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還有我。
呆呆站在原地, 鹿可眨了眨眼,感覺手腳都不太聽使喚。
畢竟是個男生,化妝師幫他選的口紅并不突兀, 僅僅起了些遮掩唇色的作用,可當它蹭到宗珩微屈的指骨上時,被那冷白的膚色一襯,瞬間便顯眼得要命。
目光不受控制地在那一小塊淡紅上停留兩秒, 鹿可慌忙從口袋裏掏出塊帕子,塞進了宗珩手中。
“慌什麽,又不髒,”似是完全沒發覺自己剛剛的舉動有多暧昧, 宗珩催促一般, 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背, “走吧,威廉還在等。”
明白對方大概只是不想讓自己頂着張花貓臉被拍,鹿可點點頭, 拼命告訴自己這很正常,耳朵卻在本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紅得厲害。
守在場館外的ZOO粉絲也沒想到今晚還能看到如此畫面,目送兩人離開以後,超話裏頓時多了十幾張各種角度的擦口紅照片。
【瞧瞧我又發現了什麽好東西。】
【我不管!口紅就是K神在後臺親花的!】
【好澀啊好澀啊, 指骨那一抹紅真是絕了。】
【而且K神到最後也沒擦。】
【還沒和大部隊一起走!他倆上的不是房車!】
現場有安保人員維護秩序,粉絲們最多只能拍到兩人走向一輛純黑的商務車,等鹿可看到這些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沒什麽大問題,醫生說挂個水會好的更快, ”房門虛掩, 威廉的聲音隐隐傳來, “手續我都已經辦好了,麻煩宗先生,您也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醫院還是之前推薦的那家醫院,鹿可住的是單人病房,不僅自帶一個小陽臺,走廊裏也非常安靜。
初春的夜色裏,宗珩将回答的聲音放得極低,像是怕會因此吵到誰的休息,躺在被窩裏的鹿可有點犯困,豎起耳朵細聽,也只捕捉到了一點零星的詞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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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當看到跟着護士姐姐進門的人到底是誰後,鹿可睜大雙眼,困意當即散了大半。
“我說我在這裏正好還可以做一次腕部理療,威廉他就先回去了,”一個眼神就猜到對方要問什麽,宗珩耐心解釋,“累了就睡吧,藥我看着。”
之前在PW當隊長時也會幫生病的隊員守夜,他随手拉過一把椅子,自然而然坐在了鹿可床邊。
身形偏瘦,血管也偏細,好在鹿可膚色夠白、護士的專業素養也過關,只用了一次,就成功将針紮了進去。
最開始的困勁一過,鹿可放空思緒,擡頭看着藥液滴滴答答,盯了好久也沒閉上眼睛。
了然地,宗珩開口:“在想YF?”
驚訝回頭,鹿可沒有說話,眼裏卻寫滿了“你怎麽知道”。
清楚隊長的責任之一就是要穩定軍心,除了身體上的反應,他從來沒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焦慮。
“因為我剛打比賽的時候也是這樣,”許是少年眼裏的懷疑太過明顯,宗珩失笑,“怎麽?我當隊長那年也是十八好嗎?”
用空着的手從枕頭下摸出手機,鹿可調出備忘錄,打字遞到對方眼前:【明明是十九。】
作為一名骨灰級Kallaite粉,他怎麽可能會記錯這種事。
“其實隊內早已經商量好了,”宗珩道,“只是到了官方采訪的時候才宣布。”
張嘴做了個哦的口型,鹿可接着打字:【可你做的很好。】
正式接任隊長的第一年,就帶着PW拿了世界冠軍。
“所以年齡從來都不是問題,你也可以做的很好、甚至比我更好,”移開手機,宗珩傾身,擡手揉了揉鹿可的頭發,“YF是有Free沒錯,但別忘了,你還有我。”
打趣般地,他笑:“五千萬呢,好歹也要對Kallaite這個ID有點信心吧?”
幾乎是在頭發被揉的那一刻起,鹿可恹恹的神情便逐漸放松,等宗珩說完最後一句,他更是沒忍住跟着笑出了聲。
喉嚨腫痛,少年的聲音有點悶,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如同夜空裏的星星、森林裏的鹿。
彼此距離太近,宗珩繃直唇角,竟為了對方片刻的笑顏有了一瞬間的晃神,收手後退,他清清喉嚨:“現在可以睡了嗎?”
“比賽的事,暫時留給明天去操心。”
平日裏睡前必聽的催眠視頻有了現場版,鹿可雖沒有多困,卻還是一令一動,只當自己在閉目養神。
夜裏安靜,私立醫院也沒有太多突發的急診,宗珩把手機調成靜音,順手找了今晚的複盤視頻來看。
誰知沒過多久,一個名為“動物園”的群聊便接連不斷地跳出彈窗來。
【魚小魚:鹿崽怎麽樣?】
【郝齊Fine:你們今晚不回來了嗎?】
【森:很晚了,記得吃飯。】
消息一條接着一條,八成是這群人才結束采訪回到房車上,确定少年放在枕邊的手機沒有震動,宗珩這才退出視頻回道:
【ZH:在輸液,不嚴重。】
【ZH:嗯,明天一早回去。】
【ZH:說到飯,記得喂一下湯圓。】
得知鹿可沒有大礙、明天就能歸隊,群裏的氣氛很快活躍起來:
【陳明俊:???是本人嗎?回我微信的時候咋沒這麽耐心?】
【陳明俊:還有,今天你打的太兇了,那群記者抓着我問了好久。】
【老橘:……是有點兇。】
【魚小魚:HT超話都已經炸了。】
——不過不是罵ZOO,而是罵HT。
電子競技,菜是原罪,盡管有黑子水軍暗地裏挑事,大多數粉絲還是選擇恨鐵不成鋼地先噴“自己人”。
冠軍隊并不意味着戰績全勝,作為圈子裏的老人,宗珩早已見慣了類似的言論,ZOO自參加常規賽以來一路高歌猛進,超話裏也是一片歡欣雀躍,正因如此,他才覺得鹿可的清醒難能可貴。
只不過年輕人,還是該多學學如何給自己減壓。
房間裏沒人說話,原本只是裝睡的鹿可也慢慢放緩了呼吸,迷迷糊糊中,他忽地感到手背一點刺痛,而後又被人安撫似的按住。
輸液太久的手冰冰涼涼,他本能地翻轉掌心,抓住了旁邊唯一的熱源。
正在用藥棉幫對方止血的宗珩:……
因得輸液的緣故,兩相對比,他一向偏低的體溫竟還比鹿可高了些許,到底是尚未長開的少年人,縱然每天握着鼠标訓練,對方的指腹也沒有丁點薄繭,白皙柔軟得不可思議。
約莫是那搭在他手背上的指尖實在太涼,宗珩斂眉,終究沒有推開鹿可,而是借着交握的姿勢,按緊了那塊止血用的棉花。
于是,等鹿可睡了一覺睜眼後,瞬間便察覺到了自己左手的異樣,還有趴在他床邊小憩的男人。
身高腿長,對方這樣大幅彎腰的別扭睡姿顯然并不舒适,窗簾拉着,縱然鹿可再如何努力,也只能看清個隐約的輪廓。
手。
右手。
腦中突然閃過一抹沒被蹭掉的淡紅,鹿可下意識摸向那節蹭過自己唇角的指骨,卻在剛有動作的剎那被人一把抓住——
“做什麽?”
上一秒才從睡夢中驚醒,男人音色低啞,立時聽得鹿可打了一個激靈。
宕機的大腦無法運轉,他抽回手,胡亂找了個理由:“……這姿勢太難受了,要麽你上來睡吧?”
又細又輕的、尾音還帶着點上揚的軟,在夜色中,乍然一聽,活像是某種意味深長的邀請。
“!!!”完全忘了自己的嗓子還沒好全,鹿可懊惱垂眸,恨不得能提前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在說什麽啊,宗哥又不是小魚,怎麽會和他睡一張床。
尤其是聽到身旁人低低笑開的時候,鹿可明知對方是在笑話自己,耳根卻還是沒出息地酥了大半。
“睡糊塗了?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并未發現少年藏于黑暗中、鮮紅欲滴的耳尖,宗珩輕輕活動了下酸麻的手臂,“旁邊有沙發和毛毯,我随便眯一會就行。”
悉悉索索的響動過後,病房裏再次恢複了安靜,臉頰頸側的熱度一直沒有褪去,鹿可不敢翻來覆去地折騰,幹脆把頭埋進被子玩起了手機。
此刻已經是淩晨三點,ZOO的群聊早在一小時前就沒了消息,打開微博翻到今晚的賽事集錦,鹿可手指頓了下,萬萬沒想到上榜的會是“Kallaite”這個ID。
身在局中的時候還不覺得,一旦切成上帝視角,他才發現對方今晚打的有多急。
全隊血量都堪堪維持在安全線附近,宗珩至少有一半子彈,都落在了敵人身上,造成大量關鍵且致命的傷害。
兇險,像是走鋼絲過懸崖,明明戰況焦灼的仿佛下一秒就會團滅,偏他古井無波,于鏡頭下淡定指揮,透着股在刀尖上起舞的美,從容又刺激。
短短一分鐘的集錦很快播完,鹿可強忍激動吸了口氣,正想切小號轉發點贊一條龍,頭頂的被子卻倏地掀開一條縫來。
“生氣了?還是不舒服?或者我陪着你一起……”主動拽了拽那床上那團鼓起來一抖一抖的小山包,還沒等宗珩松口答應少年先前的胡話,他就借着手機的光亮,瞧見了張抱着手機傻樂的小臉。
癡迷男神被抓包的鹿可:……
夭壽了。
他好像錯過了唯一和男神同床共枕的機會。
作者有話說:
宗珩:我還以為你哭了。
鹿可:……我又不是小孩子。
日常比心,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