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天就正式上班了，桌上準備考試的資料還未拆封。
舒筠将包包裏的東西倒出來整頓，卻發現一張折疊的傳單。
“這是那只玩偶熊發的單子。”她伸手攏了攏長發，只覺得心中有一絲說不清的遺憾。
打開網頁，商君更新了動态，他祝福所有粉絲節日快樂，還順便訴苦單身狗的悲慘一日。
舒筠往下拉圖片，忽然看到了那只玩偶熊！那是她側目對玩偶熊說再見的情景，雖然只拍了她的背影。
難道那時候，商君就在她周圍？
“不可能吧！”舒筠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放大了照片看，有微博水印。是一個叫SSSSSYJ的網友拍的。那個人在今天發了一條微博，大意是在商場看到一只可愛的玩偶熊，底下配的就是這張圖片。
舒筠的心撲通撲通跳。
她點開了這個人的個人主頁，卻發現，這是一個女生。
“我還真是…明知道商君不喜歡粉絲打擾他的三次元生活……”
嘆息着搖搖頭，舒筠在商君動态的底下留了一句評論：又一個普通的星期五罷了。
發送評論後，她便深深懊惱，只覺自己方才有些癡狂了。片刻後，網頁上彈出一條提醒消息，她收到了來自商君的私信。
舒筠壓抑着激動的心情點開。
——節日快樂啊單身狗。
“啊！！冷靜，冷靜！”舒筠深深呼吸一口氣，又慢慢吐出。
“說不定他只是給每個粉絲都群發了這句話。”
“但我還是得回複一下。嗯，得回複一下。”
——彼此彼此。
舒筠滿意地敲下這四個字。幾十秒後，對方很快回了一句話。
——看來你今天不是很開心？
“他怎麽知道我不開心。難道通過一句評論就能看出一個人是否開心麽。”舒筠嘆了一口氣，有一堆話想往外說，但打字打到一半，又被一個一個清除了。
——怎麽，今天沒有才子約你出去嗎？
商君又問。
看來是鐵了心要八卦她了。
——有，但我不喜歡。
電腦那頭的人看到這句話，嘴角止不住地上揚。聊天的語調頓時變得輕快了起來。
——小粉絲，情人節想聽什麽歌？我唱給你聽。
——你是本人嗎？？？
舒筠有些受寵若驚。一向高冷的商君看上去不像是會講這種俏皮話的人。
——當然。你是我今天随機抽中的幸運粉絲。
——騙人，你都沒發動态說你要抽獎。
這個女人……怎麽送個禮物，還反倒成了他的不是？
——不要算了。
“這才對嘛。”舒筠低頭一笑，只覺自己真是魔怔了。
——慢慢喜歡你。
——好。
片刻後，對方發來了語音邀請。
“卧槽！！”舒筠大叫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原地急急地轉了兩圈，她兩只手不安地前後敲擊。
屏住呼吸，她将椅子拉開一段距離，蹲坐在上面，伸手接受了邀請。
“咳……我，嗯，這首歌送給你。”
他的聲音聽上去似乎也有點緊張，但是一開口唱歌，便慢慢穩了起來。
書裏總愛寫到喜出望外的傍晚
騎的單車還有他和她的對談
女孩的白色衣裳男孩愛看她穿
好多橋段
好多都浪漫
。…
這首歌一改他平日清澈的嗓音，用低沉的方式哼唱出來。
而且由于是清唱，聽上去就好像是真人在她身邊溫柔地哄着一般。舒筠将下巴磕在膝蓋上，閉眼享受這難得的幸運。
一曲畢。對方直接挂斷了語音。
所有的感覺戛然而止。
舒筠仍意猶未盡，但對方已經離線了。
“糟糕！我剛才為什麽沒有錄下來！”她後悔得直用手錘頭，“這麽值得紀念的時刻，我應該把這首歌錄下來才對……啊！好後悔！！”
帶着遺憾，舒筠一晚上都期待能夢見商君，在她的想象中，對方應該是一個沉穩的青年，才華橫溢。
只可惜周公未能如願，這一夜并無夢。她倒是睡得很香，早起時發現自己嘴角淌了一灘口水。
本是該回家的周末，卻要去上班，這讓舒筠有些不适應，但好在A公司的年輕人多，好些都是年紀比她還小的姑娘，也并不難相處。
“舒筠姐，你看上去好有氣質哦。”和她同一個時期進來的吳楠是個嘴上抹了蜜的小姑娘，逢人就誇。
“你知道嗎？我那天在市場部看到一個超級帥的小男生！”吳楠挑眼湊到她跟前，借着倒水的間隙，開始了自己的八卦之旅。
前臺的小溫也湊了上來，“你是不是說李澄梧？”
吳楠激動地頻頻點頭：“是啊，就是他！真的是……連名字都這麽好聽！”
“嗨呀！你可別想了，人家才二十歲！”
“什麽！怎麽可能！！他看上去沒那麽小啊……二十歲，那不是說明大學都沒上。好吧，吳老師要去上課了。”
小溫看到又一夢想破滅的女子，只咯咯發笑，對一旁站着的舒筠掩手道：“你可不知道，當年小李十八歲剛來的時候，那才真叫好看。可惜呀，現在曬黑了。”
“哦，你可能不認識他。”小溫聳聳肩，板過舒筠的身子，伸手指道：“喏，就是市場部兼職的人員。你下周就能看見。每個入職的女講師，十有八九都會有意無意來打聽一下他，哈哈。只可惜，他學歷太低了。光長得帥沒用啊。”
“所以吶，人還是得好好學習啊。”
舒筠咧嘴一笑，略表同意。但她并沒有發表任何觀點和看法，只是領了自己的聽課安排表之後就轉身走了。
人果然都是現實的。
可如果不現實，豈不是會活得很痛苦？
便是不要說吳楠，哪怕是她早個兩三年，也不會願意和不同圈子的人有過多往來。因為她很清楚，和這些人幾乎是沒有共同語言的。
舒筠打起精神走進教室，希望這次的新工能有個好的開始。
晚上下班回到家中時，卻發現大門已經敞開。她的新工作是挺順利，可是新生活，似乎并沒那麽容易。
“舒筠，回來了？你媽跟我都等你好久了。”爸爸起身迎來，笑眯眯看着她。
拐出玄關，君昊也在沙發上坐着。小茶幾上還泡了茶，看來他們來了有一會兒了。
“你這傻孩子，突然換地方住了怎麽也不和我們說一聲，還好亦檸帶我們來了。”
君昊起身上前，伸手要接過她手上的提包，她愣了一眼，硬是讓他接過去了。
爸爸和媽媽相視一笑，仿佛對這一幕非常期盼。
“我親愛的舒筠，你回來了嗎？！”亦檸從衛生間冒出一個頭來，“等一會兒，我在給寶寶洗屁屁。”
君昊坐下後，很自然給她倒了一杯茶，就放在空位面前。
她環顧四周，喉嚨開始發酸發痛。彼時，亦檸也抱着寶寶出來了，大家的目光都齊刷刷落在她身上。
是了，她才明白過來。這根本不是她的家，這只是她租的房子。
“爸媽。”她幹澀地叫了一聲。
坐到了大家為她預留的空位上。君昊就在她旁邊，還貼心地為她墊了靠枕。
“剛下班累了吧？”他仿佛一個認識多年的老友一般詢問她。
舒筠木讷地點點頭。
接下來他們說了一些什麽，她完全不記得了。
只知道在這漫長的一個多小時裏，父母對君昊非常滿意，亦檸也解釋了因為她和季柯凡約君昊去家裏吃飯，才撞見舒筠父母，這才有了一起來看舒筠這一幕。
所有人看上去都其樂融融，親密無間，只有她，像個局外人。
她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送走了亦檸、她的爸媽以及君昊。只是最後這個屋子空下來時，她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那種無力和絕望，是從來不曾有過的。
電話忽然響起，原來是今日聽課的心得報告還沒交，公司的老教師打電話來催了。
“對不起啊謝老師，我半小時後馬上發給你。”
舒筠連連道歉，又趕緊從地板上爬起來去寫報告。
登錄微信發送報告的時候，才發現亦檸、爸媽還有君昊，都給她事先說過了要過來看她。只是她一直都沒有回複。
“這些人對我可真好。”舒筠看着手機裏的一條條消息，總覺得是自己的心理出了問題。
明明她從小到大的好閨蜜一直都在幫助她，想讓她能盡快找到一個愛人。
明明她的父母也一直都非常關心她的生活，也希望她能幸福。
明明現在有個現成的，非常适合結婚的人，看上去也很喜歡她。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這一切，那麽的讓人壓抑，痛苦，乃至于想逃離？
舒筠不願意傷害任何人，一條一條消息回了過去。
但對于和君昊之間的事情，她卻避而不談。
沒來由的煩躁占據了舒筠的大腦，她抓起桌上的鑰匙，出門去了離公寓不遠的燒烤攤子。好幾次她經過這裏的時候，就被香味給迷得頓足。
想起之前還想約亦檸來試試，但現在看來，只能她自己先來試試毒了。
老板人高馬大，滿臉橫肉，喜歡和每桌的客人都喝一杯。舒筠等了好一會兒才上盤，她還點了幾瓶酒。
不過顯然，她連酒瓶子都開不來。老板眼疾手快，三步并兩步從另一桌飛奔過來，幫她開了瓶蓋，又倒滿一杯，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小姑娘，心情不好呀？來，我陪你喝一杯！吃了我家的烤肉，什麽煩惱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