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要抱抱嗎?
“陪個朋友。”
微妙的停頓之後,宗珩很快給出了回答。
在鹿可的印象中,自家男神就像一只氣場全開的貓科動物,總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慵懶模樣。
但在剛剛那一瞬,他确切感覺到了對方的緊繃。
手裏正好拿着男神的病歷本,鹿可不動聲色擋住名字的部分,主動上前打了個招呼:“您好,我叫鹿可。”
“今天家裏人沒時間,所以叫宗哥陪我來複查看看。”
約莫是沒想到面前兩人會在毫無眼神交流的情況下配合撒謊,胸牌上寫着“蔡靜”的女醫生回了句好,又把目光轉到了宗珩身上。
“……我來這邊參加一個學術交流會,”走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女人開口,“你呢?還在打比賽嗎?”
宗珩:“嗯。”
蔡靜:“可是我聽說……”
“都是營銷號炒熱度罷了,您現在回去搜搜,指不定風向已經變了。”嗓音帶了三分笑,宗珩的語氣相當自然。
隔着一道門、站在樓梯間外望風的鹿可抿了抿唇。
別人他不知道,但是宗珩,那麽多比賽采訪的錄像,對方都很少會搶話打斷。
除非是在很不開心的時候。
“這樣啊,”盡管不想窺探男神的隐私,過于敏銳的聽力還是讓他聽到了門後的對話,“你爸媽還是很想你的,有時間多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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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珩淡淡:“想?靜姨這次來S市,他們有什麽話帶給我嗎?”
突兀地,門後陷入了長久的安靜。
直到鹿可默默數了七十五個數,他才聽到那位姓蔡的女士開口:“我等會兒還有個會要開,晚點再聊吧小珩。”
樓梯間的門被人用力拉開,對方腳步匆匆,鹿可只來得及點頭示意,甚至連句再見都沒說上。
總覺得自己好像在無意間撞破了男神的隐私,他垂着頭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這有什麽好道歉的?是我讓你在門外等着的。”伸手揉了揉少年細軟的金發,仿佛在rua貓的宗珩,精神一下子放松許多。
做戲做全套,他指了指病例:“走吧,陪‘你’去複查。”
于是,本該坐在走廊椅子上等人的鹿可,小尾巴似的陪着對方做完了所有的檢查。
包括後面去私立醫院的看診,他都認真地全程旁聽。
“……熱敷、保暖、按摩,連續高強度訓練不能超過兩小時,平時也不要提重物,”一條條在手機上敲好備忘錄,鹿可頭也沒擡道,“下次還是讓陳哥來開車吧,或者我去考個駕照也行。”
慢性病的治療方案都大差不差,宗珩失笑:“哪裏就那麽嬌貴。”
“萬一發展到要手術的地步可怎麽辦?”聽到這話,鹿可一秒嚴肅,“雖然那個醫生說能保證沒有後遺症,但我們還是不要走到那一步。”
“以後我每周陪你來按摩。”
類比來說,電競人的手就和鋼琴家的手一樣重要,如非必要,還是別動刀比較好。
但無論如何,有醫生的保證和成功案例兜底,車內二人的心情都輕松許多。
回家時順路買了大包小包的零食填充冰箱,鹿可隐去宗珩遇到熟人的事情不提,一字不漏地把醫生的囑咐轉述給陳明俊,接着便又投入到了訓練當中。
今天和ZOO約訓練賽的是MC,在國內也是穩居前八的老牌戰隊,有了YF的前車之鑒,他們這次果斷選擇讓首發隊員上陣切磋。
比起昨晚明顯缺少磨合的YF,今晚的MC明顯有戰術有配合,盡管多多少少還是藏了些實力,但總歸不再是一邊倒的局面。
最終,ZOO以2:1的比分結束對局,交出了一份還算漂亮的答卷。
“勝不驕敗不餒,對面肯定還藏了留給春季賽的後招,”适時潑了一盆冷水,陳明俊整理好錄像,“今晚都早點睡,明天我會挨個找你們複盤。”
想起自己在比賽中的一個小失誤,鹿可随手開了間自定義房:“我再練會槍。”
餘小魚:“加一。”
老橘郝齊林木也紛紛點頭。
減負放假都沒有人領情,陳明俊無奈将目光投到宗珩身上:“你呢?”
“複盤啊,”點開自己剛剛錄好的回放,宗珩慢悠悠道,“放心吧,不上手。”
從隊長到隊員一個賽一個的勤奮,ZOO二樓的燈又亮到了零點後。
單純把宗珩當做一個欣賞喜愛崇拜的偶像,在此之前,除了錄播、直播、比賽視頻和采訪,鹿可從未想過去窺探對方的私生活。
可白天在醫院裏聽到的寥寥幾句對話,卻像紮了根似的,一直在他腦內萦繞不去:
宗哥的父母不支持宗哥打比賽嗎?
或者只是單純的關系不好?
生病了還要瞞着家裏人,宗哥他真的不會難過嗎?
越想越失眠,金發少年閉眼在床上打了個滾,然後猛地坐了起來。
——反正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他還不如去訓練室打一會槍。
誰料等只穿了套睡衣的少年下樓摸到訓練室時,裏面已經亮起了光。
暗淡的,電腦屏幕的冷光。
發覺電腦面前沒有人坐着,鹿可推開訓練室的玻璃門,立刻被冷風吹得打了個激靈。
指間一點紅色火星,站在窗邊的男人轉頭:“誰?”
“我,我睡不着,”沒有突兀地把燈按亮,鹿可動動鼻尖,嗅到空氣裏陌生的味道,“宗哥你抽煙了?”
關好窗戶把煙按滅,宗珩将一次性紙杯丢進垃圾簍:“嗯。”
剛進PW的那段時間壓力大,耳濡目染,他也逐漸學會了抽煙,後來遇上了陳明俊這麽個操心又唠叨的教練,他便慢慢把這東西戒了。
本以為對方這次也會像陳明俊一樣為了自己的健康念上兩句,可宗珩丢完垃圾擡頭,卻只看到了來回在身上摩挲的少年。
覺得對方這副手忙腳亂的模樣實在搞笑,他上前一步:“找什麽呢?”
“糖,”簡單回了一句,鹿可放棄肚子前面空空蕩蕩的口袋,拉開自己電腦桌的抽屜,“我記得這裏好像有一包。”
聞言,宗珩的腳步頓了頓。
說老實話,其實他并沒有多喜歡甜食,只是在戒煙的那段時間,一旦心情焦躁,他總要用糖之類的食物轉移注意力。
先前在倫敦那次,他還以為放在賀卡上的奶糖是個巧合,但現在看來,對方似乎一直記得他的習慣。
哪怕那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情。
“找到了,”借着電腦的一點微光,金發少年很快站起身來,“不過好像是草莓味的。”
就在宗珩以為對方要把糖遞給自己的時候,鹿可卻突然住了手。
“用煙換,”攤開手掌,他一本正經,“鹿老板可不做虧本買賣。”
昏沉夜色中,少年小鹿似的眸子格外漂亮,映着流動的光,像兩顆泡在泉水裏的墨玉珠,又像天邊溫柔閃爍的星星。
未等男人答話,他便沒忍住自己笑了起來,小巧酒窩浮現、“星星”變成了月牙,只能讓人想到盈盈。
嘴角無意識上揚,宗珩從口袋裏掏出了剛拆封的煙:“好吧,都聽老板的。”
“乖了。”愈發敢和男神貧嘴開玩笑,鹿可笑得見牙不見眼,就差沒把得意的小尾巴搖到天上。
配合地拆開一顆奶糖放進嘴裏,宗珩嘗到舌尖上甜滋滋的味道,心中的郁氣也散了許多。
“其實我父母是不支持我打職業的,”莫名有了想傾訴的欲望,他拉過椅子坐下,“他們都是醫生,三代從醫的那種。”
所以打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好像就被定了性。
或許是物極必反,又或許是基因突變,他的性格和古板嚴肅的父親完全不同,成年後打職業的決定,更是氣得對方火冒三丈。
不過在面對鏡頭時,宗珩卻是從未說過這些的,一來他讨厭賣慘,二來他也不想影響家人。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撞見母親的朋友,也許直到他退役,鹿可都未必會知道這些。
隐約猜到了對方今晚一個人躲在訓練室吹風的理由,鹿可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兒,略顯忐忑地張開了雙臂:“要抱抱嗎?”
“我猜你現在一定不想聽那些很有道理但沒用的廢話。”
這麽多年過去,如今的宗珩确實已經不需要外界的勸慰,面對少年與衆不同的邀請,他挑了挑眉,傾身擁住了對方:
“謝謝。”
最偏愛的低沉嗓音近在咫尺,原本坦蕩自然的鹿可忽地有些臉熱,明明都是他主動的擁抱,可比起餘小魚,此刻的氛圍似乎格外讓他緊張。
“身子都僵了,不習慣擁抱?”半點沒察覺少年對自己聲音的敏感度,宗珩給貓順毛般地拍了拍對方,“好了,不早了,快回去睡覺吧。”
突然被男神松開的鹿可:……
習慣啊!他可習慣了!在國外時他天天要抱很多人呢!
但那些擁抱和宗珩給他的感覺都不一樣。
心底糾結,要打的也槍一下沒打成,鹿可并肩和宗珩上樓,想起對方剛剛吹了冷風,又啪嗒啪嗒回卧室拿了個小鹿模樣的毛絨暖寶。
“……雙層充電的,手可以插|進去熱着。”
“知道了,”聽到少年做賊般壓低音量的叮囑,宗珩笑着碰了碰對方小腹藏了煙盒的口袋,“你是哆啦A夢嗎?”
“鹿叮當。”
作者有話說:
鹿可:!!!男神摸我肚子了!
鹿崽穿的睡衣就是前面只有一個大口袋、可以雙手揣兜的那種。
是天生的小甜豆沒錯了。
日常比心,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