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本尊的前妻跟他老相好
北冥燕恨極了白浮,他覺得要不是受天規束縛,自己早在飛升當天就下界掐死這白眼狼了。
如今仇人就在眼前。
可對上白浮那張無辜的臉時,他卻連擡手将耳光甩回去的決心都沒有。
這一刻,說好的千年怨恨都成了狗屁。
北冥燕沒想到自己能賤到這種地步,都這樣了還下不去手,還他娘的覺得這人可憐!
殊不知他覺得自己賤的要死,可落在白浮眼裏卻又是完全不一樣。
白浮看着北冥燕這副活像要吃人的表情,已經吓傻了,心說:“他好像是想一口咬死我……”
兩個人就這麽僵持着。
最終東陽真君看不下去了,迫不及待問:“神君,既然你們有仇,還不快殺了他了事?”
白浮立即看向北冥神君,眼神似懇求又似懼怕。
藏在袖間的手,似乎正猶豫要不要抓他衣袍。
北冥神君定定地瞧着他,忽然開口問道:“想不想活着離開這裏?”
白浮眼含淚珠用力點頭。
他還沒找到陛下,他還沒養大小狐貍,他還沒救活自己的孩子,他怎麽能死呢……
他要活着,要好好活着。
“求求你,求求你放我走,我以後再也不亂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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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走可以。”
北冥神君俯身跟他對視,露齒燦笑:“叫聲夫君聽聽,叫得本上神高興了,就放你一馬。”
白浮:“……”
白浮走回住所的途中心裏直發愁,愁自己沒找到陛下,小狐貍沒瞧見父親又該失望了。
不過看見手裏那大包糖果,又忍不住開心。
小狐貍最喜歡吃甜的了,這一包都夠它吃好久好久了。
說不定不生自己氣呢?
于是開開心心地回了住所。
而這邊,文神殿裏安靜如死,誰都不敢說話。
北冥神君狠狠擰着眉,神情陰鸷癫狂,幾乎是磨着後槽牙問:“他怎麽就叫了呢?怎麽就叫得這麽心安理得,這麽坦然無畏呢?”
“他是覺得大周皇帝死了沒人能抽死他是嗎?”
東陽真君低頭不語,心說你明明應的很開心,不僅開心,還給人送了你珍藏千年的糖果。
但東陽真君是個直男,不懂這叫口嫌體正直。
便只将他這反常行為歸結于羞辱了昔日死敵所以才開心。
而被羞辱的白浮并不覺得是羞辱。
還高高興興捧着糖果回了家。
然而走到家門口,就被院裏淩亂的樣子給吓到了。
出門前剛收拾好的房間亂的一塌糊塗,桌椅橫七豎八倒着,茶壺茶杯稀碎,地上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碧瞳?”
這是它給小狐貍取的名字。
無人回答。
白浮意識到不對勁,趕忙在屋裏找了一圈,卻只找到了側翻在地的搖搖床,裏面空空如也,小狐貍跟“孩子”都不見了。
他再傻也知道是誰幹的,轉身就去找那幾個道士。
“什麽狐貍跟木頭?我們沒見過!小掃把星你可別在這裏含血噴人!”
白浮剛說明來意,先前搶他房子的那個拂塵道士就立馬拍桌而起。
他那小師妹兩手叉腰,異常跋扈:“我呸,丢了東西就來問我們要,真是笑死人了,誰不知道你最窮,當初在下界若非我們好意收留你,你早死外邊兒了!”
拂塵道士翻了個白眼:“可不是!結果人家還說咱們那山頭是他的,大夥說說可笑不可笑,鸠占鵲橋他還有理了!”
其他屋的神仙聞聲也都過來看熱鬧了,聽見這話,立即鄙夷地看向白浮。
“看着柔柔弱弱的,想不到這麽壞!”
“這你就不懂了吧,他們下界管這叫白蓮花!”
“嗯,長的是挺白,就是心腸黑!”
……
白浮本就不擅長吵架,這會兒被一群人口誅筆伐,只害怕得瑟瑟發抖,恨不得能遁地而走。
若他們像往常一樣只是偷他寶物,他忍忍也就算了,可這次他們偷的,卻是他的孩子。
縱使白浮再軟弱,再好欺負,他也不會忍氣吞聲。
“屋裏那些寶貝你們可以拿走,我不要了,都不要了,我只求你們把碧瞳跟雲兒還給我好不好?”
“什麽碧瞳雲兒的,說了沒看見就是沒看見!”
“是只還未化形的小狐貍,它連話都不會說,雲兒是塊木頭,是孟婆給我的木頭,它能讓我的孩子回來。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把它們還給我……你們想要什麽都可以,只要把它們還給我,我只要它們……”
白浮打不過他們,他也從來不與人為惡,所以只能跪在地上懇求。
拂塵道士卻冷哼:“就會裝可憐博同情,當初搶我們山頭的時候,不是還振振有詞的嗎?說那名字就是照你這名字取的,現在你哭什麽哭?”
小師妹啐道:“可不是嘛,現在又開始編排我們偷他孩子了,笑死個人!”
白浮背脊一僵,極小聲地說:“那山頭,是我的……”
那是八百年前他從惡蛟手裏搶過來的地盤。
當時黑蛟占據一方福地為禍蒼生,白浮奉師命來此除妖,聞聲而來的還有幾個道士和尚,在跟惡蛟的打鬥中喪生五人,被他救下一人,白浮不需要這山頭,于是贈予了那道士。
道士感激涕零,以他名字命名此山,在山上建了座道觀。
并指天發誓,日後白浮有難只管來此尋他,他必馬首是瞻任君差遣。
後來道觀憑借着山上福澤香火壯大,成為揚名天下的修仙聖地,那道士也成了遠近聞名的一代道祖。
幾百年過去,身受重傷的白浮故地重游,想借一小塊福地修煉養傷。
可憐他在山門前跪了三天三夜求見道祖,最後卻被衆道士亂棍打出。
彼時為首之人正是拂塵道士,他目露不屑,對地上被打的半死的白浮說:“道祖說了,此山乃是四百年前他單殺惡龍所得,從未聽過什麽白浮小仙,仙友想要鸠占鵲巢,未免可笑!”
白浮倒在血泊中,心思單純的他甚至沒意識到那人是打算翻臉無情,還以為是忘了。
拉着拂塵道士的衣擺,苦苦哀求:“讓我見他一面,他會記得我的,他會讓我在此修養的,求求你讓我見見他……”
卻被一腳踹開,拂塵道士冷冷道:“道祖也是你相見便見的?”
随後将他扔下山門,從臺階最上面那層,滾至最底層。
後來白浮躲在山下偷偷修煉。
他本就是修仙奇才,不過百來年便再次飛升。
然而他命薄福淺,天生黴運,飛升當天的九道雷劫硬是劈歪了八道,他自己沒飛升,反倒是山頭的三名道士兩名和尚并路過的凡夫俗子得道飛升了。
他自己則借着最後一道小雷劫勉強飛上去。
那幾人在天上瞧見他時,十足的嫌棄:“哼,真是打的好算盤,知道我們快要飛升了,故意留在山下蹭我們的仙緣,當真是不要臉!”
而今,更是搶了白浮的兩個孩子不願歸還。
白浮跪在地上,聲淚俱下:“求求你們還給我,我真的不能沒有它們,求你們了……”
“說了沒拿就是沒拿!”
“雲兒身上有我的精血,我能察覺到它的存在,它……它分明就在屋裏!給我,把我的兩個孩子還給我!求你還給我!”
其餘神仙聽了,立即把目光投向拂塵道士。
道士臉上一時挂不住,罵道:“沒拿沒拿就是沒拿!”
白浮哭着說:“你、你要是不還給我,我現在就去找天帝,找神尊,我不怕打入凡間重新修煉,你難道不怕嗎?”
這話成功吓住了拂塵道士,白浮這傻子從不放狠話,他說得出就做得到,命都豁得出去!
拂塵道士不敢跟傻子犟,冷着臉從懷裏摸出東西往地上一扔:“給給給!這破木頭送我都不稀罕!”
沒了布料保護的木頭一接觸到地面,瞬間砸成兩半,嬰兒的頭摔下臺階,轱辘轱辘滾到白浮腳邊,停住了。
半個眼睛對着白浮,好像在哭泣。
那一刻,白浮的雙瞳,肉眼可見的紅了。
随後,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響徹整個下品殿。
文神殿批閱文書的北冥燕筆尖一頓,火速起身,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已消失不見。
片刻後,下品殿門口傳來他的呵斥聲:“上天庭禁止喧嘩,你們的耳朵都是擺設嗎?!”
轉頭,就看見了地上抱頭痛哭,失聲尖叫狀如瘋魔的白浮。
而下品殿外,守門的武将忽然屈膝跪下,對手執經卷路經門口,卻意外停下腳步的白衣白發男子恭敬道:“見過神尊!”
樓觀雪本是無聊之下出門散心,順手拿了卷經書看,看到正入迷的時候突然被下品殿傳來的一聲痛哭打斷了思緒。
忍不住蹙眉,将目光投向殿內。
武将立即解釋:“是剛飛升的散仙,幾人鬧了矛盾,驚擾了尊駕,請神尊恕罪!”
“無妨。”
樓觀雪負手立在門外,神色淡漠,不悲不喜。
心中卻想,這是我那眼瞎的幽精之魂,在凡界給我找的前妻。
如今,讨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