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北極
經過連夜的撤離, 雪原號終于駛離了厚冰層區,朝着新奧爾松的方向行進。
新奧爾松是各國北極科考站的聚集地,同時也坐落着中國唯一的北極科考站, 黃河站。
雪原號将在新奧爾松停留三天,完成返航需要的物資補給。
離開暴風雪中心區域,風雪的勢頭漸漸弱了下來。
從他們離開長期冰站的這一天起,北極圈內正式進入了極夜,光明将會有長達兩三個月的時間不會降臨。
昏暗的房間裏, 空氣粘稠濕潤。
七八平米的空間裏,擺着兩張一米寬的床, 一橫一豎靠牆放着。
靠外的床邊亮了一盞地燈, 床上什麽也沒有鋪, 露出了床板,床頭壘了兩落書, 整整齊齊地碼放着,都是大部頭,封皮精致,各國語言的都有。
和床頭的整潔對比, 床上剩下的位置上,則堆滿了被随意扔放的衣物。
紅色科考隊隊服甚至拖到了地上,壓在隊服上面的, 是一件女式的淡紫色針織背心,被寬大的隊服外套襯托得小小一件,很不協調。
靠裏的床上, 光線更加幽暗, 躺着兩個人, 輪廓模糊看不真切。
因為床的空間有限, 太擠躺不下,宋郁壓在男人身上,側臉貼着他的胸膛,整個人顯得格外嬌小玲珑。
她的眼眸緊閉着,長長密密的眼睫上還沾着濕潤的水珠。
單人床左邊是一張簡易的書桌用于辦公,此時擺放了兩塊手表,一款男士,一款女士。
兩塊表走針的聲音很輕,重疊在了一起。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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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外的天色依然是漆黑一片,讓人不知晝夜。
突然,一道敲門聲打破了房間裏的安靜。
“咚咚咚——”
“裴隊,你醒了嗎?船長喊你去駕駛室。”
宋郁聽見聲音,眉心微微皺起,臉頰在男人胸口上蹭了蹭。
裴祉也處于混沌迷茫的狀态,沒有睜開眼睛,只是下意識地動作,擡起雙臂,将在他身上不怎麽安分的人禁锢在懷裏。
他的腰部發力,帶着懷裏的人,從平躺改為側躺下來,在将将半米寬的床上,兩個人緊緊貼着,才能不至于掉下去。
就算如此,裴祉整個背部還是懸空在外,皮膚冷白,脊骨一節一節筆直凸出,上面遍布長長短短的新鮮抓痕。
早上的時候,暖氣供應重新恢複,房間裏的溫度變得很高。
宋郁被他禁锢得緊緊,相互依偎,顯得更熱了,她蓋不住被子,迷迷糊糊裏,掙脫出束縛,把腳伸了出去,露出半截藕一樣白皙的小腿。
裴祉的眉心不自覺地皺起,擡腿又壓在了宋郁剛剛伸出去的小腿上,把人扒拉了回來。
“咚咚咚——”敲門的人契而不舍,攪人清夢。
宋郁被吵得不耐煩了,手臂推了推男人的胸口。
裴祉大掌捂住她的耳朵,把人往胸口壓得更深,喃喃道:“不用管。”他的聲音嘶啞粘稠,仿佛嗓子眼裏含着細碎的顆粒。
門外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別敲了。”小池低聲提醒,“昨天裴隊作業到很晚才休息,你讓他多睡會兒吧。”
他的房間在裴祉的隔壁,昨天半夜從酒吧回來,睡得正沉,迷迷瞪瞪聽見隔壁哐當一下壓床板的響動,聲音大得他一激靈,不過因為太困,他很快又睡過去了。
想來裴隊一定是累壞了,才會那麽大勁兒的倒在床上吧,小池心想。
敲門的隊員也跟着降低了音調,“昨天一晚上,是夠辛苦的。”
“氣象臺倒下來的時候,真把我吓夠嗆,幸好裴隊叫大家撤離得及時。”
“那我回去跟船長說一聲,你要是碰上裴隊出門,幫忙喊他去趟駕駛室。”
小池擺擺手,“沒問題。”
來回幾句對話結束後,走廊裏很快沒有了聲音。
宋郁的睡眠一向很淺,被這麽一吵,腦子逐漸清醒,額角隐隐作痛。
因為喝了許多酒的緣故,多少是有點上頭,她記不太清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麽暖着暖着,暖到了裴祉房間的。
她半睜開了眸子,周圍光線昏沉,看什麽都看不太清,只能感覺到身體貼着身體的地方,溫度滾燙。
宋郁的耳根又紅了起來。
男人的下巴抵住她的腦袋,她的視線裏,只能看見對方修長的脖頸,以及凸起的喉結。
安靜的空間裏,裴祉呼吸的節奏平緩而起伏,像是一頭吃飽餍足的獅子。
宋郁動了動,想要掙脫開他,被子滑落,露出圓潤雪白的肩膀,以及鎖骨上方的吻痕醒目。
“我渴了。”她小聲地說,嗓子啞得連她自己都沒想到。
聽到她的聲音,裴祉薄薄的眼皮輕顫,終于睜開了眼。
他掀開被子起身,赤着腳走到桌邊,兩條腿筆直修長,腿部肌肉緊致結實,線條仿佛精雕細刻,寸寸完美。
宋郁偷偷瞄了一眼,覺得燙眼燙耳又燙臉,很快收回視線,把自己全身裹進了被子裏。
羽絨被的布料在安靜裏發出的摩擦聲,在此時多少沾染上了幾分暧昧。
桌上的保溫壺裏只剩下剛好半杯的水。
裴祉從隔壁床板上拿了褲子,随意地套上,卡在腰身的位置,然後端着水杯回來。
“就這麽多了,給我留一口。”他的聲音沙啞,也不見得比宋郁好到哪裏去。
宋郁一只手壓在胸前,從被子裏伸出另一只手去接水杯。
裴祉好笑地看她動作,這會兒倒是知道跟他害羞了。
保溫壺裏的水早就不熱了,涼涼的,正好用來解渴。
她雙手捧着杯子,涼水經過喉嚨,滋潤清冽。
其實喝到一半,宋郁就喝夠了,她擡起眼,餘光掃到站着等她喝水的裴祉。
他的腰背挺拔,眉眼裏不見半點疲态,反觀她,渾身的酸痛,感覺身體像是要散架一樣。
宋郁想起昨晚自己被折騰的又哭又求,卻半點用沒有,覺得他的體力好到讓人生氣。
她仰着頭,索性咕嘟咕嘟喝完了杯子裏全部的水,一口沒給裴祉留。
宋郁抱着手裏空空的水杯,做了個倒空杯的手勢,語氣故作無辜,“喝完了。”
裴祉挑了挑眉,低眸望着坐在床上的女人,在被子裏裹成一團,長長的黑發散亂地垂落,半遮住了胸前的旖旎,若影若現。
粉嫩的唇瓣上還沾着晶瑩的水漬,眼睛亮亮的,透着顯而易見的狡黠,生怕他看不出來她是故意沒給他留水似的。
男人漆黑的瞳孔沉沉,甚至比窗外的夜色更沉。
宋郁還沒來得及挑釁一會兒,面前就被一道陰影罩住。
裴祉傾身壓了下來,将她的唇舌封住,用力地汲取着她口腔裏殘留的濕潤。
銅制金屬的水杯啪嗒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地上打了好幾轉,許久才悠悠停下。
空氣裏的熱度重新升騰,在漫長的極夜遮蔽下,白天裏,也可以做任何不合時宜的事情。
宋郁雙手向下伸,十指扣進男人濃密的黑發裏,嘴裏發出虛弱的低喃。
她多喝的那一口水,最終用別的地方還了回去。
雪原號一路破冰,行徑緩慢。
宋郁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差不多到了吳月要回來的點兒,她匆匆洗了個澡,半靠在床上整理在冰站最後一天拍的視頻。
房間裏唯一一張小書桌,被她們用來放女生用的瓶瓶罐罐和雜物,辦公只能從簡。
宋郁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像裴祉和首席他們是單人單間的,雖然布局和她住的一樣,但一個人住,就顯得寬敞許多。
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吳月抱着筆記本電腦,風風火火地跑回來,嘴巴裏還喘着粗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後面有誰在追她。
宋郁擡起眼皮看她一眼,早就已經對這個年輕小姑娘冒冒失失的性格習慣了。
“怎麽這麽着急。”她随意問道。
吳月将電腦甩到自己那邊的床上,一屁股坐到了宋郁的床邊。
她豎起一根食指,放到靠近唇邊的位置,臉上的表情眉飛色舞,“我跟你說,我發現了一個驚天大八卦!”
雪原號上總共百來號人,吳月這段時間沒有事情做,成天就往船上各個部門裏鑽,美名其曰是在做雪原號上的社會結構研究。
每個人的年齡、婚姻關系、社會身份都摸得門清,還為此煞有其事地列了一張Excel表格,時不時往裏加些信息。
吳月做這事兒做得起勁,常常嘟囔着要在雪原號最後一周工作彙報上,讓随口給她布置任務的導師刮目相看。
宋郁隔三差五就得聽她和自己聊些最近的研究成果,雖然在她看來,其實就是各種各種的小八卦。
不過她還是第一次見吳月像今天這樣反應那麽大。
要說八卦,宋郁在她那個圈子裏聽得多了,再離譜的都能做到見怪不怪了。
不過她本着尊重聊天對象的原則,還是阖上了筆記本電腦,問道:“什麽八卦?”
吳月表情複雜,湊得她更近,神秘兮兮的,雖然壓低了聲音,情緒卻格外亢奮。
她一字一頓,“我發現,裴隊,談戀愛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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