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媛媛掃視了衆位貴女一眼,?發現其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朝她點頭,含笑道:“白芳芳小姐。”
白芳芳一愣,?她沒想到媛媛還記得她的名字,?剛才在水榭裏,她擠不過別人,?全程都沒和媛媛交流。她和媛媛見過的一面,只有在彩衣坊的那一次,沒想到媛媛居然記得她。
“各位慢慢聊,我先告辭。”
媛媛轉身離去,?留下面面相觑的衆位貴女。
她們沒想到,媛媛會這樣想,?也敢這樣說,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氣氛變得很尴尬,畢竟在背後說壞話剛好被正主兒撞上,在場各位都不大自在。
“這位甄小姐,?很大氣,?而且也很明理。”半晌,?白芳芳道,?“何況她說得很對,反正茹王妃已經過世,不可能和她争搶。我們在場的某些人,丈夫不止不喜歡,還把寵愛的小妾弄到房裏來。這些小妾都活着呢,?不止活着,還生了一兒半女。”
一番話說得其中幾個貴女面色發白,手指絞着手帕,?幾乎都要把手帕撕碎了。
白芳芳不理會貴女們的異樣臉色,沿着媛媛離去的方向追上去,剛剛她才得知,周晴居然早就有病,故意落水嫁給寧王才因病去世,她的死根本就不是寧王造成的。
那麽,京城裏那些關于寧王克妻的流言蜚語,恐怕也是假的。
想起當初自己在彩衣坊裏攔住媛媛,說的那番有關薛珉之的壞話,不由有些汗顏。
她要向甄小姐道歉,也要向王爺道歉。
媛媛在前方走了一段距離,激動的情緒終于平複下來。昨天糾結了一晚上的事情,就在剛才突然就想通了。
其實被當成替身也沒什麽不好,反正人已經死了,不會和她争的。
王爺待她有恩,若能做她的替身,也是好的。
她強行安慰自己,雖然依舊有點兒郁悶。
“甄小姐,甄小姐。”
身後傳來陌生的呼喚。
媛媛轉過頭,看到穿着白色衣裙的白芳芳,提着裙擺快步跑到身前。
媛媛不明所以,“白小姐?”
白芳芳氣喘籲籲地跑到她身邊,說:“甄小姐,我剛才沒說你的壞話。”
又道:“甄小姐也不必把那些話放在心上,她們是嫉妒你呢。”
媛媛有些驚訝,她沒想到白芳芳居然會跑過來向她解釋。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說你壞話!”見她沒說話,白芳芳舉起手,着急地發誓,“若我所言為虛,必定天打雷劈。”
媛媛被她逗笑了,“別緊張,我知道你沒說。”
白芳芳松了口氣,疑惑:“你真相信?”
“嗯。”媛媛點頭。
白芳芳拍着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媛媛道:“白小姐有事嗎?”
白芳芳道:“甄小姐,我要為以前說的話道歉。今天聽人講周晴的事,才知道王爺克妻的流言不實,虧我以前還相信了。”
媛媛眨眨眼,想起之前兩人在彩衣坊的談話,微微一笑,“王爺聽到你的道歉,會很高興的。”
她到有些高看白芳芳,覺得她是個善良的女子,畢竟當初在彩衣坊,知道寧王克妻之事的人那麽多,只有白芳芳一人上前提醒。
在剛才,那麽多貴女說她壞話,媛媛也沒聽到白芳芳的聲音。
“甄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帶我游覽一下王府嗎?”白芳芳期待地問道,她覺得媛媛長得好看,她就喜歡長得美的女子。
媛媛笑道:“當然可以。”
白芳芳便走到她身邊,兩人有說有笑地逛王府。
和白芳芳在一起聊天,才發現兩人愛好有很多相似,比如都愛吃美食,喜歡藍色和紅色,喜歡刺繡……
不一會兒,兩人已經榮升為手挽手的好姐妹了。
媛媛很高興,她交到了京城來第一個朋友。
到了傍晚時分,女眷們陸陸續續地離開王府,白芳芳也依依惜別,王府漸漸恢複寧靜。
媛媛臉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站在門口一一送別女眷,即便知道她們中有很多人都在看她的笑話,她的表情也沒有洩露一絲一毫。
媛媛的內心并不憤怒,也無仇怨,因為這些人都無關緊要,嘴長在別人身上,想怎麽說,總不能捂住別人的嘴巴。
而且,僅僅因為幾句話而心懷憤懑,那以後的日子恐怕都沒法過了。
凡事往好處想,讓自己開心最重要。
比如今天雖然被幾個人碎嘴巴了,但只要自己不在意,就傷不了分毫,何況她還交到了第一個朋友,明明是好事嘛!
這樣一想,媛媛便真的高興起來,臉上的笑意也真誠了幾分,讓一些并不讨厭她的貴婦貴女們心生好感。
眼看着只剩下幾個人了,白芳芳也準備告別,一個婢女忽然急匆匆地跑過來,臉色驚恐地邊跑邊喊:“不好了!不好了!”
媛媛在大門送別,王妃在附近涼亭坐着,聽到呼喊,衆人紛紛轉過頭。
媛媛很驚訝,到王府兩個月,第一次見到下人如此驚慌失措。
“何事喧嘩?”王妃很不高興地站起身,走出涼亭。
今日有宴會,客人們還沒走完呢,下人居然如此不懂規矩,實在丢她的面子。
婢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喘籲籲道:“王妃娘娘,後門……後門……”
“後門怎麽了?”王妃挑眉,臉色不愉。
那婢女忽然想到什麽,轉頭看向附近的媛媛,面上露出慌亂的神色,“王妃娘娘,這……”
“到底何事,還不快說!”王妃怒道。
幾個還未離開的貴女貴婦,也好奇地打量着這邊。
婢女咬咬牙,躬身道:“王妃娘娘,茹王妃回來了。”
王妃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婢女說出來後,語氣順暢了許多,“回王妃娘娘的話,茹王妃回來了,她沒有死,如今人就在後門呢!”
王妃大吃一驚,猛然擡頭看向院子後門的方向,想到什麽,又趕緊轉過頭看向媛媛。
媛媛面色怔忪,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茹王妃回來了?
王爺的第一任妻子?
和她長得相似的女子?
她回來了?
白芳芳驚訝地捂住嘴,“茹王妃沒死?”
其她幾個貴女貴婦也露出震驚的神色,怎麽會呢?都七年了,茹王妃居然沒死?
當初不是衆目睽睽下跳進河裏,連屍體都撈不着麽?
可是寧王府的婢女,不可能拿茹王妃的事開玩笑,那不是找死嗎。
如果茹王妃真的回來了,那她就是寧王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一回來,媛媛的地位就很尴尬。那茹王妃不止是原配,更是禦賜婚姻,和王爺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才見兩個月的甄小姐,如何與她相比。
偏偏今日,王妃又以未來兒媳婦的身份向衆人介紹了媛媛,還特地開了宴會,表明了擡舉她。
如今,這甄小姐就被架到了高處,下不來臺,也不知後面如何收場。
一時間王府大門前安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心情都很複雜。
過一會兒,王妃先反應過來,指着那婢女道:“我去瞧一瞧,如果你敢撒謊,就拔了你的舌頭,賣去牙行。”
那婢女吓得連忙磕頭,害怕地說:“王妃娘娘,奴婢怎敢撒謊呢!奴婢從小在王府長大,是見過茹王妃的呀!當年奴婢還伺候過她一段時間,就算茹王妃化成灰,奴婢也認得!”
聽她這麽一說,王妃的疑惑之色更重,皺皺眉,看了一眼媛媛,“行吧,你把她叫進來讓我看看,莫不是哪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來冒充了。”
“是。”婢女叩頭起身,趕緊退出走廊。
涉及王府家事,那餘下的幾個女眷,哪怕心裏貓抓似的難受,特別想知道是不是茹王妃死而複生,卻也不敢真的留下來,連忙告辭。
白芳芳也道:“媛媛,我先走了,咱們尋個機會再聚一聚。”
媛媛勉強一笑,對她說:“好啊。”
白芳芳跟着幾個貴女貴婦離開王府,王府終于安靜下來,奴仆們關上門,面色略微緊張。
太陽沒入雲層,陽光收縮,天空顯得略微昏黃。
王府裏的奴婢們知道,這天兒,很可能要變了。
所有客人均離開,王妃走到媛媛身邊,拉着她的手道:“媛媛,別擔心,我們先看一看是真還是假,或許是有人冒充的。”
媛媛勉強一笑,沒說話。
她畢竟年輕,從未經歷過此等離奇事情,不知道如何反應。
明明她都和寧王互表心意,商定婚期,連嫁衣都定好了,結果原配卻忽然冒出來。
原配死了七年,薛珉之娶的第二任妻子都死了幾年了,現在又冒出來,而且還是這種節骨眼兒上,媛媛就像吞了個蒼蠅似的,惡心得要死。
偏偏她還不能說出這種惡心,畢竟論現在的身份,她還未正式過門兒,而茹王妃卻是薛珉之的第一任妻子,明媒正娶,皇帝賜婚。
如果她現在表現得不舒服,就很像話本裏的惡毒女人,搶別人的丈夫,嫉妒原配,壞透了。
所以她不能夠表現出不高興。
于是,媛媛道:“如果真是茹王妃回來了,也是一件好事。”
也罷,事情都發展到這一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媛媛跟着王妃到壽康苑,剛坐下沒多久,婢女便引着一個女子走進大堂。那女子穿着葛布麻衣,頭上一只簡單的發簪,身段窈窕,面容嬌美。
樣子和自己的确有些相似。
夏雪和秋霜見到那女子,也忍不住吃驚,視線來回在自家小姐和那女子身上轉來轉去,發現真的很像。
見到了女子,原本有些生氣的王妃表情驟然變了,她一開始想的是有人冒充,可見到女子本人,這個念頭便煙消雲散。
“你是……你是……茹兒?”王妃從圈椅上緩緩站起身,聲音顫抖地問道。
那女子進入大堂後,目光快速在周圍人的臉上掃過,看到媛媛時微微一愣,似乎想再仔細看,卻又聽得王妃的叫喚,連忙轉過頭,面容悲切地跪倒在地,“王妃娘娘,是茹兒啊!茹兒回來了!”
寧王妃上前拉起她的手,将她從地上拉起來,關切地從頭打量到腳,“真的是茹兒!沒錯,是茹兒沒錯!”
望見寧王妃激動的神情,旁邊坐着的媛媛一顆心沉到谷底,寬大衣袖裏的手指,緊緊地扣住掌心,近乎要摳出血來。劇烈的疼痛讓她保持清醒,不讓她的臉色變得太過難看。
寧王妃已經忘掉了一切,關心地問道:“茹兒,你沒死?這些年你到哪兒去了?為什麽沒有回來?”
張茹抹着眼淚回答:“王妃娘娘,當年我跳下河被人救了,失去記憶,最近才恢複記憶,想起一切,就趕緊回京城見您和王爺。王妃娘娘,茹兒好想你啊!茹兒以為這輩子都會見不到你了!”
眼眶一紅,張茹的眼淚洶湧而出,渾身顫抖。
寧王妃看得心頭一顫,連忙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怎麽會呢?活着回來就好,活着回來就好。”
“母親!”
一聲殷切呼喚後,張茹撲進王妃懷裏,一邊哭一邊喊我好想你,好想王爺。
王妃被勾請恻隐之心,顧不得其他的,趕緊拍着她的背輕聲安慰,好一會兒才讓張茹止住了哭泣。
等張茹終于不再哭了,寧王妃讓她先在凳子上坐下,轉過頭,面色複雜地看着媛媛。
這下子可難辦了,張茹回來了,薛珉之不可能再娶一個妻子,即便要娶妻,恐怕也只能娶個側妃。
只是,都已經和媛媛的家人商量好娶媛媛為正妃,現在忽然要改為側妃,不止甄家不願意,她自個兒心裏這一關也過不去。
要不就忍痛割愛,讓媛媛離開,再尋一門親事。以媛媛的條件,什麽樣的青年才俊不能嫁呢?可真讓媛媛走,王妃心裏又舍不得。
王妃看看抹着眼淚的張茹,又看看坐在椅子裏一言不發的媛媛,感覺頭痛無比。她突然有點兒理解臭男人們為什麽會煩惱,這個也好,那個也好,兩個都想要啊。
還好不是我要娶妻。
這一刻,寧王妃心裏升起一股慶幸之感,反正用不着她來裁決。
只有等薛珉之回來,看他如何處理。
寧王妃暗自嘆氣。
假如她心狠手辣,直接把張茹趕走,就當今日的事從來沒發生過,也是可以的。可張茹是張将軍的女兒,恩人之女,不可能将她趕走。
可假如留下張茹,那媛媛的地位就變得十分尴尬,偏偏今日還以兒媳婦的身份介紹了她,若是讓她走,那王府和媛媛都會成為笑話。
王妃頭痛無比,完全拿不出主意。
“這位是……”
王妃還沒有想好如何處理後續,張茹反倒先發問,目光好奇地盯着媛媛,像是在疑惑她的身份。
王妃心頭一緊,莫名有點心虛,略顯尴尬地指着媛媛介紹道:“這位是……甄小姐。”
“甄小姐?以前沒見過呀。”張茹問道,表情就像很單純地詢問一個陌生人的來路。
王妃頓了頓,踟蹰片刻,說:“她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
媛媛心頭一涼,王妃只介紹她作為遠房親戚的身份嗎?
如果是這樣,王妃的選擇已經不言而喻。
可是也不能怪王妃,畢竟茹王妃是王爺的正妻,自己什麽也不是……
媛媛的心裏亂作一團。
一方面她不喜歡這位茹王妃,這種不喜歡純粹是一種本能,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出現情敵要搶走自己的男人,所有女人都會産生的自然而然的反應。
另一方面,她的理智又知道,茹王妃是正妻,自己充其量只訂過婚,自己是沒資格生氣,也沒資格和她争的,甚至會對因為不喜歡茹王妃而産生愧疚感。
可是,她又不是故意的,寧王都娶過兩任妻子了,所有人都當茹王妃死了,她才願意嫁給他,若是早知還有妻子,誰會莫名其妙地跑來京城相親呢!
總之,十分複雜。
“噢,原來是王妃娘娘的遠房親戚呀,幸會幸會,我叫張茹,是寧王的原配妻子,很高興見到你。”張茹笑着站起身,客氣地對媛媛說。
張茹表現得彬彬有禮,溫婉大氣,面上的笑容也很真誠。
媛媛只好站起身,福了福身,客氣地說:“見過茹王妃娘娘。”
見到媛媛蹲身行禮,喊她王妃娘娘,張茹的眼中劃過一抹笑意,她有多久沒聽到這樣的稱呼了?
也有多久沒受過這樣的禮了?
七年時光,再次被人行禮,感覺依舊很好。
而且向她福身行禮的,是情敵,是要搶她位置的人,她的感覺就更好了。
卻在這時,旁邊的張嬷嬷忽然開口道:“茹王妃娘娘,恕奴婢多嘴問一句,當初成親,茹王妃娘娘為何要跳河自盡呢?”
她看得出寧王妃已經被張茹完全迷惑住,畢竟寧王妃當初撫養張茹的時候,真心實意,是真的把張茹當成親女兒在撫養,感情十分深厚,容易被張茹打動,從而蒙混過關。
但她作為寧王妃身邊的老人,有必要提點主子,為主子排憂解難。
經過張嬷嬷提醒,寧王妃忽然想起這件事兒。
不錯,鬧成今天這個樣子,起因都是因為張茹忽然跳河自盡。
寧王妃的目光疑惑地投向張茹,臉上的心疼也收起了幾分。
張茹臉上露出悲傷恐懼的神色,“王妃娘娘,那一夜真的太可怕了,我不想提那件事。”
張嬷嬷平靜道:“茹王妃娘娘,若您不解釋清楚,恐怕今日沒法進這個門兒。何況當年的事鬧得太大,若是由官府介入,恐怕不大好收場。”
她知道寧王妃也心有疑惑,不好開口,她作為奴婢,又是個老人兒,是有資歷替王妃問的。
張茹心頭暗罵了一聲老虔婆,寧王妃都不管,你卻開口在那唧唧歪歪,算個什麽東西。
她咬了咬唇,委屈地望向寧王妃。
寧王妃已經從一開始見到乖女兒的感動中抽離出來,想的事情也多了許多。
如果是張茹自己跑去跳河,那這王妃是肯定不能讓她當的,她必須要解釋清楚當初跳河的原因。
就因為她跳河,薛珉之受了多少罪,克妻的流言蜚語傳遍天下,害得他到現在都沒娶妻,自己也被福王妃欺負。
何況張茹失蹤七年才回來,如今也是個婦人模樣,這七年她到底做了什麽,這些都是必須要知道的。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被人救了七年,還失去了記憶,她還是完璧之身嗎?
想到這裏,寧王妃心裏就梗得難受。
有些問題不能深想,越是想越是不舒服。
張茹見寧王妃不說話,知道她必須要自己回答,想了想,便哭着說道:“王妃娘娘,當年我是被逼的呀!”
“誰在逼你?”寧王妃問道。
張茹流着淚說:“成親那天晚上,你們都在外院,我一個人在屋子裏,天黑後,我的屋子裏忽然闖進來一個黑衣人,把我擄走了,還逼着我跳河,否則就要侮辱我再殺了我。那黑衣人說王爺害死了他全家,要拿我抵命……我沒有辦法,想着反正都難逃一死,若能為了王爺保持清白也是好的,所以就跳河自盡了。”
“當真如此?”寧王妃和張嬷嬷的臉色巨變,如果真相是這般,那茹王妃就是王爺害的呀。
薛珉之在西北領兵,殺過的人不計其數,樹敵自然也多,有朝堂上的政敵,也有西戎人,還有一些被他責罰的将士,甚至京城裏無意中得罪的纨绔。
這些人日日夜夜都在想殺薛珉之。
真有可能幹出這樣的事!
張茹早就準備好了一切說辭,反正事情過去了七年,有沒有旁觀者,還不是任由她說。
于是,張茹舉起手,面色嚴肅地對天發誓:“我張茹在此發誓,若我有一句謊言,此生不得好死,父親九泉之下不得安寧!”
見她發毒誓不說,居然還拿張将軍發誓,寧王妃心頭大震,心裏信了□□分。
若是如此,那張茹就完全是被自家兒子給害的!
即便張茹失去清白,也必須得扶正她的位置,畢竟她是因為薛珉之才變成這樣的,她是無辜的。
“好的,我明白了,茹兒,你受苦了!”寧王妃趕緊拉住張茹的手,面色誠懇道,“這些年你受了那麽多苦,我剛剛居然質問你,是我不對。”
張茹放下手臂,面色真誠地道:“母親有此疑惑是應當的,茹兒理解。”
見她如此識大體,寧王妃更是感動不已。
大廳裏的氣氛,漸漸沒那麽嚴肅了。
旁邊站着的媛媛本來覺得不舒服,聽到張茹的話,也大受震撼。
如此說來,茹王妃是真正的被害者啊!
明明該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卻因為王爺的緣故跳河自盡,失去記憶,受了七年的苦楚。
自己有什麽資格不舒服呢?
媛媛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慚愧,可是想到王爺,心裏又難免失落遺憾。
她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喜歡他的一切。
果然世間之事都不完滿。
果然,她不屬于京城,也不屬于寧王府。
張茹環顧四周,像是在尋找什麽,聲音期待地問道:“王妃娘娘,王爺在哪兒,我能見見她嗎?”
她仰頭望着,眼睛裏充滿了愛意。
望着她的眼睛,寧王妃胸口疼痛,更加疼惜張茹。茹兒被兒子害成這樣,居然還喜歡他,不怪罪他。
寧王妃心中愧疚,聲音溫和得不可思議,“允寧有公務外出,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這樣啊。”張茹表情很失望,“七年未見,我好想他……”
話語裏的真情實意,讓衆人動容。
寧王妃神情複雜,意識到媛媛還在此地,覺得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連忙說道:“茹兒,你剛回來,肯定舟車勞頓吧,趕緊去休息休息,等允寧回來了,再慢慢閑話家常。”
轉頭吩咐張嬷嬷,“秀萍,帶茹王妃去鳴翠閣。”
“是。”張嬷嬷恭聲道。
寧王妃拉着張茹的手道:“你不在的這些年,鳴翠閣一直留着,無人入住,如今也算等回它的主人。”
張茹聽到寧王妃的話,心頭雀躍。
寧王妃能七年時間保留她住的鳴翠閣,說明是很喜歡她、懷念她的。
果然,她回來是正确的!
她看向旁邊的媛媛,那女子身着華麗藍色疊裙,面容嬌美,纖腰削肩,美得驚心動魄,恐怕很難有男人能抗拒。
張茹下意識地低頭打量自己,發現自己穿着粗布麻衣,便咬咬牙,不想再繼續待下去了,便跟着張嬷嬷離開大堂,回到鳴翠閣去。
等張茹離開,寧王妃才轉過頭,不知該如何說起似的,遲疑道:“媛媛,張茹是允寧第一任妻子,你該聽過吧。”
媛媛的心情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點點頭,“王妃娘娘,我聽過的。”
寧王妃道:“我們都以為她死了,沒想到卻能回來,她似乎吃了很多苦……”
後面頓了頓,沒再說話。
媛媛知道她想說什麽,可能礙于情面不好挑明。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媛媛不是那種死纏爛打,不識進退的人,想了想,認真地對寧王妃道:“王妃娘娘,茹王妃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與王爺相處時日尚短,還未成禮,自然不能再嫁給王爺。”
寧王妃又是松了口氣又是難過,她動了動嘴唇,想問她願不願意做側妃,到底沒問出來。
因為她想起薛珉之喜歡媛媛,是因為媛媛長得像張茹,如今正主兒回來了,還要替身做什麽?
允寧不見得會娶媛媛,就算娶了,也不見得會對她好,何況張茹也會傷心。
最好還是讓媛媛走吧。
此後,媛媛用不着做替身,兒子能尋回心愛之人,張茹重歸原位,一切都算完滿。
寧王妃笑着道:“想必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謝王妃娘娘。”媛媛福了福身,帶着夏雪秋霜回荟萃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