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酸
其實在來U國之前,陶明灼就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別扭下去了。
他不想再以“換飯”為籌碼,去兌換自己和荊瓷之間本就應該擁有的親密行為,也不想用“想吃土豆泥牛排”當作來U國找荊瓷的借口,他就是想親口告訴荊瓷,自己真的很想念他。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天在顏料店裏,他會毫無防備地聽到荊瓷對自己的剖心告白。
相比于陶明灼告白時磕磕巴巴,說出的那些笨拙而真摯的話語,荊瓷的表達要流暢很多,明明聽起來全部都是一些溫和而細膩的語句,但偏偏每一句的殺傷力都很大,并且後勁十足。
等陶明灼緩過來的時候,只感覺自己整個人的骨頭都酥了。
他現在做夢都是在反複回味荊瓷在顏料店裏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只要回想起荊瓷對自己說的那一大段“很喜歡”的排比句,就雀躍到需要從床上一躍而下,在酒店的房間裏來來回回地瘋狂踱步,才能緩解胸口傳來的悸動。
至于後來在酒店裏溫存的時光,陶明灼則感覺自己像是活在夢裏。
哪怕回國後,生活回歸到了正軌,每天醒來時,陶明灼也都會安靜地對着荊瓷的臉看上好久。
一想到這樣好的人是屬于自己的,陶明灼就感到高興又得意。
他會趁着荊瓷還沒醒的時候,先是偷偷摸摸地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些只屬于自己的印記,然後再裝作睡眼惺忪的樣子喊荊瓷起床,在荊瓷站在鏡子前質問自己的時候露出非常無辜且茫然的神情。
工作日上午的休息時間,他們美術組的幾個人湊在一起聊天。
許奕說:“聽傳聞說,咱們公司要在U國開個分部,估計今年年底就能辦得差不多了。”
陶明灼其實前一陣子就從荊瓷那裏聽到了不少相關的消息,但是此時的他選擇裝傻,只是端着水杯聽他們聊天。
楊可檸說:“對呀,而且咱們的大老板也回來了,我今天在公司樓下看到他了,估計也是為了忙分部的事情吧。”
許奕點頭:“對,我聽說,李總和荊總兩人之前就是相熟的關系,雖說兩人差了十多歲,但是關系特別好,是無話不談的那種,聽說荊總當年在U國大學讀書時,去參加他畢業典禮的人就是李總。”
陶明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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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可檸反應過來了什麽,她有些緊張地看了眼陶明灼的神色,問:“……真的假的,聽起來怎麽這麽不靠譜呢?”
許奕聳肩:“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聽他們傳的而已。”
陶明灼知道公司的大老板是李宇珀,但是卻壓根就沒見過面,只是在之前遠遠地瞥見過幾眼。
荊瓷那樣的情況其實是極少數的個例,事實上像李宇珀這種頂層級別的人,和他們這種研發部的員工是基本沒有什麽碰面的機會的。
話音剛落,他們幾人就看到荊瓷和李宇珀出現在了電梯間的另一頭,身後跟着秘書和助理。
李宇珀正在和荊瓷說說笑笑。
兩人都穿着西裝,李宇珀氣宇不凡,荊瓷溫文爾雅,他們并肩站在一起,在人群之中十分顯眼。
然而下一秒,在衆目睽睽之下,李宇珀竟然直接勾住荊瓷的肩膀,低下頭,笑眯眯地在他的耳邊說了什麽。
陶明灼身旁的幾個小姑娘“咦”了一聲,開始竊竊私語。
楊可檸神情緊繃,局促不安地看了一眼陶明灼的臉色。
陶明灼沒說話。
陶明灼看到荊瓷露出了無奈的神情,嘴上一邊說了些什麽,一邊笑着推開了李宇珀的胳膊。
雖然推開了李宇珀的胳膊,但是荊瓷看起來是笑眼彎彎的,他的表情中沒有任何的不适,于是他和李宇珀之間的互動,在別人的眼裏看起來就像是打情罵俏一般。
陶明灼感到很不舒服。
他深吸了一口氣,直勾勾地盯着他們一起坐上了電梯,低下頭時,發現陶雪在幾分鐘前給自己發了個消息。
陶雪說李岚前一陣子訂的螃蟹太多,實在是吃不完了,所以想在今晚搞個家庭聚會,叫陶明灼和荊瓷過來一起消滅一下。
陶明灼是出了名的食物處理機,便回複道:“沒問題。”
陶雪說:“李姐給荊瓷發了消息,但是好像一直沒回複,你幫忙傳達一下。聽說小瓷的哥哥今晚也在。”
陶明灼愣了一下才回想起來,荊瓷之前和自己說過,他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哥哥。
還要多虧這個哥哥上次生日的時候間接地助攻了一把,不然陶明灼可能還要再用上好一陣子才能認清自己的心意。
通過當時的那些禮物和蛋糕,陶明灼能夠感受到他們之間相當深厚的兄弟情誼,他決定今天見面時,一定要在對方面前好好表現一下,要讓荊瓷的哥哥知道自己可以将荊瓷照顧得很好。
陶明灼回複道:“沒事,我去和他說。”
李宇珀在荊瓷的辦公室裏走來走去,痛心疾首地問:“我之前挂牆上的花開富貴的大牡丹畫呢?”
荊瓷說:“放倉庫了。”
李宇珀左看右看:“那我的金魚呢?我的富貴竹呢?我之前放在桌面上的金蟾聚寶盆呢?”
荊瓷安靜片刻,委婉道:“……我想我們的審美可能存在一些差異。”
“……?”李宇珀指着牆壁上的漢堡油畫,“你和我聊審美?”
荊瓷沒搭理他。
李宇珀越看越心痛,最後幹脆選擇不再去看,片刻後嘆息着開口道:“中午要不一起出去吃個飯?”
荊瓷微微一怔,指了指電腦屏幕,搖頭:“我要先把這些處理完。”
李宇珀知道荊瓷是屬于忙起來沒有任何時間觀念的那種人,拍了拍他的肩,嘆息着說:“那行,我一會兒再回來找你。”
李宇珀從荊瓷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發現門口站了個人。
他也沒多想,只是一邊回複着手機上的消息,随口問道:“找荊總嗎?他現在在忙,有什麽事兒先和我彙報也一樣。”
“不是的,”李宇珀聽到那個人說,“是荊總找我。”
李宇珀意外地挑了挑眉,擡起了眼。
他這次才看清楚,自己眼前站着的是一個個頭足足有一米九的青年。
他肩寬腿長,眉眼俊逸且深邃,氣質是大方而又陽光的,不得不說外在條件非常優越,是那種很受年輕小姑娘喜歡的長相。
就是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有點不太友善。
李宇珀挺好奇的:“他找你能有什麽事兒?”
青年微揚起了下巴,聲音很洪亮地回複道:“也不是什麽特殊的事兒,就是我們倆每天中午都要一起吃飯,算是彼此之間的一種習慣了。”
李宇珀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睛,幾乎是剎那間就明白過來了他究竟是誰。
沒有一句話點明“我是荊瓷的男朋友”,但是話裏話外都在暗示“我和荊瓷的關系不一般”。
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的心思應該是單純至極的,因為他臉上的敵意一點兒都不帶掩飾,話裏的酸味兒都快在整個走廊裏蔓延開了。
李宇珀忍住笑意,他突然感覺事情變得有意思了起來。
陶明灼聽到李宇珀問:“每天都一起吃午飯嗎?”
這麽一問,陶明灼的發揮空間可就瞬間大了起來,他咳嗽了一聲:“是啊,其實也不只是午飯。”
“比如今晚我們還會一起吃晚飯,是他媽媽買的大閘蟹。”他若無其事地說,“不只有我們倆,還有我們的家人,我的姐姐還有荊瓷的哥哥……”
陶明灼沒意識到自己的話越說酸味兒越重,他只知道自己看到李宇珀和荊瓷在一起待着,就感覺說不上地煩悶。
和李宇珀說話時,陶明灼甚至并不覺得對方是自己的大老板,因為他此時此刻給自己的定位是“荊瓷的愛人”,所以李宇珀現在在陶明灼的眼裏只不過是“心懷不軌的怪男人”而已。
陶明灼站在門口偷聽了好一會兒,一開始看到李宇珀對荊瓷動手動腳的時候就感覺非常不爽,後來聽到李宇珀問荊瓷“要不要一起吃飯”,感覺自己的火再也無法遏制地往上冒。
別的事兒陶明灼感覺自己還勉強能忍耐一下,可是吃飯這件事情是屬于自己和荊瓷之間獨一份的羁絆。
陶明灼說這番話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訴李宇珀,荊瓷不是不想吃飯,只是不想和你一起吃飯罷了。
陶明灼感覺自己嘚瑟得差不多了,又立刻故作懊悔地“啊”了一聲:“抱歉,我好像自顧自地說太多了……”
幾秒鐘後,他聽到李宇珀若有所思地開口:“沒事。”
下一秒,李宇珀又很驚奇地“嘶”了一聲,說:“不過我記得我媽剛剛給我發消息的時候,說今晚要吃的好像是帝王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