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在青樓當廚子(17)
春回大地,上京又是一年桃花開。
離開那個窮苦的邊城已經五年多了,五年的時間裏孟覺只回來過一趟,匆匆來匆匆走,就像上京侯府并不是他的家,孟廉也樂得清閑,沒了孟覺的威懾,光憑侯夫人是管不住她的,孟廉懶得練武,讀書也是裝模作樣,考了兩年的童生都沒考中,今年據說考官又特別嚴,她實在不想再考了。
老祖宗開春就犯了病,如今硬撐着就等孟覺回來再見上一面,侯夫人李氏和婆婆關系并不融洽,但也是大家出身,延醫問藥從不耽擱,侯府裏這些時日又忙又亂,實在沒人顧得上一個童生試,孟廉成日在老祖宗面前聞藥湯味,實在熬不住,找了個機會就溜了出去。
侯府世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在上京城這樣的地方處處都不能得罪人,孟廉前幾年吃了一次虧,在街上和人起了沖突,起因是對方見她年紀小又生得漂亮調戲了幾句。
對上京纨绔來說,調戲通常是在摸底,開口點出自己身份,再觀察你表現,你态度硬他就軟,你态度軟他就硬,孟廉不懂這些,聽這人自報家門說是宮裏四品太監的養子,想當然地換算成官員品級,上京城四品官算什麽東西?直接讓人動手打了,又見跟着的小厮打得太輕,自己上去踹了幾腳。
這就出事了,下人打架一般都很虛,孟廉雖然不怎麽練武,但對面也是個被酒色掏空的纨绔,幾腳踹在命根子上,人就被踹廢了,那纨绔的幹爹在宮裏伺候貓狗,連聖駕都沒見過,但這太監幹爹在宮裏也認了個幹爹,正是永德帝駕前最得臉的太監總管周盛,沒點背景的太監也不會領着一樣的俸祿只用伺候不知冷熱的貓狗,纨绔向幹爹哭,幹爹向幹爹哭,事情就鬧大了。
孟覺在邊城都不得已借着述職回來了一趟,賠盡臉面,好禮送了不知多少才把這事平下來,孟廉見過孟覺在邊城說一不二的樣子,只覺得這個對太監低頭的父親相當陌生,甚至對定北侯世子這個名頭都感到羞恥,從那時起,她心裏就落下一個模糊的念頭。
十五歲的孟廉遠比前世美貌,孟家祖上混血,天生的膚白俊美,孟廉從不鍛煉肌肉,就怕自己成了和孟覺一樣的魁梧漢子,浪費了好相貌,如今看着就是個相當漂亮的小少年,纨绔的圈子是相通的,又好男風的時常來試探一二,都被孟廉堅決拒絕,她是成年人的心性,知道和這些人在一起沒有好處,奇貨可居,待價而沽,她的目标是皇室,更幹脆點來說,是太子秦澤。
這些年秦澤好男風的名聲傳得很響,一國儲君對女人不感興趣,甚至把太子妃休回娘家,妾妃放歸,東宮空置,放在一般太子身上夠廢十回的,但對永德帝來說,對他說沒什麽用,早兩年前太子理政,他就是個吉祥物了。
秦澤是個天生掌控權柄的人,還魂的那年整合了原太子黨勢力,在其中遴選出了幾個資質資歷都過關的,借由清理二皇子留下的人手之際扶持他們得到一些特定職位,通過太子黨進一步擴張人手,說起來麻煩,實際做起來如同行雲流水,永德帝是個平庸的皇帝,這就代表他很少有真正的心腹大臣,架空他的過程十分輕易,到最後一步正大光明任命親信接管上京禁軍時,保皇勢力已經回天乏術。
永德帝的心态很好,秦澤沒有弑父的打算,也不準備再來一次合法禪位,他做着皇帝的事,擔着太子的名,永德帝不用再上朝,每天吃吃喝喝睡妃子,再搞點書畫一類的文學創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連身體都仿佛好了不少。
這幾年秦澤很忙,他又是個比較挑剔的人,嘴上說着将就,實際行動起來卻很困難,本身能被他看得上眼的人都很有才能,不肯曲身侍君,秦澤就更不肯勉強了,他這樣的人願意垂青是多大的福分?拒絕朕一次難道朕還會要你?還有的懾于權勢想要委曲求全,秦澤更不樂意,跟朕是很委屈的事?那些沒什麽才能想通過侍君上位的,他連看都不看一眼,下賤。
喜歡男人就是這一點不好,這世道對男人太寬容,稍微優秀一點的男人都傲得找不着北。
感情這種事在秦澤的規劃裏沒有占太多分量,掌握實權之後他見到了更多東西,如果把歷史當成一面鏡子,仔細看就會知道,所有的盛世都在為後來的大亂做引子,如今的大楚商貿繁華,永德帝這輩子沒幹出什麽政績,就知道照虎畫貓跟着上代君王的腳步重農抑商。
秦澤對永德帝的腦袋很好奇,就差拿把鋤頭把那腦袋開開看裏面是什麽顏色的水了,重農抑商!就這腦子還重農抑商,民有良種年年豐收,空出那麽多勞動力讓他們一個人種一畝田?
雖然朝廷一直在重農抑商,但商業仍舊繁華,百姓富足帶來的結果大部分是正面的,秦澤作為老一輩……老好幾輩子人卻不能不注意到繁華盛世底下的陰影:居安則不思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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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三百年,哪怕是百歲的老人也是前不見兵災,後不見饑荒,前些年那場蠻夷之亂就是上天示警,四郡兵馬總數二十萬,邊關一失,被蠻夷區區五萬騎兵打得潰不成軍,千裏江山幾月失守,殺人奪地如探囊取物,荒唐的是永德君臣絲毫沒有接收到信號,富國強兵富國強兵,國富了卻不強兵,就像是豬養肥了卻沒有保護自身的獠牙利爪,等待這頭豬的只有被宰殺吃肉的命運。
秦澤剛拿到監國權柄的時候就不顧衆議令各郡增兵,将朝廷軍費支出列為第一等,尤其是邊城,已經到了家家戶戶必須有一名成年男子入軍籍的地步,朝野內外響起很多反對的聲音,秦澤起初虛心納谏,覺得自己三百年前的人興許有什麽地方疏漏了,但數月納谏下來沒聽到有理有據的反駁,要麽是怕武官壓過文官,要麽是怕軍中生亂,要麽是擔心百姓反抗,反正這裏頭牽扯很深,懂的都懂,不懂我也沒法教你,是吧太子。
秦澤懂了,面對反對的聲音,要學會讓人洗地。
第一批洗地的官員用血洗了昭陽殿的地,反對的聲音一下子消失得很快,絲毫見不到原先聲勢浩大到仿佛他在一人對抗全世界的反對聲響。
這事過後永德帝徹底撒手朝政了,不撒手也不行,這裏頭他也有牽扯,再不撒手他怕是連太上皇都做不成,直接喜提帝陵一套房。
作為一個不浮不躁的年輕掌權者,秦澤仍舊保持着當年艱苦樸素的作風,宮裏大規模裁剪人手,以往從宮裏各部門撈錢的太監直接洗地,朝廷裏嚴打貪腐,說實話第一次抓到貪官的時候,樸素的秦小澤驚呆了,一個二品實權官員,上貪下撈二十年,全部身家價值國庫兩年收入,這盛世的豬也養得太肥了。
前幾天國庫再次創收,秦澤心情非常好,就像錢花到月底只能啃饅頭的時候忽然又翻出幾兩銀子,今天樸素的秦小澤決定獎勵自己一天假期,帶着二十來個禁衛去了溫風樓。
托秦澤出門在外從不遮掩身份的福,溫風樓的生意越做越大,漸漸都不接客了,只賣些高價茶水點心,專宰那些想來偶遇太子的年輕郎君,秦澤在溫風樓還有個專座,位置相當不錯,可以把底下大堂看得一清二楚,每次來溫風樓,架勢就像選妃。
太子是時不時就會來的,見到秦澤也沒什麽人感到意外,隔壁軟玉樓裏監視對面的各家仆從連忙從軟玉溫香裏起身,跑着去通知自家公子,秦澤對這些門道一清二楚,一點都不覺得冒犯,他對男人是認真的。
孟廉就是這個時候一身雪白衣裳進門的。
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孟廉這個年紀還不到一身皂能襯托英俊的時候,白衣飄飄卻很好看,她一進門就有不少人朝她看過來,然而她最在意的那個人——秦澤瞅了一眼,不感興趣地移開了視線。
開玩笑,雌雄莫辨美少年只能用于男色入門,秦澤這樣的資深老色批喜歡的是身高七尺,有腹肌,艹着帶勁的俊俏郎君。
要是喜歡這樣男女不分的美貌,那也許得娶好幾個女人才能反應過來自己喜歡男人吧。
四皇子秦瀾和孟廉前後腳進門,孟廉沒注意到後面有人,擡頭看了一眼雅間的位置,腳步下意識向後,不小心踩到了秦瀾的腳,一回頭又撞進了秦瀾的懷裏。
兩人視線一對,都有些微微的發怔。
樓上的秦澤打了個哈欠,目光在底下裝模作樣的一群客人裏轉了幾圈,失望地發現并沒有他的天菜。
遠在邊城的張小白撩起軍服擦了擦臉上的汗,他最近在蹿個頭,眼見着奔七尺去了,孟家人的膚白俊美糅合了本身的仙相,一看就讓人心生好感,撩起的軍服下若隐若現幾塊漂亮的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