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顏顏——”他的心頭苦的已經說不出滋味了。
“卓然——以後,你就可以少操很多心了。這些年來，謝謝你替我做的一切。還有,不要太勞累了，你看你,現在就有白發了。”她緩慢地說着,聲音顫抖的早已不像她平日的聲音,落在空蕩蕩的深夜裏,那些深埋的熾熱與死灰都已經不重要了。
說到末尾,終于還是忍不住又伸手輕輕拂過他的鬓發。
仿佛這般，便可以讓心中的癡苦少掉一分，再少一分，她就會讓自己決絕的說完這決定,之後還可以一個人繼續堅強的走下去。
不過也只是極為短暫的帶過而已,恍如他的臉上前一秒還貼過她手上的溫度，下一刻，便早已不見眼前的蹤影。
那些被她如此妥帖碰觸過的餘溫，都還沒有定格下來就已經飄散的不知蹤跡。
他們之間，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而他，只是無能為力而已。
除了放手，他似乎不知道還可以再為她做些什麽。
“顏顏，如果你離開我可以更快樂的話，我答應你，只要你幸福。”像是說着晚安，他還是說了出來。
他只是遇見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這麽些年糾纏下來，一個人時，他也真切的回想過，見着她真正歡顏的時刻，短暫如斯。如此之短，便覺得先前那陣快樂的時光恍如是做了場大夢而已。
而他，徒留着夢境裏的貪歡，只想就此沉淪，不願蘇醒。
眼前，即便不甘，不舍，也終究只得放手。
“卓然，謝謝你的成全。”許顏說完，這才翻了身子回去，再沒有聲響。
第二天起來，許顏說着公司事情比較多，吃早飯時和媽說道上午便要回去了。本來是想要和爸告別下的，許媽媽回道不用了，“你爸還在為奶奶的事情內疚着，覺得沒有盡孝道。昨晚也沒怎麽睡着，早上難得合上眼了就不要去吵醒他了。你爸昨晚睡前還和我提起過的，怕耽擱了卓然手頭的事情，讓你們早點回去的。反正你們也經常回家來的，又不差這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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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顏和陳卓然只得點了點頭，兩人不言一語，可還是默契地一起走到許爸爸的房間裏，見着許爸爸果然還在睡覺着，看了一眼便默默的走出房間了。
“媽，那我下次回來看你們吧，你們也別累着了。”許顏勉強打起精神和媽告別。
“我知道了，你看你們倆，這陣子是不是也都沒怎麽休息好，氣色都不是很好，年輕人工作上也不用太累着自己的。爸媽沒在身邊，你們自己可得要學會過日子的。還有顏顏，你也要慢慢學會起照顧別人的，你看，卓然額頭上的傷口，都沒有好好處理，回去後一起陪着去醫院重新包紮下吧，還有吃的方面生冷發氣的東西不要讓他吃到，免得以後留下疤痕——”許媽媽同往常一樣，追在兩人背後有說不完的話語。
許顏聽得心頭沉重，見着自己終于走到車子邊了，才回頭對媽說道：“我知道的，那我們回去了，媽你不要再送了。”
“媽，你不要送了，回頭還得照顧爸，別太辛苦着自己了，好好休息。”陳卓然也打住說道。
許媽媽心頭聽得很是寬慰，點了點頭，這才止步，目送陳卓然的車子慢慢的掉頭從院子裏開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語。直到車子開進院子裏了，許顏這才開口說道：“我上去找幾件換洗的衣服，這陣子我暫時就住在宛清那，幾時可以辦手續的話再告訴下我吧。”
“不用了，我反正別處的房子也可以住的，都習慣的很。這幾日你身體也不是很舒服，就先住在家裏吧。我理好了可以辦手續的話就會告訴你的。”陳卓然此時已經停好車子了，下來給許顏打開車門。
許顏在位置上遲鈍了好一會，只是說不出的累，此刻無窮無盡的全都洶湧而來。
“那也行吧。手續的事情越快越好，我不想拖太久。”她說完從車裏出來，一個人孤寂的朝屋內走去。
陳卓然望着她的背影，良久，這才重新坐回到車內。
她說的都已經如此清楚了，越快越好。他一個人倚在車窗上，望着這裏他們共同生活過的院落。
原以為他終可以牽着她的手，共度此生，攜手看細水長流的。
只不過，一個人的夢境，終究是成不了真的。
只要她幸福就好。
許顏這次回去後，說也奇怪，許是做了大決定，內心這才慢慢的平靜下來了。加之身心俱疲，她回去睡了一長覺後便打電話給了人事口頭先說了下辭職的事。
“很抱歉，我個人的私事原因要辭職，關于工作方面我下周會回公司整理下交接的事情的。”許顏心頭也有些內疚，這樣毫無預兆的辭職她覺得也挺說不出口的。
只不過連和陳卓然這樣的話語都開口了，她便想全部都要重新開始。
“這樣啊——怎麽那麽突然啊，是不是家裏出什麽事了？”人事的也柔聲柔語的問道。
“也沒什麽事，就是想換個工作而已。”
見着許顏不是很想透露，管人事的稍一思索了下便爽快的應道了，“那行吧，你有空的話再回來處理工作交接的事情好了。”
“嗯，謝謝。再見。”許顏說完便挂了電話。
眼前大事情該需要做決定的她都已經做好了決定，原本心頭重重壓着的這才輕松了不少。
許顏好好的休息了兩天，身體有些恢複過來了，便開始簡單整理了下自己準備帶走的東西，其實也不過是一些平常換洗的衣物而已。
仿佛知道再沒有機會替他整理衣物，她整理衣物的時候，自己的只帶走了一小部分，反倒是陳卓然的衣物，恨不得都要替他整理一遍。
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要一想到以後再沒有自己在旁邊，替他整理着這些最瑣碎平淡的事情，她的心頭便發澀的很。
快到下午的時候，陳卓然的大半衣物都被她重新整理了下，她自己準備要帶走的衣物也堆了下半箱起來。
許顏覺得有點發累，這才起身坐着歇息了會。
未料到陳卓蒙上門來了。
“大姐，你怎麽過來了？”許顏有些訝異，起來給她泡茶去。
“你和卓然出這麽大的事情了，我能不來嗎？”陳卓蒙坐在沙發上，拿着茶杯，輕抿了一口，說時臉上也沒什麽表情。
“額——大姐，你都知道了啊？”許顏說時也在她旁邊坐下，臉上略微有些尴尬。
“我能不知道嗎？這家夥都準備要和爸媽攤牌說了，我都不知道他要挨老爺子怎樣的痛批！就沒一個讓我省心的！”陳卓蒙說時又打量了下許顏，見着許顏低眉順眼的也沒有辯解，她心頭其實也不痛快的很，又不知道在哪裏發作出來，深呼吸了下才問道：“卓然對你那心思，別人不一定能看得出來，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依着他那冷性子，打小到大，我還真沒見過他這麽上心對待一個人，就連我是他一胎胞生的親姐姐，他也沒這麽花心思對過我。”
“他對我的好，我也是知道的。”許顏輕輕的應道。
“那你們到底怎麽了，我問他，他也不說，只是說着是他自己的錯。這樣的結局也是他該得的。你和我說說看，到底是什麽事情，說出來我也幫忙分析下，總有解決的辦法的。”陳卓蒙依舊開導道。
好一會見着許顏垂了眸子，也不吭一聲。
她終于忍耐不住了，說道：“好吧，就是我一個人腦熱，還想着替你們張羅張羅，你們愛離就離吧。反正我和楊盛都準備要離了，家裏也不差你們再離一對了，該不順心的，讓爸媽一次性氣個半死好了。”她說完，這才頹廢的朝後面靠去，使勁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大姐，你和姐夫怎麽了？”許顏這陣子忙于自己的事情，也并沒怎麽關注到陳卓蒙和楊盛的事情。
“別提了，一提他我就來氣，要不是他為了遮那麽點醜事，怕被我抓到把柄，就不會這樣沒腦子的被人利用了，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賤人在從中搗亂，我非得不廢掉她不可。”陳卓蒙最近也頭疼的很。
先是楊盛主動向自己坦白了他和那個洗頭妹的事情。
“其實我們兩個真沒什麽事情，就是比較聊得來，我也不知道怎麽傳着傳着就弄得我自己都好像跟真的是的，後來就收到一封信件，裏面有很多張我和她的照片，剛好拍到的場景都是很容易讓人誤會的，随信還有一支錄音筆，讓我把這支錄音筆放到許顏的包裏，就說以後這些都會煙消雲散，那些不實的消息之後再也不會有的。我見着你對于這些假的傳聞很是在意，一時糊塗，就照辦了。”
“倘若真的沒有事情，你這麽心虛做什麽？你丢的不是你自己的臉，是我的臉你知道不知道？我到底哪裏比不上那個洗頭妹了，是身材還是臉蛋還是什麽，你說啊？”陳卓蒙明知道他是在向自己坦誠，可是心頭的怒火卻是怎麽都壓不下來，說着說着嗓子便大了起來。
“是尊嚴。你從來沒有給過我的尊嚴。”未料到楊盛不卑不亢的應道。這麽多年下來，他幾乎沒有回過她一句，這是他回她的第一次，陳卓蒙未料到自己竟然被他應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接道：“什麽尊嚴，你愛尊嚴就去找那個洗頭妹去吧！幹脆離婚得了！”
“離婚就離婚吧。”楊盛安靜的說完，之後轉身出去了。
陳卓蒙未料到楊盛真的敢說出這樣的話來，方才自己說出離婚的那個詞時，她其實覺得自己已經有點氣急敗壞了，眼下氣得連公司都不想去了。
難得在家裏呆了一天，還記得年少初見楊盛的時候，翩翩少年，一見傾心。她也不知道自己和楊盛怎麽就成了現下這樣的光景了。
她還沒從楊盛的震動中理出來，未料到第二天便接到陳卓然的電話。陳卓蒙心情奇差無比，其實也想找個人唠叨上個幾句，此時說完便不想再言一語。
“大姐，姐夫都說他沒事情的，那些不實的傳言你就不要再意了。”許顏安慰道。
“我怎麽能不在意呢？我也不知道怎麽就這樣了，顏顏，你知道嗎？你們肯定都奇怪我怎麽會就看上楊盛了呢？其實連我自己都想不明白，第一眼見着他的時候，就想無論貧賤富貴，這輩子都想和他過了，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走到我心裏。我這麽真心真意的對他，他竟然還有那麽點閑心思去外面招惹，你說我不鬧心不鬧心。最鬧心的是我竟然還是那麽在意他，我要是不在意的話，我早鬧得風風雨雨的，還讓他這麽安生啊？”陳卓蒙說着說着，又朝後面仰去，精致的面容下也現出隐隐的愁容。
“大姐，我覺得姐夫也是在意你的吧。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麽多年一直默默無聞在你的背後支持你，而且犧牲了他自己的事業。我聽卓然提起過，你們剛結婚前，他的工作也是挺不錯的，後面見你忙得不可開交，有時候忙得日夜都颠倒了，而且兩個人都經常出差的聚少離多，加之後面有了安安，他見着你完全顧不上家裏，這才辭了工作在家裏的。我覺得作為一個男人，肯放下自己的事業去支持你，就已經是最大的勇氣了。”許顏說得倒是真的，以前也曾經好奇的問過陳卓然，楊盛怎麽會忍受得了強勢的大姐，聽了陳卓然的解釋後，她便覺得有些理解了。
感情的事情，旁人看來，總是比局內人要清楚的多。
婚後，這是她陳卓蒙和楊盛婚後的第幾個年頭了？聽了許顏不經意的提醒後，陳卓蒙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中。
到後面愣了好久，這才倉促的起來，說道：“你和卓然的事情再好好想想吧，一旦做了決定，便很難收回來的了。可能是眼緣吧，我還是很喜歡你這個弟媳的。只是覺得很替你們惋惜而已。其實，卓然他也挺不容易的。”
“我知道的。”許顏點了點頭，說完也起身送陳卓蒙出去。
晚上她便接到陳卓然的電話。
“明天去辦手續吧。”
“好的。”原本恨不得分分秒秒的時光都可以和那個人在一起，還沒幾天，便無話可說到至此。
辦理離婚證的時候程序也很簡單。
只不過手上拿的本本顏色不一樣而已。
兩人一路寡言的回到家裏。
許顏開始把理出來的生活用品打包了下，差不多剛好一個箱子。
她在整理的時候，陳卓然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大疊的東西。
“你對于股票什麽的也不太會操作，給你的都是簡單點的。這些是存折，這些是另外幾處的房産證，這個是——”他神色正常的一一說道。
“卓然，我不需要這些。”許顏說時已經停下手頭的活計，緩緩的走到他的面前。
“我就是因為放不下，才和你離婚的。你覺得我拿了這些，會安心嗎？”她輕輕的問道。
她說的是實話。陳卓然也只是沉默的停了下來。
“你覺得對我虧欠，這些年下來，吃得用的全是你的，還有我家裏的事情上，你也不知道替我操了多少心。你若是覺得不安心的話，想想你替我做的那麽多事情，還有，其實我也有虧欠你的地方——卓然，我們彼此都互有虧欠，我們便算是扯平了吧？”也不知道想到什麽事情，許顏說到這時，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心緒又有些起伏起來，眼睛裏隐有淚光閃過，眨了幾下，随即便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努力碼字中，陳BOSS虐着虐着快要打個翻身仗了，親們等着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