路跑過來，并不覺得冷，現下已經披上了，你就別說我了，咱們快回去吧。”
絲雨看着眼前面色緋紅的自家小姐，亭亭玉立，比那梅園中的梅花還惹眼，到底是一句抱怨的話也說不出來。
數九天裏在院子裏就這麽站着也不是個事，絲雨沒再說什麽，跟在沈清婉身後，一路無言地去往二門外。
上了馬車，絲雨将剛換了銀碳的手爐遞給沈清婉，又斟了杯熱茶奉過去：“小姐，快喝杯熱茶驅驅寒。”
沈清婉腦子亂亂的，絲雨說什麽，她就做什麽，捧着手爐靠坐在馬車一角，端起熱茶慢慢喝着。
思緒卻又回到了暖亭之中，顧兮塵言說心悅與她......
絲雨看自家小姐杯子見了底，卻還是拿着杯子，保持不動的姿勢，神情恍惚，眼神呆滞，不知在思索什麽。
顧世子到底跟小姐說了什麽啊？能讓小姐失神到這般模樣。
她在梅園拱門處的檐廊下候着，離暖亭隔得遠，只看到最後暖亭裏只有顧世子與自家小姐，四皇子幾人先行出了梅園。
馬車路遇一處颠簸，車身晃動了一下，沈清婉這才回過神來，低頭瞧見杯子還在手裏拿着，又對上絲雨探究疑惑的眼神，沈清婉頓了頓，故作無事地說道。
“再給我添杯熱茶吧，坐了這麽會，還真有點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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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雨看出自家小姐并不願意與她言說梅園內的情景，又擔心小姐是真的畏寒，接過杯子又斟了杯熱茶遞過去。
養生堂裏的診客一日比一日裏多了起來，原本售賣鋪裏的玉靈膏銷的很是不錯，可眼下二小姐将這銷路全放在了自家姐姐的藥鋪裏。
掌櫃自是沒法說什麽，可也不能看着售賣鋪就這麽一直空下去，他可是位極有上進心的管事，正是因為以往管理的莊子效益都排在前面，這才被沈夫人選中來幫沈清婉管理這養生堂。
現下已經翻過了年，是時候去找二小姐商量一下售賣鋪空置一事了。
這天午後，估摸着二小姐過了午休，掌櫃趕在沈清婉下樓接診前在二樓雅間禀明了這事。
沈清婉歪着頭思索了片刻，緩緩說道：“冬日裏這樣冷，不若每日炖鍋羊肉湯售賣吧，價格依舊是一文錢一碗。”
掌櫃聞言心驚了一瞬，一文錢一碗的羊肉湯？二小姐真是不掌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且不說普通人家，就連俸祿較低的下層官員一年裏也難得吃上一次羊肉。
本朝疆域雖廣，卻沒有草原地界，羊乃是番邦每年的進貢之物，那都是貴人們才得用的。
雖說兩地也有貿易往來，可因着路途遠，運送難，羊肉的售賣價格極其昂貴，這一文錢一碗的羊肉湯怎麽算怎麽虧本。
掌櫃覺得，他有必要告知二小姐關于羊肉的物價，讓她再斟酌一下。
“二小姐，您可能不太了解市價，平常百姓家裏一年到頭的肉食主要就是豬肉，羊肉乃皇家及上層官僚的飲食選擇。”
沈清婉從前在谷裏時，谷中喂養的有牛羊等牲畜，所食之肉皆是谷中自産自銷，如今回了家裏，她也沒短過吃穿。
不過沈清婉隐約也記得父親提過家中的羊肉乃聖上恩典所賜，去歲末賞了五十頭羊。
這數量她們一家人肯定也是吃不完的，不如拿來造福百姓。打定了心思，沈清婉收了思緒，輕聲回道。
“羊肉是食療佳品，具有暖身祛寒、開胃健脾等功效，我們又不是賣羊肉，而是羊肉湯，每天只需少量羊肉，幾斤羊骨便可熬出鮮美的羊肉湯，只要來買的人足夠多，不會虧本的。”
“況且家中的羊肉可供養生堂使用一月有餘，父親若知曉，肯定會贊成我的想法的。”
掌櫃聽到這裏，知曉沈清婉已經打定了主意，再勸無用，二小姐心善，開這養生堂所有的定價都是最低的，診費是，一應售賣品也是。
“二小姐心地善良，是小的心思狹隘了，既然二小姐決定了，小的會帶領衆夥計好生售賣，盡量保證不虧本。”
沈清婉對于掌櫃的本領是極放心的，不然也不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羊肉的确是金貴之物，可幾斤羊骨少量羊肉就能熬出一大鍋湯，如今天氣又這樣冷，一鍋湯底之物用上兩三天也是沒問題的。
“你先下去吧，稍後我讓絲雨把熬湯之法拿給你。”
掌櫃應聲而去，絲雨熟練地去準備筆墨紙硯。
絲雨鋪好了宣紙，沈清婉起身坐到桌案前，回憶這羊肉湯是如何熬制的。
在谷裏時每年冬天都會經常喝羊肉湯，沈清婉雖沒動過手，可看的多了，也大概知曉了做法。
絲雨在一旁伺候筆墨，她想起了在廚房見過的羊肉，都有一股很大的膻味，這樣的東西，就是再金貴她也不喜歡吃。
“小姐，羊肉那樣膻，熬出來的湯真的好喝嗎？”
沈清婉失笑出聲，停了筆，擡頭解答絲雨的疑惑：“熬湯之時加些胡桃就能有效去膻，你不提我差點忘記寫上。”
語罷低頭繼續謄寫熬制羊肉湯的方法：......将胡桃打碎裝進紗布袋裏，放入鍋中....../
謄寫完畢，沈清婉吩咐絲雨将法子拿與掌櫃，心下卻想着，今晚要早些回府，與父親商量一下用賞賜之羊一事。
晚膳時，沈清婉與沈父言明這事，沈父頓了頓，同意了女兒的做法，賞賜之量的确過多，一府之人用不完。
不過，還是要上個折子，與聖上禀明此事，禦賜之物雖不可随意亂用，可行的是善事，想來聖上心懷萬民，也不會不同意。
沈清婉柔聲跟沈父道了謝，又說了好些好聽的話，沈父一向剛毅的面龐被自己女兒哄得喜笑顏開。
第二日裏，掌櫃就在養生堂外面架起了一口大鍋，日出時便招呼了夥計開始按照沈清婉教的方法熬羊肉湯。
寒冷的冬日裏，附近的百姓一早出門就聞香而來，聽聞這羊肉湯才賣一文錢一碗，還具有那麽多的好處。
好多人都連喝了好幾碗，喝完之後忍不住感慨：這也太好喝了吧，味美湯鮮，往後每天都要來喝！
別說，一大早喝了這湯，的确全身暖和，這就招呼親友一起來嘗嘗。
就這麽一傳十十傳百的，養生堂賣上了一文錢羊肉湯這事在上京城再一次火爆起來。
就是普通富戶，一年裏也吃不上幾次羊肉。是以不論普通百姓，還是富戶官僚，都沒少來養生堂買這羊肉湯喝。
掌櫃一開始還擔心按照二小姐的想法來，會虧上不少銀子，但他萬萬沒料到這羊肉湯火爆至此。
是以，三日後，他粗略的算了賬後，發現這羊肉湯的售賣不但不虧本，反而還進項頗豐。
這會，掌櫃反倒好奇起來，難道二小姐是經商天才？
大小姐的藥鋪在二小姐的指導之下一躍成為上京城裏名利雙收的最大藥鋪。
看似處處低價的養生堂竟也是從不虧本，先是最開始的“一文錢人參湯”，之後的玉靈膏，再到如今的“一文錢羊肉湯”，各個竟都成了上京城裏的火爆産品。
他覺得，以後自己只需按照二小姐的吩咐去做就行，再也不用質疑二小姐的想法了。
轉眼間又到了上元佳節，養生堂裏的夥計，大多是從各個莊子裏調來的，除了年節，甚少有機會和家人見面。
掌櫃代表衆夥計與沈清婉提了這事，沈清婉決定給衆夥計輪班放假，明日裏一半人上午不用來，一半人午膳後可以回去與家人團圓。
衆夥計當天得了掌櫃的消息，自是齊齊向沈清婉道了謝，感念二小姐體貼下人。
沈清婉每年在谷裏時也常常思念家人而不得見，這種感覺她最清楚。
明日裏最多就是叫二妹妹來幫幫忙就好。
今年裏沈清沐因為知曉養生堂很快就會交于二姐姐的師兄，因而她已經沒有跟着來了。
晚膳後，沈清婉與妹妹提了此事，沈清沐看能幫到二姐姐，自是滿口答應。
林淺桑在一旁聽到兩姐妹的敘話，言道自己明日裏也無事，可以一起去幫忙，沈清婉沒有弗了嫂嫂的好意，滿口應下。
“有嫂嫂來幫忙，自是最好不過，不忙時我們還可以閑聊敘話解悶。”
林淺桑很喜歡兩姐妹，幾人都不急着回去休息，一齊進了正廳裏間，在正廳裏間你一言我一句的，又敘了好一會的閑話，這才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休息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摘自百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