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執手偕老(正文完)
江逾明趕到時, 囚車被劫的街道已是一片狼藉,街巷路道血跡四濺,還有幾具屍體橫陳。方才還在看熱鬧的百姓早已逃回家中, 他們死裏逃生,心有餘悸, 卻還是按捺不住好奇, 露出一雙眼睛, 偷看外頭的情況——
不止是官兵,還死了不少百姓, 江逾明粗粗查看了一番現場的痕跡,就知來劫囚車的不是一般人。
杜衡擠開人群走上前:“應當是陳鵬之前養的那批死士。”杜衡說着, 一砸拳心, “我說他被壓走時怎麽一聲不吭,原來是留了一手啊!果然是老奸巨猾, 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江逾明見他愁眉不展,拍了拍他:“別想了, 先把人追回來要緊。”
杜衡長吐一口氣:“可他們既然敢當着全奉京的面把人劫走, 就是有備而來,我們又該到哪去尋人?”
兩人一時沒有思路, 只能讓人先查探現場的蹤跡,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但一如江逾明所想,線索寥寥,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就近先回修遠侯府, 稍作休整, 誰知剛用了兩口飯就聽人說, 雷勇來了。
江逾明把人請進來。
奉了茶, 江逾明才問:“雷大人怎的突然上門拜訪?”
雷勇一夜白頭之後,整個人精神不濟,不過四十多歲,看起來卻像七旬老者,連聲音都是老的:“我知陳鵬出事之後,下一個就要輪到我了,我沒什麽可辯解的,只求江大人幫我在皇上面前求情,求他放我雷氏一族一命。”
江逾明不置可否:“雷大人想說什麽?”
雷勇扣着手,沉沉道:“我知你們現在一定在追查陳鵬的下落……我知道陳家死士的幾個藏身之處,但有沒有用,我不知,可還是想來一趟……”
幾人正說着話,外頭長箋又匆匆來了,他喘着氣,打斷他們的談話:“宮裏出事了。”
杜衡一愣:“宮裏能出……”
“是寧王!”長箋看向世子,“昨夜寧王趁醉,輕薄了太妃娘娘!”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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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一片大亂,趙胤讓趙禛跪在殿前,一時間怒不可遏:“你自己說,你到這宮裏來,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臣弟……我……”寧王也覺得難以啓齒,咬牙道,“臣弟是來照顧母後的!”
“照顧母後?照顧母後會照顧到太妃宮裏去?”
“這這這……”趙禛啞口無言,低低喃,“臣弟哪知道她是太妃……”
趙胤對着這個弟弟,只覺得兩眼一黑:“不然你以為她是誰!”
趙禛嘀咕着:“以為,以為是宮女……”
“放肆!”
按理說,宮女都是皇上的女人,王爺和朝臣若是對宮女上了心,必須向皇上請旨恩賜,所以趙禛此舉無疑是在以下犯上。
趙禛也能感覺到自己似乎是犯了大錯,他連忙磕頭:“皇兄,臣弟知錯了!還請皇兄饒命!”
趙胤冷笑:“求朕饒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輕薄的是何人?那是啓元王的遺孀!曦和太妃!”
曦和太妃,是啓元王的遺孀——啓元王是當初大梁開國時,和先皇一起打下江山的大功臣,在朝中甚至在大梁,聲望頗高。
他在世時,打退過的匈奴,守衛過的疆土,都留下過他的威名,功績累起來比江進亦還豐。
只是這樣的戰神,年近而立還未娶親——啓元王擔心自己戰死沙場,怕耽誤女兒家,所以便一直未有娶親。
曦和太妃還是啓元王在戰場救下的姑娘,後來漸生情愫,也一直沒有成親。
曦和太妃是在啓元王戰死之後,才向先皇請旨冥婚的。
成婚後,曦和便留在了宮裏,先皇過世後,便成了如今的太妃。
啓元王民望所向,百姓們對曦和太妃更是愛戴有加——啓元王去世後,先帝供養兄弟遺孀,有情有義。
可是如今,跟先皇打下江山的元勳、保家衛國的戰神,他的遺孀竟被人輕薄了!這是欺我大梁無人!
趙胤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狠聲道:“此番不是朕要罰你,而是若不重罰,朕難跟天下人交代!明日,你就給朕守皇陵去!”
趙禛大驚:“皇兄!”
太後也急了,急忙護在趙禛身前:“不行,哀家不答應!皇陵凄苦,禛兒他受不了的!”
趙胤只覺得荒唐至極:“堂堂七尺男兒,連皇陵都守不了?”
太後如今失了陳家做依仗,已經沒了可以和皇上談判的條件,只能一個勁兒地護在趙禛面前:“哀家不答應!”
前朝争執不下,宮女卻是大驚失色,跑進宮門來時,甚至摔了一跤:“皇上,太妃上吊了!”
寧王和太後具是臉色一變,完了,全完了——
這日沒到晌午,事情便傳遍了奉京。
這事比陳鵬案鬧得更沸,不止朝臣和國子監,就是百姓都紛紛上書要寧王償命。
不過半日,皇上便扛不住重壓,把寧王拿進了宗人府。
這日夜,宮裏一連下了三道旨意,說是一定會為曦和太妃做主,并嚴懲寧王,連太後都被幽禁在宮中了。
青山東坡之下,陳鵬剛安定下來,就聽說宮裏出了事。
如今陳家滿門刺配流放,寧王和太後已是陳家最後的底牌,可如今寧王和太後也完了,陳家往後何去何從?陳家百年榮耀就要葬送在他陳鵬手裏了嗎?
他不甘心!
陳鵬靜默良久,忽然想起一個人——四皇子。
四皇子是他們陳家後人,如今太子昏聩,三皇子殘疾,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便是四皇子!
只要四皇子能繼承大統,那他們陳家,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可皇上因為陳家之事,怎可能願意讓四皇子即位?
想讓四皇子登頂大寶,除非——太子死了。
陳鵬揪住王管家的領子,冷聲道:“去把太子擄來!”
太廟被燒,修葺重建之事如火如荼,工部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
太廟是皇家供奉歷代先祖和祭祀的地方,突遭大火确是不祥之兆,所以動工前日,皇上為示誠心,協太子一道在太廟之前祭祖上香,這一祭,就是三日。
祭祀需得素服簡餐,還得日日誦經祈福,太子本就心性不堅,跪了一日,便跪不住了。
“這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父皇這麽多兒子,怎就偏偏只讓本宮來守太廟!就是因為本宮是太子嗎?要是早知當太子要吃這麽多苦,我才不當這太子呢!”太子剛出殿門,便忍不住跟自己的小太監抱怨。
小太監最近很得寵,聽到這話,連忙寬慰太子:“還有兩日,太子再堅持堅持,很快咱們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到時候,奴才一定幫太子安排得穩穩當當。”
太子被他這話說得心動:“還等什麽以後,本宮今日就要吃香的,喝辣的!”
小太監吓壞了:“這怎麽能成?”
“你趕緊給本宮想個主意,不然等本宮回了宮,還要打你的屁股!”
小太監紅了臉:“奴才盡量辦!”
得了他的應承,太子才稍稍滿意起來,掐了他一把,滿意離開。
這日夜,是輪到太子誦經,周遭靜得很快,太子心中越是欣喜和期待,果然沒過多久,他便聽到了三聲布谷鳥叫。
太子張望四周,見已經沒人了,悄悄起身往側門去,誰知他剛推開門,還沒見着小太監,就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宮中又是大亂,禁軍和兵馬司一同出馬,連夜搜尋,卻是不敢聲張,結果一日過去,卻遲遲未見蹤跡。
皇上心急如焚,杖斃了很多宮女太監,江逾明卻知道,這事定與陳鵬有官——因為只要太子沒了,繼承皇位的,便只能是四皇子。
這一番動靜鬧得極大,奉京城也是人心惶惶,這幾日變故太多,大人已經不讓孩子出門了。
蕭睿把大理寺中會尋痕的能人找來,調派到了禁軍那裏,幫忙尋找太子的下落。
在衆人滿城亂跑的時候,江逾明回了太廟。
“你覺得這裏會有蹤跡嗎?”杜衡跟在後頭。
“不知道。”江逾明是真不知道,“先找找看吧。”
松林起火之後,太廟被燒了大半,太子和皇上祭祀的前殿和側室是唯一完好無損的,所以太子那夜溜出殿裏,只可能往這兩個地方去。
江逾明順着太子可能走動的位置走了一圈,最後在前殿小側門門檻的細縫裏,看到一點綠色粉末。
他蹲下身,輕蹭一點聞在鼻尖,他這幾日常在宮中走動,知道這是內宮才會用的香料。
江逾明找來宮女問了一圈,确定這是太子那日所戴着香囊的氣味。
他想,應當是太子殿下企圖溜走的那日,香囊不小心遺落了,但也可惜被擄走他的人發現,對方把東西撿走時,遺落了這些粉末。
江逾明問宮女拿了香料,把這交給了大理寺,石破就帶着犬,循着味道去找。
人馬一直跟着獵犬往青山跑,剛到半山腰,便看到了很多腳印,他們放輕了聲音,仔細搜尋。
這兩日剛下了雨,山路泥濘,每一步都不好走。
山洞裏,陳鵬綁着太子,太子不安地嗚嗚吭聲:“閣老,你千萬別殺我啊!你不就是想活命嗎,你放心,本宮一定跟父皇求情,只要你肯放了本宮,本宮願拿向上人頭擔保,一定求父皇饒你一命!”
陳鵬笑他天真:“我既然都把你綁來了,我還怕什麽活不活命嗎!我就是想要你的命!”
“閣老!”太子悲怆大吼,還沒能說出什麽,就被人捂嘴拖走了。
追兵來得太快,他們必須趕緊走!
陳鵬和王管家帶着幾個死士兵分兩路,一路帶着太子,另一路迷惑官兵的追擊。
他們從青山西側繞着小路跑。沒過多久,就聽到山東側,兵刃相接的聲音,他們只得加快步子。
誰知好不容易下到山腳,卻發現官兵把路全都圍住了,他們連忙換了一條路走,可依然有重兵把守!
陳鵬抹了一把臉:“娘的!他們竟把整座山都圍住了!”
王管家也有些慌了:“閣老,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怎麽辦?”陳鵬扶着山壁喘氣,“想活命,就躲好了。”
他們又試了幾條山路,果然每一處都有重兵把守,眼下逃是逃不出去了,敵衆我寡,陳鵬一行人到最後,只得乖乖退回山上。
他們在山上待了兩日,沒米也不敢升火,陳鵬從小錦衣玉食,哪受過這樣的苦,更何況如今年事已高。
太子早已餓得沒了掙紮的氣力:“閣老,把我放了吧,跑不掉的,整座山都被父皇的人圍住了。”
“是嗎?那我死之前,不如把你給殺了!”
太子雙腿一哆嗦,給閣老出主意:“閣老,您挾持我,跟父皇談判,說你想活命,我自願給你當人質!”
陳鵬薅着他的頭發:“你給我看清楚了,你本來就是人質!”
話音一落,一支帶火的箭倏然射在了他們藏身的山洞口遮掩的雜草上,大火一瞬之間就燒着了!
陳鵬大驚,忙拖着人出來——
外頭全是人,江逾明騎着馬立在遠處。
青山太大,他們确實找不到人,但這麽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江逾明索性讓人往山上類似山洞的位置放火箭,總能把人逼出來。
果然!
無路可退,陳鵬握着匕首,抵着太子的脖頸:“你們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皇上還要太子活,江逾明也不敢輕舉妄動,他驅着馬,在原地打轉:“陳鵬,只要你把太子放了,尚有一線生機。”
陳鵬在他這句話裏冷笑出聲:“江世子,不要把人想得這麽蠢,把太子放了,我便走不出這山!”
“你想要什麽?”江逾明眯起眼睛。
“我什麽也不想要!”陳鵬拖着太子往後一直走,官兵只得步步緊逼,卻又不敢靠近。
陳鵬知道今日他必死無疑,但太子一定不能放回去,只要太子沒了,一切尚且還有機會!
他退往後退,一直走到懸崖邊上,太子往身後一瞥,瞬間慌了:“閣老!閣老!我還不想死啊!”
“閉嘴!”
太子哪裏肯閉:“閣老,我從小就是你看着長大的,父皇和母後對我嚴厲,最疼我的就是你了,你真的要殺我嗎!”
陳鵬有過一瞬的猶豫,這猶豫讓他在靠近懸崖邊時步子一滑——
江進亦帶着追兵趕到了,在陳鵬定身的須臾,利箭出弦,破空而去,那箭直穿過陳鵬的肩膀,陳鵬右臂一震,匕首順勢一松,讓太子有了逃跑的機會!
陳鵬由于箭力,傾身就要摔下崖去,就在這時,江進亦又是一箭,橫腰刺穿,讓他斜倒在了懸崖邊上!
衆人忙圍上去,把太子救下來,深林之處的角落裏,推着輪椅躲在角落的陳子酬一下子跌到在地,卻難得不管不顧地爬過來,想看看他爹是不是真的死了。
混亂之中,只有江逾明注意到了他。
他走了過去,把陳子酬吓了一跳,他趴在地上,扒着土在躲:“你做什麽?!”
江逾明卻停在他身前半步遠的位置,把遺落在地上的那個荷包撿了起來:“這是我的。”
日出東山,青山染綠。
終于,陳家一事至此落下帷幕,江逾明進宮述職,皇上很是高興。
“江卿可有什麽想要的賞賜?”
江逾明認真想了一會兒,同皇上道:“臣想休息三個月。”
“休息?”
“臣想去荊州看看,可以順便監察荊州等地的地方事務。”
皇上自是應允了。
出來時,江逾明碰上了楊進觀。
楊進觀這兩日得意,因為他的兒子回來了,這半年一直在照顧他兒子的那個奶媽告訴他,這孩子确實是阿萦給他生的。
原來阿萦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以為自己和碎紅她們一樣,都是陳鵬的眼線,她之所以跑到陳府,也是因為楊夫人說要過繼她的兒子。
後來阿萦在那個院子裏知道了真相,就想帶着兒子跑,但是被陳鵬發現了,阿萦是在逃跑的路上被殺的,但又因為阿萦是他的庶妹,陳鵬便把那個孩子留下來了。
楊進觀把阿萦重新安葬,還給她擡了平妻,兒子取名,楊子萦。
一路從宮道出去,江逾明在路上碰到了三皇子的車駕,他靜立一邊,讓道而行,兩人都沒有正眼相觀。
也是後來,江逾明才轉頭看他,問長箋:“三皇子是為何殘疾的?”
長箋想了一會兒:“聽說是和陳家二公子一起打了場馬球,後來馬場的馬驚了,他想救林家小公子不成,還把自己傷了,真是可惜,三皇子從前也是少年英才來的……怎麽了世子,怎麽突然問起三皇子來了?”
江逾明搖頭,只是想起當初林鴻鳴把琉璃盞送給陳鵬,再轉送給皇上的事,是怎麽傳到皇上耳朵裏的;再然後就是寧王入宮之事。
如今這局勢,皇上是不可能讓四皇子繼承大統的,太後沒了威脅,太子和三皇子之間,天下要入誰手,還說不準呢。
江逾明出了宮門,溫以清已經在等他了。
“你去面聖了?”
溫以清笑:“是啊。”
“怎麽?想跟皇上讨個官做?”
“我老師還在宜州等我呢。”溫以清淺笑着,“只是把太後和鄭太傅的一點東西,留給了皇上。”
江逾明點了頭:“那日楊進觀進宮,我讓他把一些事情隐下來了,比如,陳家的那些女子,長得很像溫夫人……”
溫以清道:“陳鵬确實喜歡我娘。”
江逾明靜靜地聽着。
“我爹不過經歷司經歷,本不該被言官之亂牽連,當時被捕入獄,便是因為我娘。陳鵬拿我爹的性命威脅我娘委身于他,後來我爹被放出來後,我娘覺得對不起我爹,沒過多久,便郁郁而終了。”
江逾明恍然,難怪當初溫容帶着溫以清離開奉京這麽堅決,皇上幾次請溫容出山,他也避而不出。
“所以我這次出面,不光是因為你的信,還有我娘。”
“我知。”
對話言簡意赅,卻交換了心底。
這日到最後,兩人相約荊州再見,分道揚镳。
聖旨下來那天,江逾明才知道姜辭被封了诰命。
姜辭很驚訝,和江逾明走在街市上時,問他:“我這算不算沾了你的光?”
“是我沾了你的光。”江逾明牽着姜辭的手。
姜辭欣然接受:“那作為诰命夫人的夫君,你要不要巴結一下本夫人?”
江逾明眼底綴着笑,看到前面有賣面具的鋪子,就問:“要不要買一個。”
姜辭側頭:“你買給我?”
江逾明卻攤手:“沒有銀兩。”
姜老板倒是很大方,她掏出荷包,晃了晃給他聽響,意思是她有很多錢:“想要哪個?”
江逾明往鋪子裏掃了一眼,指了指挂在最上頭的那個青面獠牙面具。
姜辭掏錢時看了一眼,總覺得好似在哪裏見過,拿到手後才反應過來了:“啊!是當初那個……你那天認出我了!”
江逾明幫她把面具戴上:“你太好認了。”
姜辭在面具後面撅着嘴,想着這人小時候就知道她了,能認出來一點都不奇怪:“好吧,什麽糗事都讓你知道了。”
江逾明笑起來,覺得這樣很不錯:“嗯,确實都知道了,比如放風筝的時候,把風筝放到了夫子頭上。”
“這你怎麽也知道了!”姜辭一張小臉皺起來。
“因為當時我正好在。”
“……那你怎麽不幫我說話,我那時可是抄了十遍的《禮則》!抄得手都斷了。”姜辭躲在面具後面,讓自己看起來很兇。
江逾明卻笑,怎可能沒說,原本夫子是要讓姜辭抄一百遍的,他反問她:“那哪是你自己抄完的?”
姜辭一愣,瞬間把面具放下來。
她記得那時她抄了整整兩日,抄着抄着就睡着了,但每次醒來之後,都感覺自己抄的東西變多了——她以為是自己睡懵,或是記糊塗了。
原來:“你幫我抄的啊?!”
江逾明從面具攤子上,又拿了個面具:“好像是吧。”
姜辭抿着嘴,回憶那日見面的場景:“我那天跟你說的話,會不會顯得很傻?”
“不會。”江逾明替她撥了撥鬓發,“但如果能重新回到那一天,我一定跟你說很多話。”
“是哦,你很不主動。”姜辭嘲笑他,“那我重新給你一個機會吧——你想許願嗎?”
江逾明垂眸看她,覺得她的眼睛像那時一般明亮,眼裏綴有燈火星河,熠熠璀璨。
他說:“想。”
“那,什麽願望?”
他說了那句他最想說的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姜辭閉起眼睛,含住了眼底蕩漾而出的笑意,像是一點都不想讓它溢出去:“我也要許願。”
江逾明也問她:“許什麽?”
“我要一直喜歡你。”
江逾明剛想答她,但除了喜歡,好像還可以說些別的,比如:“我愛你。”
姜辭笑起來,比如:“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