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綠茶味兒是真滴正~
莊佑生來尊貴,桀骜不馴。
他不用讨好任何人,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因為他是母皇和父君最愛的孩子,即使他上頭還有個同母同父溫良賢淑的二哥,他也依然是大興最尊貴的皇子,沒有之一。
他看不上興城溫山軟水裏養出來的軟趴趴的文臣,也不喜歡不通筆墨粗魯難看的武将。
他喜歡什麽樣的,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莊佑已經17歲了,早已過了弱冠(16)的年紀,可是他的親事還是沒有下落。
女皇和皇貴君一開始也不急,但過了一年後,興城的好女郎全都定親了,再加上二皇子也開始為自己的親事着急,女皇和皇貴君被撺掇得也開始急了。
可是急也沒用,大臣們跟逃命一樣,迅速把自己女兒孫女的婚事在短短三個月內全都定下,一個沒剩。
這可把女皇氣壞了,揚言讓這些心裏沒數的大臣們去大牢裏走一圈,最後當然還是被皇貴君勸下來了。
——這些年女皇獨寵皇貴君,導致前朝大臣怨言紛紛,皇權與臣權幾番博弈不相上下,情勢已經顯露出危急的後果。如果這時再因為三皇子的事情與大臣們起紛争,恐怕後果難料。
大概是知道女皇肯定很生氣,大臣們便将目光放在了這次科舉上。
她們聯手選出了一個家世低微卻桀骜張揚的狀元。
莊佑被這些蠢蛋給氣消了,這些人是看不起誰呢?
桀骜張揚的人,無論女男都不讨人喜歡,更別說莊佑最讨厭的,就是看不清自己身份的女人。
偏偏霍之柔就是看不清自己定位的人,表現出來的模樣宛如一個智障,被人坑了也茫然不知,還得意洋洋沾沾自喜,讓人懶得再看她第二眼。
不過觀察霍之柔的時候,莊佑發現了一個讓他覺得很有意思的女人。
——今科探花,慕歌。
她文雅秀美,氣質溫和,就像春風,誰看到她都會心情平靜下來。
她也是寒門出身,無權無勢,所以在翰林院待了四個月,還是整天被使喚着幹活兒。
可是很神奇的是,慕歌做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想做的;她不想做的,不是不做,就是做了就馬馬虎虎,之後讓那個本該做這件事的人,不好苛責她但也不好和自己的上司交差,最後只能自己重做,不過這之後,那個人的工作以後再沒麻煩過慕歌。
做自己該做的事,不該做的一律不沾手,或者沾了也不礙事最後順利脫手。
——這種誰也不得罪更不會委屈自己的能力,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莊佑觀察了慕歌好幾個月,最後得出結論,這人是個有意思有能力卻偏偏安于現狀淡泊名利的人。
可是莊佑沒想到,他對慕歌的注意都被女皇看在眼裏。
女皇“先斬後奏”,直接給她們賜婚了!
莊佑一開始還挺生氣,但是後來認真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先見一見慕歌。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有鳳來儀之約”。
赴約後,莊佑萬萬沒想到,母皇的神來一筆,卻給他送來了一個讓他都忍不住心動的未婚妻。
她居然承諾他,一生一世一雙人。
莊佑不懷疑她在說謊,因為觀察她四個月,莊佑知道,慕歌是個即便轉移話題不回答問題也不會說謊的人。
她真誠,耐心,堅韌,淡泊。
她說出來的話,絕對會做到!
見莊佑一直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着她,慕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
莊佑搖頭,眼神很亮。
他一直看她,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沉默了一會兒,慕歌坐直身體,神色莊重開始介紹自己。
受她的影響,莊佑不明覺厲,也挺直腰板認真聽她說話。
基本情況:“慕歌,女,17歲,未婚,翰林院編修,月工資......名下資産......”
家庭狀況:“我母父建在,上邊有七個哥哥。我母父性格開明,一般不插手孩子的感情問題。七個哥哥中有四個已經成親,兩個不婚,一個青梅竹馬正準備成親。我娘她們都挺有錢的,反正我沒給過她們錢,都是我娘我爹我哥哥們一直補貼我。我家人除了我以外,都是江湖人士,武功挺高,反正一打十不在話下。她們一般住在平城,不會來興城。所以你不用擔心婚後的公婿問題,咱們不住在一起,沒有那麽多矛盾。而且我身子弱了些,比不得你武功高強,你也不用擔心婚後家暴的問題。我覺得我家人甚至可能會擔心你欺負我......”
身體狀況:“我生來體弱,雖不影響女嗣,但是平日裏這兒那兒的毛病也挺多的,這點需要你多多擔待。”
婚後期許:“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在親王府。如果不願意,那我再想想辦法......我們生活條件不同,習慣肯定也不一樣,你不需要迎合我的生活習慣,你怎麽自在怎麽來,我也一樣,怎麽自在怎麽來。畢竟是咱們兩人共同的家,不自在放松還叫什麽家?”
孩子的問題:“至于孩子,這件事聽你的。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母親,但是我覺得依你的性格,肯定能做一個好父親......咳。”
職業仕途:“我這人自在随心,不追求什麽高官厚祿和世人的敬仰。喜歡按時上下班,不拖欠工資,休息時間可以充實自己的生活。如果你對我有要求,你盡管提,我能做到的都會做,做不到的咱們再商量,如何?”
一股腦介紹完自己的情況,慕歌眼巴巴地看着莊佑,等他提問。
可是莊佑卻沒有問她問題,而是認真地看着她,和她一樣開始介紹起自己:
“莊佑,男,17歲,未婚,長樂親王,略有資産。”名下資産加起來的話,大概也就是慕歌月工資的千倍萬倍吧。
家庭狀況:“母親是皇帝,父親是皇貴君。還有兩個同母異父的姐姐,一個同母同父的雙胎哥哥,一個同母同父比我小12歲的妹妹。和母皇四妹父君感情不錯,其他人可以忽略。”
身體狀況:“自幼習武,以後也會繼續練武,這條反駁無效。”
婚姻期許:“婚後就住在親王府,別人敢說閑話我就讓人教訓她們。生活習慣沒關系,我都可。婚後只要一個孩子,無論女男,我想給孩子獨一無二的愛。不過如果你想要個女兒傳宗接代,也可以商量。我如今已經是親王,封無可封;對你的未來也沒什麽要求,你自己高興就好。”
聽完莊佑的話,慕歌才深刻體會到了“世界的參差”。
她洋洋灑灑一大通,說着說着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看看人家,言簡意赅,該說的都說了,一個要點都沒落下。
可能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既然已經說過孩子的事情都聽你的,我自然不會反悔。”
看莊佑說起孩子時眼神有些晦澀,慕歌立刻看懂了:
莊佑這樣的表現,跟前世某些二胎三胎家庭裏孩子的表現一模一樣,那是一種說不上高興但也不會難過的表情。
總而言之,他不喜歡家庭中其他姐妹兄弟的存在,但是礙于現狀,不得不接受。
前世獨女、今生也算獨女的慕歌完全沒有莊佑這種複雜的心理,不過經過現代的“姐姐/哥哥掐死二胎的爆炸新聞”,慕歌可以理解他的心态,也很支持他的想法。
“只有一個孩子也可以啊,如果教好了,勝得過其他人家好幾個孩子。”
莊佑眼神還是有些暗,他看了她一眼:“你真這麽想?”
別到老了又反悔,責怪他不生女兒。
慕歌點頭,臉上的表情有些漫不經心:“我覺得不要孩子也挺好的,啥事兒沒有。不過世道如此嘛,沒孩子就跟沒希望一樣,所以你想要就要一個,只要一個就夠了。”
這有什麽?
前世“計劃生育”政策,還號召“少生優生,幸福一生”呢!
甚至到了慕歌這一輩,年輕人都不願意要孩子。
這是種很正常的想法,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人這一生,也就短短六七十年,母父會老去,孩子會離開,最後陪在我身邊的,只有你。”
她是這樣想的?
莊佑心中震動,臉上的表情也漸漸變得緩和。
“嗯,我信你。”
如果敢說謊,就打斷腿,讓她這輩子出不了親王府。
莊佑言笑宴宴,心裏卻流淌着極其殘暴的想法。
慕歌對于他內心的想法一無所知,看他這麽容易就相信了她的話,慕歌糾結片刻,又告誡了一句:
“任何人的承諾都不可信。你不能如此輕信他人,而是要擦亮眼睛,結合多方觀察問清楚自己心裏的聲音,再決定要不要給與信任。”
看她滿臉緊張和擔憂,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話本裏被人哄騙的單純的大家少爺,莊佑忍不住笑出聲,他笑得明媚又溫柔,宛如春日暖陽,帶着無限的美好。
笑完了之後還不算完,莊佑眉眼歡喜看着慕歌,用一種女人絕對無法拒絕的語氣說道:
“可是我的心告訴我,它相信你。”
他長得太美了,還用這樣信任的目光看着你。
夭壽了,他一個古代人怎麽這麽會撩?
慕歌受不住,紅着臉匆匆告退。
身後傳來莊佑更加歡快的笑聲,慕歌跑得更快了。
大概是因為滿心想着剛才未婚夫的神情,剛跑出門口,慕歌就和門口跑進來的人撞上了。
“砰!”
撞得力度很大,慕歌還沒站穩身體就開始道歉:“抱歉,你沒事......”
“哼!”
來人是霍之柔,她用一種十分讓人不舒服的目光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下慕歌,冷哼一聲,根本沒理會慕歌的道歉就要走。
“啪!”
莊佑飛身下樓,站在慕歌身後扶了把慕歌的腰,幫助她站穩身體;同時鞭子出手,正正好打在要離開的霍之柔身上。
慕歌身高170,莊佑身高188,兩人這樣的姿勢,就像是慕歌靠在了莊佑懷裏。
她回頭向上看,看到了莊佑眉眼間的煞氣。
此時的莊佑,眉眼含霜,看着霍之柔的表情滿是壓抑不住的戾氣和霸道:
“給她道完歉再滾!”
莊佑的鞭子是特別訂制的,鞭子上有細小尖利的銀針暗器,打在人身上像是要刮下來一層皮。
霍之柔被抽了一鞭子,即使隔着衣服,卻還是差點兒沒忍住叫出聲來。
只是她眼角餘光看到了從樓上匆匆下來的二皇子、長樂親王莊佐,才強撐着自己的顏面沒叫出來。
但她的臉因為極度的疼痛已經徹底扭曲了,誰看見都沒法昧着良心說不醜。
莊佐上前,先是擔憂地看了眼霍之柔,又臉色焦急暗含責怪地看向莊佑:
“三弟,即使你未來二嫂言語略有些沖撞,但你也不能一言不合就甩鞭子!”
“你這樣......讓慕小姐怎麽看?”
短短兩句話,點名霍之柔不是故意惹怒莊佑,而莊佑卻嚣張乖戾直接甩了鞭子,之後又将話題引到慕歌這個未來的親王妃身上,引出慕歌這個“處在弱勢地位”被壓制的屬于女人的不滿的自尊心。
慕歌:您就是傳說中的綠茶diao?這味兒可太正了!
說實話,之前程思瑤說莊佑的名聲是被人為敗壞的時候,慕歌就隐隐約約猜到了一絲狗血的味道。
今天霍之柔這事兒和莊佐的綠茶語錄一出,慕歌心裏百分百确定,當初莊佑背上“性子乖戾,生生抽死好幾位大臣”的謠言,絕對就是眼前這位綠茶男幹的。
至于證據,這不明擺着嗎?
誰家雙胞胎哥哥會這麽不遺餘力地在弟弟未婚妻面前瘋狂抹黑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慕歌看見了莊佑眼中的嘲諷,果然,下一秒啥都吃就是不吃虧的莊佑立刻對莊佐開啓嘲諷模式:
“我包間的窗戶正對着大堂門口,本王剛才親眼看到,是慕歌與霍之柔互相奔跑同時撞到對方,與之相反,本王未婚妻還沒站直身體就開始道歉,而你的未婚妻,則是滿臉不屑,冷哼一聲就想跑。”
“二哥包間就在我旁邊,你雖然武力不怎麽樣,但是這麽短的距離,肯定也可以看清聽清她們兩個在幹什麽吧?”
“二哥,我很好奇,為什麽事情剛開始發生的時候你沒下來解釋,偏偏是我抽了這女人一鞭子之後,你才[急急忙忙][慌慌張張]地跑下來解釋呢?”
莊佑的話條理分明,字字句句正中紅心。
圍觀衆人忍不住順着莊佑的話往下想:是啊,剛才她們在一樓也看到了,是兩位女郎互相奔跑一齊撞到了對方,只是慕歌道歉了,霍之柔沒道歉,甚至面對慕歌的道歉,霍之柔還表現出一副不屑的模樣。
恰好護妻心切的長平親王飛身下樓,給了霍之柔一鞭子,讓她道歉。
更巧的是,這時候長樂親王又下來說了這麽一段話。
仔細琢磨琢磨,這不就是經典的“颠倒黑白”“惡人先告狀”的戲碼嗎?
想到這裏,衆人的表情微妙起來。
這長樂親王即便再怎麽護妻心切,但也不能在知道事情真相的前提下,開口就指責弟弟跋扈不講理吧?
而且還是守着弟弟未婚妻說這種讓人火大的話,這安的什麽心哪!
衆人的目光就像針一樣紮在莊佐身上,他眼中劃過一絲不可置信,明明之前莊佑從不屑于解釋,怎麽這次......?
在感受到霍之柔這個蠢蛋驚疑不定的目光時,莊佐臉色忽青忽白,忍不住在心裏暗罵“蠢貨”,他明明在為她出頭,這女人驚疑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慕歌一直沒開口,因為根本不用她出面,未婚夫已經三言兩語扭轉了不利的局面,如今兩人就靜靜地看着莊佐,看他還能怎麽狡辯!
眼看着周圍人越來越多,驚疑鄙視的目光也越來越多,莊佐白眼一翻,直接暈了!
衆人:......?
作者有話要說:
遇事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