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徐周衍是她回家這一趟最大的“……
平心而論,徐周衍身形勁瘦有力,緊實的西裝下是并不瘦削的肌肉,只是相對以前一百八十斤往上的健碩保镖們,太過清俊斯文。
他意外的微表情被關素舒盡收眼底,頓生不爽,找茬道:“他是專業保镖?”
父親對她道:“小徐雖然不是職業的,但他可是公安政法大學畢業,練過格鬥,打過自由搏擊,保護你是綽綽有餘了。”
是綽綽有餘還是大材小用?
關素舒猜想他心裏現在一定無語極了。
徐周衍臉上仍舊沒有什麽表情,也并無不忿,他微斂下眼眸,安靜地看着她,溫和的聲音說:“關小姐,以後多多指教。”
算了,她沒有為難打工人的興趣。
關素舒別嘴,她湊在父親耳邊問:“哥今年暑假會回來嗎?”
關靖道:“看他自己安排吧。”
關程煜比關素舒大五歲,和關素舒只負責躺平的人生不同,關程煜是被以企業繼承人的标準培養長大的,碩士畢業後在國內工作了一年,之後便去了海外的分公司跟項目。
仔細算算,過完年後她和關程煜已經有兩三個月沒見過面了。
都說兄妹是冤家,他倆也不例外,倆人都是少爺小姐脾氣,從小打到大,互不相讓,一直到父母離婚後,才勉強握手言和。
她初中時,父親事業擴張,長居東南亞,而母親又搬去了美國,家裏大多數時候除了管家傭人就只有他們兩個,關程煜不得不肩負起長兄的責任,看管這個“拖油瓶”妹妹。
現在他每次一走就是大半年,難得,關素舒真有點想他了。
“我問問他去。”關素舒風風火火,馬上回房找手機去了。
被冷落在一旁的徐周衍,在關素舒離開後才道:“關先生,入職合同我和人事做調整後再給您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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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平和讓關靖也不由高看他幾眼。
關靖臉上帶了些笑,說:“你以為真要你去做司機嗎?”
他接過徐周衍手裏的合同翻了翻,不急不緩道:“你把榮焘的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都拿到了手,先避避風頭,素舒人際關系簡單,這次的事是沖我來的,你就在她身邊好好養傷,順帶着……”
關靖的手指點在桌面上的男人照片上,“查一查這個人的底細。”
電話一通,關素舒咋呼道:“關程煜!”
當面關素舒一向是直呼其名。
電話那邊的男人笑了一聲,問她:“您大小姐怎麽有時間打電話給我了?”
想說的那些話在聽到關程煜的聲音後,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了,她聲音慢慢小了下去,顧左右而言其他:“我今天回家了。”
“你開學後就沒回家過了吧,爸沒說你心野了?”關程煜反問。
關素舒嘁他,“你可少教訓我,說得好像過完年後你回來過一樣。”
“我是工作忙。”他笑。
“忙,都忙,忙到還有時間去玩賽車,我可還沒把這事兒告訴老爸,你看他知道了罵不罵死你。”
關程煜:“……”
他警惕起來,“怎麽,最近又想買什麽了?”
關素舒噴他,“我想買什麽用得着找你要錢?”
關程煜也擺臭臉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今天打電話來是想做什麽了?”
關素舒不爽,幹晾着他。
他故意:“我一個小時能談成三百萬的單子,不說話我可挂了。”
“爸要我問你,你今年暑假回不回來。”關素舒語氣不耐煩。
她不知道這句話一下就把她暴露了,父親的世界哪有什麽“暑假”,更何況,父親不久前才交代他海外的事要盡量親力親為。
關程煜沒有拆穿她,只道:“這邊的事太多,能不能回來我也說不好。”
“我不管,反正爸說了,你不回來就別回來了。”扯着“爸爸”的幌子做由頭,她理不直氣也壯起來。
“嗯……那我六月底回來吧,你問問爸爸,這個時間可以嗎?”
現在已經五月中旬了,馬上就要六月了,她輕快的聲音說:“可以。”
關程煜笑了起來,他的笑不是爽朗的,是壓着的,悶悶的聲音從胸腔傳出來,像個低音炮。
“小月亮。”他突然這樣嬌嬌地叫她。
關素舒後脖頸雞皮疙瘩全體起立,她炸毛,“小月亮是你叫的嗎?”
關程煜沒在意她的奓毛,“你說你出生又沒有月亮,爸媽為什麽要給你取名叫關月亮呢?”
素舒便是月亮的意思。
“你才關月亮,你全家都關月亮!”
“說真的……”
“幹嘛?”關素舒惡聲惡氣。
“你呢?”
她揚聲:“我什麽?”
“你想我回來嗎?”
他語氣難得認真,“不想”兩個字習慣性地要脫口而出,但她又抿住了唇,好一會,別別扭扭地說:“行吧,我允許你回來。”
他家的小月亮,不說“我想你了”,而是說“允許你回來了”。
小月亮風格的回答。
關程煜笑着道:“那我得謝謝你的‘允許’了。”
“你要是沒回來,就等着瞧吧!”
沒什麽威懾力的威脅。
“好,一定回來。”他卻也附應她。
門被敲了兩下,女傭叫她:“二小姐,開飯了,先生叫您過去。”
“我就出來。”關素舒揚聲應了一聲,對關程煜說:“不說了,我吃飯去了。”
“家裏今天吃什麽菜?”關程煜沒有挂電話的意思。
“不知道,我出去看看。”
盤腿坐在床上的關素舒起身穿上鞋,趿拉着鞋子往門外走。
關程煜安靜聽得見她那邊拖鞋噠噠噠走路聲,踩在大理石地磚上,像一只小鴨子。
走到餐廳,關素舒有點小意外,除了父親,徐周衍和顧醫生竟然也都在。
有客人在,飯桌上不打電話,這是家裏的不成文規定。
關素舒抛棄了關程煜,道:“挂了。”
“喂……”
他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果斷摁了。
管家為她拉開椅子,關素舒落座,握着手機對父親洋洋自得道:“哥說他六月底回來。”
“你又威脅他了吧。”關靖一眼看穿了她。
“哪有,他自己說的。”
顧時異順着問:“關大少要回來了嗎?”
關素舒朝顧醫生使眼色,打迷語一樣說:“上回說好的事,別忘了。”
他想起來了,笑道:“放心,答應你的事不會忘。”
關靖問:“答應什麽了?”
“秘密。”關素舒笑眯眯地豎起一根手指。
關靖看顧時異。
顧時異也學着關素舒說:“關叔,秘密。”
關靖點了點他:“近墨者黑,你也和她沆瀣一氣了。”
三個人有說有笑的時候,有一個人眉眼沉靜,只安靜聽着。
他畢業那年本可以直接進入關盛集團,卻選擇了一條截然不同的路,如今機緣巧合,仍然一條腿邁進了關盛集團。
他現在的任務是保護老板女兒。
很多人只知道關靖有個女兒,至于這個女兒叫什麽,長什麽樣,卻鮮為人知。
職業習慣,他用客觀的目光審視着她。
她笑容燦爛,性格裏有一種天真的嬌縱,這樣的嬌縱是二十年如一日被嬌寵出來的,滲透進一言一行,渾然天成,真實得不摻任何虛僞。
她的父親将她保護得很好。
如果說飯桌上最安靜的人是徐周衍,那話最多的就是關素舒了。
開餐後一道道珍馐端上桌,可惜擺在關素舒面前的只有營養師給她規定的營養餐,清湯寡水,沒滋沒味。
關素舒戳了戳餐盤裏的肉,很是惆悵:“早知道我就不回來了。”
關靖不搭理她的抱怨。
粗糧飯沒滋沒味,還硬,關素舒扒拉了幾口就沒了胃口了,她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
見她不吃了,關靖也放下了筷子,問她:“你在學校都吃了些什麽?”
關素舒故意氣他,“想吃什麽吃什麽,烤肉、火鍋、麻辣燙……”
她還沒報完,下一秒就引來了父親疾風驟雨般的批評。
徐周衍在餘光裏看得到她。
在關靖的訓斥下她低着頭,看似一副乖乖認錯的模樣,實則手指在桌下敲手機消息,對關靖的念叨左耳進右耳出,相當油鹽不進。
“外賣吃多了不好。”顧醫生也說了這麽一句。
“聽到了沒有。”關靖不容置疑道:“之前就不追究了,以後不允許再吃那些東西了。”
“哦。”她勉勉強強附和。
關靖怎麽會猜不到她陽奉陰違的小心思,他叮囑徐周衍:“小徐,你盯緊她。”
她瞪圓了眼睛,“你要監視我?”
“是保護,”關靖說:“小徐能不能回公司來上班就看你的表現了。”
徐周衍原以為關靖這樣的威脅恐怕并不作效,畢竟他和她之間全無交情,卻不想她會氣得臉頰發紅,憋出一句:“你太過分了!”
關靖行事風格強硬又鐵血,卻有這麽一個蒲公英一樣嬌弱而又柔軟的女兒,很難說不是不可思議。
顧時異緩和氣氛,笑着說:“妹妹還小呢,長大了就知道大家也是為她好了。”
關靖搖頭,“她這個長不大的性格,以後看誰能受得了她。”
和常青藤商學院畢業的哥哥不同,關素舒沒什麽學習壓力,讀的也是本地普通的傳媒學院,從小到大幾乎沒怎麽離開過家人,但上大學後她突然就能理解哥哥了。
父親習慣了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控裏,說話都習慣了用祈使句,無論在公司還是在家裏,一開口就是下命令。
壓得越緊,反彈越大,最深受其害的是關程煜,否則也不會畢業一年就主動請纓去海外做攻艱項目,一年到頭也只回來兩次。
關程煜一走,家裏遭殃的就只剩關素舒了,大到升學規劃,小到衣食住行,關靖一一過問,甚至現在還三不五時打電話給學校詢問她近況。
輔導員找她談話,委婉表達成年人很多事情要學着自己處理,畢竟學校也沒辦法照顧到他們每個人生活的方方面面。話裏話外把她當“巨嬰”看待,關素舒簡直比六月飛雪的窦娥還冤,百口莫辯。
關靖毫不掩飾自己的控制欲,這種控制欲以愛為名,像是糖漿,黏噠噠地裹在人身上,讓人無力掙脫。
徐周衍是她回家這一趟最大的“意外”,是關靖派出來的爪牙。
連帶着,關素舒看他也越來越不爽。
她有心想策反他,給老父親來一招偷塔。
女孩側着頭,皮膚白皙清透得像瓷器,幹淨清澈的眼眸看着他,對上他低垂的視線也不閃不躲,揚唇一笑,小虎牙若隐若現,眉眼彎得像月牙兒。
徐周衍猝然收回目光,轉頭看向關靖。
他的躲避被關素舒認為是忠心耿耿的油鹽不進,她剛擺好的做作小白蓮臉色頓時一垮,朝他的後腦勺呲了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