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吸引

第34章 番外 宋拓×餘澤（1）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宋拓在想，他會更想要回到什麽時候？

宋拓的記性一直很好，所以他總是能夠很清晰地回溯餘澤在自己生命裏的每一件小事。

記得餘澤一年級的時候打碎了餘父收藏的花瓶，被餘父責罵了一頓之後氣勢洶洶地從家裏離家出走，背着書包還沒跑到小區門口就轉頭跑到了隔壁的宋拓家。

宋拓還記得當時他在房間裏看漫畫書，餘澤哭得滿臉通紅地闖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宋拓哥哥，我爸打我，我不要他了，我以後要做宋叔叔的兒子。”

餘澤小時候有嬰兒肥，哭起來的時候整張臉皺成一團，像個包子。宋拓看着他，沒忍住笑了出來。餘澤見他不但沒有安慰自己，還笑他，撇着嘴自顧自地把自己的書包放在宋拓的書桌旁，和宋拓的書包緊挨着，又坐在宋拓的身邊說，“我不管，我以後我就是你弟弟了。我要和你住一起，再也不回家了。”

“行呀。”宋拓是獨生子，他的爸爸媽媽都是事業心很強的人，家裏經常只有他還有其他傭人。答應完宋拓又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可是，我不想要弟弟，我更喜歡妹妹。”

“那我做你妹妹也行。”餘澤揪着宋拓的衣服，大眼睛撲閃撲閃望着宋拓，對他說，“妹妹餓了，你可不可以給妹妹拿點吃的。”

宋拓沒動，他打量了一下餘澤，假裝疑惑，“但是妹妹不都是紮辮子裙子的嗎？”

“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也可以穿裙子紮辮子。”餘澤不以為然，自信滿滿對宋拓說。

宋拓目的達到，他把自己表妹上次掉在自己家的玩偶的裙子給餘澤穿上，又給餘澤用蝴蝶結夾子紮了好幾個辮子。餘澤乖乖任他擺弄，宋拓又心血來潮用自己媽媽的口紅給餘澤本來就紅撲撲的臉畫了個圓圓的腮紅，大功告成的時候，宋拓看着餘澤笑得直不起腰。

“你想要餓死你妹妹嗎？”餘澤哀怨的小眼神看着宋拓，不滿地站起來，雙手叉腰指使宋拓去給他拿吃的。

宋拓開心地去外面買了很多餘澤喜歡吃的小蛋糕，還順便去顧謹行家拉着他來自己家看自己的新妹妹。

餘澤穿着公主裙心滿意足地在宋拓房間一邊心滿意足地吃着他買回來的蛋糕，一邊看撐着下巴倒在宋拓床上看漫畫書的時候。

顧謹行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一言難盡的盯着餘澤看了一會兒，“你妹妹長得好特別。”

宋拓看着顧謹行的表情哈哈大笑，“你是不是想說醜。你仔細看下，她是誰？”

顧謹行又是看了好半天，才發現是餘澤。本來正好好吃着蛋糕的餘澤聽到他們的對胡，從床上跳下來，“你們說誰醜？”

三個人在房間裏鬧成一團，直到天快要黑了顧謹行回家後還沒停。餘澤氣呼呼地指着宋拓的鼻子說宋拓，“豬鼻子往外拐，不幫自己的親妹妹。”

宋拓知道餘澤大概想說的是“胳膊肘往外拐”，于是笑着糾正他，“是胳膊肘往外拐啊，笨蛋。”

宋拓自記事以來，就覺得餘澤是個沒心沒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笨蛋，雖然有時候又覺得他笨得可愛。

那一次，餘澤死活不肯回家，還真就在宋拓家給宋拓當了一個星期的妹妹。等他餘澤被家裏人硬拉回去的時候，宋拓覺得他還真的挺想要個親弟弟或親妹妹的。

等到宋拓上二年級的時候，餘澤上一年級，他們上的那所小學就在小區裏面，離家很近，放學可以直接自己走回家，但是餘澤每次放學都要等宋拓和顧謹行一起走。宋拓的位置坐在窗戶邊，宋拓一放學就會趴在宋拓座位旁的窗戶邊，用殷切的目光等着他們下課。班裏的人都以為餘澤是宋拓的弟弟，餘澤每次也不否認，而是驕傲地反問他們，“怎麽樣，我弟弟可愛吧？”

三年級的時候，有一次下課顧謹行被家裏人先接走了。宋拓在教室門口等了很久也沒等到餘則，在下樓梯的時候看見餘澤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走，看見他的時候直接跑過去抓着他的手哇哇大哭了起來，“宋拓哥哥，我再也不想上學了，他們都欺負我。”

餘澤整個人哭得髒兮兮地，鼻涕眼淚全都抹在校服上面，宋拓記得那時候自己比他高許多。

他站在比他高一格的臺階上，用紙巾給他擦眼淚和鼻涕，問他，“誰欺負你？”

餘則抽着鼻子不說話，宋拓就靜靜等着他平複心情。給餘澤擦幹淨之後，餘澤扯着宋拓的手臂上的校服。

宋拓把他的手拉下來，牽在手裏拉着他往家走。餘澤像是找到了靠山，不再哭得一抽一抽了，只是偶爾縮一下鼻子，“林志、方一齊、胡彪…他們今天搶走了我的變形金剛，我叫他們還給我，他們不給，還叫我小胖墩。”

餘澤聲音裏帶着委屈，最後又忍不住問宋拓，“宋拓哥哥，我是小胖墩嗎？”

宋拓看着餘澤肉乎乎的臉，捏了一下他的臉頰，認真地對他說，“一點都不胖呀。”

聽見宋拓的回答，餘澤又開心起來，但是走着走着，他又開始忍不住哭了起來，“我不喜歡上學，沒有人和我玩，沒有人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

“宋拓哥哥，我為什麽不能和你們一起上課？”

餘澤那天哭了一路，像是真的在學校受了天大的委屈，宋拓牽着他回到家的時候，他的脖子和衣領全是濕的。

把他送到家門口的時候，餘澤死死拽着宋拓的手，不肯回家，“我爸爸說男孩子哭很丢人，他等下會罵我的。”

宋拓沒辦法，只能帶着餘澤回自己家。宋拓回家的時候，家裏又沒什麽人，阿姨問他晚飯想吃什麽的時候，他随口說了“都行”，神情怏怏地進了門。

餘澤在他寫作業的時候也乖乖的拿出作業來寫，不哭也不鬧，只是會寫着寫着就扯着他的衣服，“哥哥，我餓了。”

宋拓出去給他拿吃的，他吃飽喝足之後又開心起來，拉着宋拓和他一起玩過家家。玩游戲的時候宋拓一直很心不在焉，他一直在聽外面的動靜，希望能夠聽見有人敲開他房門的聲音。

但是天都黑了，也沒有等到他想聽到的聲音。

餘澤察覺到宋拓的不開心，小心翼翼地對宋拓說，“宋拓哥哥，你好像不開心，要不…這次你當爸爸？”

宋拓看着餘澤小心翼翼想讨自己開心的樣子，有些心軟，“我沒有不開心，繼續玩吧。”

後來玩了一會兒，餘澤被家裏的保姆接回去的時候，突然拉着宋拓的手對宋拓說，“我最喜歡宋拓哥哥了，比喜歡我媽媽還喜歡。”

餘澤被牽走後，宋拓一個人在房間裏待了很久，家裏的阿姨叫了好多次，但是宋拓一直不肯出去吃晚飯。

今天是他的生日，但是爸爸媽媽都沒有回家。晚上的時候，餘澤把白天的事情告訴餘父的時候，被餘父數落了一頓，他又跑過來找宋拓。記得那天餘澤又賴在宋拓家不肯回去，晚上睡覺的時候宋拓問餘澤，“餘澤，我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餘澤睡覺很不老實，翻來覆去後用很軟糯的聲音對宋拓說，“宋拓哥哥最重要了。”

小孩子總是喜歡用“最”這個詞，最喜歡，最重要，那些都只是小時候餘澤一貫喜歡說的話，偏偏宋拓當了真。

宋拓覺得自己從來沒有擔任過很重要的角色，他媽媽最重要的是手機，即便是偶爾很罕見的送他去上學的時候，也總是盯着手機看，很少看他。他爸爸最重要的是比他的課本還要堆得高的文件，所以他總是待在辦公室裏看那些文件，很少回家陪自己。

宋拓想到那個晚上自己的心情因為餘澤的一句話從谷底裏一點點攀爬，到最後他看着窗戶外的月亮忍不住笑了，原來他可以是最重要的。

後來他去跟媽媽說了要留級，他媽媽打完電話之後，似乎沒什麽更多的時間來來了解他留級的原因，對他說，“行，我讓你李叔叔去辦。”

後來宋拓和餘澤一直在一個班，他們兩個從那時候開始形影不離。

宋拓還記得好多好多，記得餘澤五年級的時候在市兩百米短跑裏拿到第一名，第一個跑過來抱住自己，把他珍惜到不讓別人碰，漂亮的金光閃閃的獎牌挂到自己的脖子上。記得初一的時候自己急性闌尾炎被救護車拉走的時候，餘澤吵着鬧着非要上救護車跟着，拉着他的手哭着問他“會不會死”，宋拓痛得不行，有氣無力地罵了他一句“笨蛋”。記得初三的暑假過後，餘澤的身高開始猛長，變得和他平齊，他墊着腳撐着自己的肩膀說，“以後你管我叫哥，我保護你。”

事實上，餘澤從上初中之後就很少叫宋拓哥哥了，除非是有事相求。上了高中之後，就是絕口不叫哥哥了，反而有事候還想讓宋拓叫他哥哥。

餘澤小時候很奇怪，他不怎麽叫顧謹行哥哥，但是總是跟在宋拓後面一口一個哥哥。宋拓後來長大後明白，大概是因為餘澤只要叫自己哥哥，他想要什麽玩具，想吃什麽好吃的，總能從自己這裏得到。所以餘澤大概是從小時候就有一股機靈勁兒在身上的，但是只有宋拓喜歡把他當笨蛋。

宋拓又想後來他對餘澤的保護欲，大概也是因為迷失在這一聲又一聲的哥哥。他那時候是真心的想當餘澤的哥哥，一直保護他一直給他好吃的一直陪他鬧。

後來漫漫時光裏，宋拓有時候也搞不清楚，這份感情是在什麽時侯變質的。或者說，他是什麽時候開始變得貪心的？

宋拓在回憶裏悵然，然後驚覺，他無法找到時光倒回的那個節點。因為無論回到哪段時光，那段時光裏都有餘澤。

婚禮完成後，緊接着是晚宴。顧謹行和夏辰安并不注重繁雜多餘的禮儀，于是晚宴更像一個朋友之間的party。

宋拓在回憶裏悵然，他看着晚宴現場舞池中央的餘澤和沈婉，餘澤在不知不覺中長成一個不再依賴自己的大人了，他深情的目光注視着自己美麗的未婚妻，眼睛未曾離開蘇婉片刻。

宋拓的目光變得愈發空洞，一個人在宴會的偏靜角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