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清婉回到将軍府已近戌時末，這是她自養生堂開張以來回府最晚的一次，雖然已經派了絲雨回來提前禀明沈夫人，可她還是有點擔心會被沈老爹知道，畢竟沈夫人可以輕易找借口糊弄過去，沈老爹可不會。
此時将軍府裏一片寂靜，沈府衆人已經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仆婦丫鬟們也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各自休息去了。沈清婉沒有驚動已經去休息的衆人，放輕腳步一路無聲地回了自己的秋水閣。
秋水閣內，絲雨正翹首以盼等着自己的主子回來，聽到院子裏有了動靜，連忙起身迎着沈清婉進了屋內。
“小姐，你到底幹嘛去了？怎麽回來這麽晚。”絲雨一邊服侍沈清婉脫下披風，一邊抱怨着。
沈清婉走到紅木桌邊喝了杯水然後說道：“不是跟你說了依依姑娘來找我嘛，我們出去逛了逛，玩得起興，就過了時辰。”
“您和依依姑娘出門閑逛為何要換男裝。”絲雨不依不撓。
沈清婉這才發現今晚最後因為陪顧兮塵等他的侍衛，忘了回養生堂換下這身男裝。
“我的好絲雨，今晚我很累了，改天再和你說，你是按照我的交代和母親說的吧。”
“我跟夫人說，您要和朋友在外面用晚膳，順便逛逛，所以晚點回府，夫人只說知道了。”絲雨端起水壺将沈清婉面前空了的杯子又添了水。
沈清婉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晚上在尋芳閣的包廂內吃多了幹果，這會才覺得渴。放下水杯，伸展了一下胳膊，走向裏間，準備去睡了。
第二日早上，沈清婉故意起晚了些，就是不想碰到沈老爹，沒料到比平時晚半個時辰去了正廳，沈老爹和沈家哥哥都還在，并沒有去上朝。她這才想起來今天好像是休沐日。
“婉婉，今天怎麽這麽晚，是不是昨天出去逛累到了。”沈夫人看見沈清婉進了正廳，一邊安排身旁的仆婦去傳膳一邊關心道。
沈清婉還沒來得及回答，沈老爹接着厲聲說道：“婉婉，昨天汝南王府世子派人來跟我說在金水河邊遇到你了，是怎麽回事。”
沈清婉猝不及防的亂了心神，她不知道顧兮塵都跟沈老爹說了什麽，也不想直接全盤托出自己昨天的行蹤，雖然她在醫谷閑散慣了，可她也知道父親母親再寵愛她，也不可能由着她的性子讓她去逛花船，只能支吾道：“沒怎麽呀，就是和朋友沿河閑逛，然後……遇到他了，世子怎麽跟您說的，父親？”
沈老爹輕輕拍了一下身邊的自家女兒：“金水河是什麽地方你知不知道，那是姑娘家晚上能閑逛的地方嘛？還好你們遇到那幾個雜碎時碰到了世子，要是沒碰到怎麽辦？”
沈清婉根據沈老爹的話，猜測顧兮塵只是和他說了昨晚的意外，沒有說和她閑逛的朋友是誰，也沒有提她穿男裝這事，心下一松，繼續打着馬虎眼。
Advertisement
“父親，女兒知道了，以後不會再去那邊閑逛了。”
沈老爹看女兒認錯态度誠懇，也不好繼續冷着臉，語重心長的繼續勸着：“女兒啊，還好你這次遇到了世子，人家願意出手幫你，要是你沒遇到呢？今天我正好休沐，罰你在家休息一天，長長記性，以後若是要出去逛，記得叫人跟着。”
沈夫人怕沈清婉有情緒，在一旁溫聲道：“婉婉，莊子上正好送來了新鮮的螃蟹，你父親和你哥哥也難得閑着，你今天就休息一天，咱們一家人一起賞秋吃蟹。”
“母親，那以後休沐日我就都休息一天，陪您和父親。”沈清婉現在回想昨晚，也有點後怕，的确是自己做的有失妥當，也的确多虧了顧兮塵的出手相助。
“好，好，我這就讓她們去準備。”沈夫人高興地吩咐着一旁的仆婦。
沈清婉這才得空開始用起了早膳，用膳完畢，等在一旁的沈清沐跟着她一起回了秋水閣。
路上沈清沐就急切地問着：“二姐姐，昨晚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我和依依姑娘閑逛碰到了幾個出言不遜的人，世子正好路過，就教訓了他們。”
“那位世子不是冷面煞神嘛？”沈清沐覺得這并不像是自己從旁人那裏聽到的顧世子會做的事。
“我好歹替他祖母看過診不是，他碰到了總不能視而不見吧。不說他了，你忙着跟上我就為了問這事兒？”
“當然不是了，吃螃蟹怎麽着也要到午時了，我叫絲竹回我屋去拿最近的話本子了，我們可以一起看看打發時間，這些話本兒有趣極了。”沈清沐獻寶兒似地說着。
兩人到了秋水閣，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着話本兒閑聊着，時間很快到了午時，魏嬷嬷派人來傳話，叫兩位小姐去花園兒。
沈清婉兩人還沒走進花園兒，便聞見了空氣中飄着的絲絲酒香。
“定是母親熱了黃酒，一年裏也就吃蟹時才有機會喝幾口酒。”沈清沐腳步快了快，秋日裏品蟹賞菊，還有什麽比這更快活的事兒。
沈清婉也跟着加快了腳步，往年在谷裏時，哪裏能吃的上這等金貴兒的東西，她也很是期待。
走進去，只見花園兒亭子中，沈夫人、羅姨娘已經坐在那等着，亭子兩邊，各放着一只小小的紅泥火爐，一邊正燒着水，另一只爐子關着爐門，上面放着只精巧的銅壺，酒香就是從這處飄散開的。
亭子周圍，站着十幾個丫鬟仆婦，正有條不紊地忙着各自的事情。
亭子中央，石桌上擺放着杯盤器具等物，石凳上已經鋪上了厚厚的棉墊兒。
沈清婉兩人走進亭子，笑盈盈的跟沈夫人問安，然後在一邊笑鬧起來。沈夫人囑咐兩人小心別碰到哪兒，等你們父親哥哥來了就開餐。
沈老爹倒也沒掃了衆人的興致，不一會就帶着沈家哥哥過來落了座，沈夫人吩咐一旁的仆婦去廚房傳話。然後招呼沈清婉兩人過來坐下等着開餐。
仆婦們不一會兒端着幾只籠屜進了亭子，打開籠屜，沈清婉兩人探着頭，垂涎三尺地看着裏面個大肥美的螃蟹，沈夫人在一旁笑着嗔道：“不用急，今天讓你們吃個夠。”仆婦将籠屜裏的螃蟹分發到幾人面前的瓷碟裏，退出了亭子。
兩人這才乖乖坐着，不再亂動，身後的絲雨要上前幫着沈清婉剝螃蟹，沈清婉叫她站在身後不用動。“我自己來，你歇着吧。”她覺得自己動手更有樂趣，絲雨給她斟了杯黃酒，退到了後面。
沈清沐見狀，也叫絲竹停了手，接過器具，自己剝起了螃蟹。
兩人就着醋汁，很快吃完了面前的幾只螃蟹，端起杯子裏的熱黃酒，慢慢兒地喝了起來。
沈夫人看着眼饞的兩人，笑道：“螃蟹寒涼，你們兩個歇會兒再吃。”
兩人應了，洗了手，坐在亭子邊，靠着欄杆，看着花園裏開着的菊花。
沈清婉跟沈清沐一一介紹着花園兒裏菊花的品種，沈清沐又是一番真誠的誇贊，自己的二姐姐，怎麽懂的這麽多。
沈清婉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只說自己養病時閑得無聊，多看了點閑書罷了。
“別光顧着看花了，你們一人再喝一杯熱黃酒，驅驅寒。”兩人接過丫鬟遞來的杯子，聽着沈夫人的話慢慢喝着。
等她們兩人喝完遞回去杯子，沈夫人吩咐一旁的仆婦再去廚房取一籠屜螃蟹過來，沈清婉兩人又坐回了桌子前，吃起了螃蟹。
吃完這一瓷碟螃蟹，沈清婉滿足的呼了一聲，真舒服啊。“母親，您今天的安排真好，倒叫我一點都不想着養生堂的事兒了。”
沈夫人也是滿臉笑意：“你就合該在家歇着，今天喝了不少酒，一會回屋記得喝點醒酒湯再睡。”
絲雨應着聲，扶起沈清婉出了亭子，走出花園，回了秋水閣。
沈清婉回到屋內，坐在桌邊，接過絲雨遞來的醒酒湯，嘗了一口，嘴巴撇了撇，這味道，實在不怎麽樣。她放下醒酒湯，對絲雨吩咐道。
“這醒酒湯味道着實難喝了些，你去幫我取些石榴來吧。”
絲雨不解：“小姐，您不是要睡會，怎麽又想着吃石榴了？”
“我今天喝了不少熱黃酒，怕睡不踏實，這醒酒湯我喝不下去，石榴甘酸溫澀，也有解酒的功效。”沈清婉解答。
絲雨聽後了然，将醒酒湯放到托盤上，準備撤了去取石榴。
“給三妹妹也送去點，就說我說了吃兒點可以解酒。”
絲雨應聲說好，端起托盤，出了屋子。
沈清婉一個人坐在屋內，擺弄着桌子上的空杯子，等着絲雨回來。
一刻鐘後，絲雨端着石榴回來了。“小姐，我去給三小姐送石榴時，她已經睡下了，醒酒湯本也是不願意喝的，絲竹怕她醒了頭疼，托着強喂了半碗。我把石榴留在那兒跟她說了，讓三小姐醒了吃。”
沈清婉聽後失笑出聲，今天才喝了幾杯熱黃酒，竟是有點醉了，怨不得母親平日裏不讓她沾酒。
絲雨在一旁剝好了石榴，遞給沈清婉，沈清婉接過，慢慢吃了起來。吃了大半個之後，她覺得肚子實在是沒空地兒了，叫絲雨停了手，起身淨手，準備回裏間睡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