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鬥士同人-哈米]深海的孤獨

第1章 ☆、(1)

從前……好吧，也許你們不喜歡這樣開頭，但是，故事确實是這樣開始的。

從前，在那蔚藍色大海的最深處，生活着一群自由自在的人魚。他們是海洋的統治者，他們高傲而美麗，是大海中最令人尊敬種族。他們辛勤的勞作，維持着海洋的井井有條。所有的人魚都彬彬有禮，當然，在人類的船只出現的時候他們也會偶爾咒罵兩句，因為人類的船只總是把大海搞得一團糟。

雖然人魚在海中很強大，可他們到了陸地上，哦不，或者說，一旦他們離開了賴以為生的海洋，他們就變得異常脆弱。所以自從發現第一艘人類的船只以來，歷代人魚國王都下令禁止所有族人在人類的船只附近浮出海面，并且不得與人類來往。這條禁令遵守起來并不困難，因為在人魚眼中，人類的那一葉扁舟除了會攪亂秩序外，再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人魚們的生活悠閑而充實，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分工，大家各司其職，其樂融融。可有一只小人魚是個特例，他無法融入到族人的生活中去，盡管大家也都很想親近他，可還是因他怪異的能力而退之門外。這條小人魚……哦別急別急，當然，你們都猜到了，這條小人魚的名字就叫米羅。他是那樣的美麗，要怎麽形容呢，他長得仿佛含苞欲放的罂粟，一雙紫羅蘭色水晶般的眸子閃動着魅惑的光輝，一頭同樣顏色濃密的長卷發時刻在海水的拂動下舞蹈，如妖嬈的波浪，襯托着他那蜜色的肌膚格外細膩。他的魚尾是人魚中罕有的如太陽般燦爛的金色，修長飽滿而有力，每一片金色的鱗片邊緣又稍稍折射出淺淺的孔雀綠.當他暢游在墨蘭色的海中時，那簡直是所有大海居民眼中最賞心悅目的風景。然而，米羅小人魚總是抿緊那雙淡粉色性感的唇，憂愁的看着大家在一起勞作歡笑，繼而悄悄的躲回人魚王為他特別打造的一扇蚌中。當他的手觸碰到蚌的邊緣時，碩大的一只青灰色海蚌瞬間就被冰凍住了。

是的，米羅小人魚那讓大家畏懼的怪異能力，就是他能把自己觸碰到的所有東西全部冰凍住。

人魚王為此傷透了腦筋，他沒想到在為米羅洗禮的時候海巫的詛咒真的發生了。早在米羅出生之時，他的父親——人魚王喜上眉梢，人魚中萬年難得一見金色的魚尾，竟然出現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一時間大家都認為米羅是海中女神的恩賜。可這樣歡樂的氣氛在為出生不久的米羅做洗禮時打斷了，那時喜悅中的人魚王忘記了邀請住在鯨魚墓場的巫師。當洗禮舉行到一半的時候，海巫突然不請自來，當着衆多賓客的面，一甩黑色的鳍翼披風用魔杖向米羅一點，說：

“我詛咒他，我詛咒他會把自己碰到的所有東西都凍成極川之冰，他無法吃，無法喝，不能擁抱，也不會有朋友和愛人。”

說罷，海巫就在一股濃墨中消失了，只留下沉默的人魚王和前來祝福的賓客，大家一片寂靜。起初，海巫的詛咒并沒有應驗，米羅還是好好的躺在他父王懷裏。然而有一天，米羅跌跌撞撞的在王宮的廊柱間游向人魚王的大殿時，這位勇氣與智慧集于一身的人魚王才明白大事不好。米羅一邊游一邊哭，可旁邊的人魚都像避開瘟神一樣驚恐的四下散去，那些被米羅一時好奇捉在手裏的海星和海龜全都變成了冰雕紀念品。

“唉……”

人魚王一聲嘆氣，震驚之餘，不得不狠下心來揮動了手中的三叉戟控制住左右亂闖的米羅，然後心痛的閉上了眼睛。從此，米羅小人魚就被軟禁在那個特質的青色大海蚌中，每天有人來給他喂水喂飯，人魚王也會在空閑時來看他，可米羅卻再不能擁抱自己的父王了。

“嗨，米羅，今天有特別燒制的牡蛎呢！”

一個清亮的聲音從青色的海蚌外傳來，緊接着游進來一條漂亮得讓人覺得目眩的人魚。他有一頭冰川般的淡藍色長發，魚尾則是藍綠相間的斑紋，脖子上挂着粉色小海貝和五彩珍珠串成的項鏈，叮叮當當的響着。他可以說是米羅唯一的好朋友了，自從知道米羅那怪異的能力之後，仆人們都不太敢來服侍米羅了，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了米羅不高興——如果被米羅打一巴掌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跟你說，我特意向廚師要了最大最肥的，我知道你肯定喜歡。”

進來的那條漂亮的人魚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米羅卻靜靜的坐在一朵海葵上，金色半透明的尾鳍有一搭沒一搭的搖擺着。

“費伊，你不想來也沒關系的……”

米羅側過頭去，似乎在逃避着什麽。忽然，他的頭就被一雙手掰正，眼前是一雙怒氣沖沖的水晶藍色大眼睛。

“你再這樣胡說當心我把你丢給那些肮髒的人類！”

米羅一怔，費伊喊完，又自顧自的去忙活餐具和膳食，同時嘟囔着：

“你呀，不過就是不能去碰而已，我們還是可以擁抱你的麽，而且，既然有的吃有的喝，當然要好好活下去喽……對了，我來的時候聽修羅說，他們最近要出去獵鯊魚，黑霧岩那邊的鯊魚越來越多了，把洄游的魚吃了不少，很麻煩呢……”

米羅沒有言語，只是攥緊了拳頭擱在自己的魚尾上。他沒有和費伊争辯，因為他知道費伊為自己也做出了很多犧牲。可是，米羅想，就算能夠忍受無法自己拾起刀叉吃飯這類日常瑣事，但如果不能擁抱自己所愛的人，如果不能用指尖描繪那人的模樣，如果不能拉住那人的手聆聽訴說，生活能比嚼蠟好到哪裏去呢？

“好了，別瞎想了，張嘴，啊……”

費伊伸過一片牡蛎，米羅乖乖的微仰起頭，張開嘴，讓牡蛎滑進自己的口裏，慢慢的嚼着。

“啊呀，看我的記性！”

喂過米羅吃下一打牡蛎，鯨魚脂和海藻做的點心，費伊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笑逐顏開的說：

“王最近還在和大家談論你的成人禮呢，我的米羅殿下，你下個月就要成年了啊！”

“啊……”

米羅心中一動，他被圈在這裏完全淡忘了時間。費伊這一說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大了。

“那你要好好想想呢，王說一定要滿足你一個願望，一定要想好了再說哦，機會難得不要浪費……”

費伊還在絮絮叨叨的聊着什麽，米羅卻沒心思去聽了，恍惚中，他的心裏萌生出一個念頭。成年的人魚是要能獨當一面的，他們必須要為自己和自己的族人負責，責任無論大小都必須恪守，這是人魚血脈中永遠流傳的美德。

米羅也不例外，雖然他被海巫詛咒，可他依然愛着自己的父王和族人。

也許，是時候該離開了。

樂天派的費伊又坐在米羅身邊陪了他很久，給他講大家發生的各種各樣的笑話和故事，也給米羅展示了自己制作的首飾。他一直聊到四周的海幕徹底變黑，被用來當路燈的光頭魚紛紛亮起的時候才離開。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晚安吧，米羅。”

費伊走後，青色的巨形海蚌合上了，米羅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徹夜難眠。

第二天他就告訴費伊，他成年時的願望，就是可以自己一個人出去游歷一番，不要什麽人陪同，只有他自己。

“這怎麽可以呢！”

人魚王生氣的大喊：

“他要怎麽照顧自己！”

“可是，王。”

安頓好米羅的費伊向人魚王行了個禮，不卑不亢的說：

“我到不覺得是件壞事，米羅在這裏一點也不快樂，我每天的努力效果微乎其微，米羅根本就不快樂。”

“可是如果他餓了怎麽辦！”

人魚王氣得直用三叉戟敲打臺階。

“困的時候又要到哪裏去睡覺？”

費伊咬了咬嘴唇，終于鼓起勇氣來質問：

“那麽，王，難道将米羅一輩子就關在那麽狹小的一個海蚌中他就幸福了麽？人魚的生命那麽漫長，這漫長的幾百年米羅都要在那樣一個地方渡過麽？”

換做人魚王長久的靜默，許久許久，面色蒼白的人魚王才黯然撫面嘆到：

“是我的疏忽害了米羅……但是你說的對，我怎麽能讓最疼愛的孩子一輩子都呆在那巴掌大的海蚌裏……”

過了好一會兒，人魚王才擡起頭，雙眼布滿血絲。

“他喜歡的話，就讓他去吧，但是，這裏永遠都是他的家。”

費伊鄭重的行了個禮，将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了米羅。米羅的唇角微微挑起，似是笑了笑。一個月很快過去了，米羅終于迎來了他的成年禮，費伊親手幫米羅梳理了那頭瑰麗的長發，串上了金色的發環。他又給米羅的左臂戴上了金色珊瑚标記的臂钏，再在米羅的頸上挂了一長串金黃色小小貝殼編成的項鏈，最後，還交米羅一塊墨黑色，扇貝形狀略微拱起的奇怪薄片。

“啊，費伊，這不是……”

米羅驚訝的看着費伊把那片薄片藏在金色貝殼穿成的項鏈裏，費伊點點頭，裝作若無其事的說：

“是我找到的最最寶貝的那塊龍鱗哦，不過，龍的鱗片都是有靈性的，你想家又找不到方向的時候，它能指引你回來……所以，一定不要弄丢了……”

“費伊……”

米羅雙目噙淚，費伊抱住了他，可他無法回抱自己的好友。

“一個人要多小心，有趣的事情一定要認真記下來回來講給我聽。”

費伊的嗓音也哽咽起來，米羅輕輕的應到：

“嗯。”

嗚——嗚——

王的衛兵吹響了號角，米羅和費伊從海蚌中出來，人魚王就等在門口。他身後是八匹高大的海馬拉的車，車上堆滿了族人們的禮物，從食物到日常用具應有盡有。跟在人魚王身後的人魚們集體低聲吟唱起古老的歌謠，那歌聲婉轉憂傷，就像此時人魚王的目光。

“米羅……我……”

人魚王艱難的說：

“我是個不稱職的父王……你……”

米羅心裏很難過，可他不想讓自己的父王也這樣難過，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費伊平日的良苦用心。只見米羅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輕快的對人魚王說：

“我會訪遍海裏最古老的種族，找到破解詛咒的方法，到時候等我回來，我就要父王這二十年來的補償。”

人魚王的臉上終于也有了一絲笑意，他摸摸米羅的頭，道：

“我會等你回來的，我的米羅小魚兒。”

“那麽，再見吧，父王，再見吧，費伊，再見吧，大家。”

米羅坐上車，八匹聰明的海馬不用指揮就游動起來，越游越快，把前來送行的人魚們遠遠抛在了後面。離開了喧嚣的王宮領域，四周漸漸安靜下來，海馬們不疾不徐的向前游着，為首的那匹開口問到：

“米羅殿下，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麽？”

“唔……說的是呢……”

米羅歪着頭向四處瞅瞅，到處是幽藍色的海水和粗粝的岩石，荒涼的讓他有些不适應。

“我們先去找玄武礁下的面包蟹一家好了。”

“是的，殿下。”

海馬并不質疑，換了個方向疾馳而去。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一塊漆黑漆黑外形醜陋的礁石，不過礁石上附着着各種各樣的小生物，正是螃蟹們喜歡的食物，所以面包蟹才在礁石下安了家。

“哦——你真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麗的人魚。”

老面包蟹從礁石下的洞穴中爬出來啧啧稱贊。米羅從車上下來，對它說：

“我有事想請老人家幫忙，不知可不可以……”

“哦當然，美麗的小魚兒，有什麽事情盡快開口吧。”

老面包蟹吐了幾個泡泡，表示沒問題。米羅這才請求道：

“請老人家剪斷這些海馬的缰繩讓他們自由，還有，把車上這些東西分發給需要的地方吧，當然，如果老人家看上了什麽，就留下當做我的謝禮吧。”

還沒等老面包蟹說話，那八匹海馬就騷動起來，連連說：

“米羅殿下，你這是要幹什麽？”

“米羅殿下，王命我們一定要助你一臂之力。”

“殿下……”

老面包蟹又吐了幾個泡泡，恍然大悟：

“哦，你就是那個最近才成年的小人魚啊，嗯……自己一個人想去哪裏呢？”

米羅神色有些窘迫，他向那些海馬行了個禮，又向老面包蟹行了個禮，解釋：

“我只想自己生活一段時間，如果你們回去請轉告我父王，我很感謝他的禮物，但我只想一個人旅行……其實，如果不是我……我也不會來拜托老人家……我不能……我不能做任何事……”

說着，米羅垂下了頭，八匹海馬也安靜了。老面包蟹退回洞裏，不一會兒，就出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面包蟹。

“哇——好美的人魚，爺爺爺爺，你說他是不是最美的？”

一只幼年面包蟹看着米羅驚奇的吐起一連串氣泡，老面包蟹一揮大鳌，吩咐到：

“把這些缰繩都剪斷！”

大大小小的面包蟹們頓時忙碌起來，海帶梗結成的缰繩其硬無比，老面包蟹帶着家人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把八匹海馬都“放”了出來。

“那麽，我就在這裏向大家道別了。”

米羅又一次向八匹海馬和老面包蟹行禮，正欲游走，卻被老面包蟹喊住：

“喂——小魚兒，我要提醒你，千萬不要去尖心山以北的海域，那裏最近有很多人類的船只頻繁出沒，很多魚蝦都被他們掠走了，如果被他們看到你就危險了。”

“謝謝老人家的忠告。”

米羅金色的魚尾一甩，如一道金色的星光消失在大海深處。

“尖心山麽……”

告別了海馬和老面包蟹一家，米羅獨自上了路。他漫無目的的游啊游，想到老面包蟹的提醒，他到有了主意。

“人類麽？”

米羅兀自嘀咕，他還不知道人類長得什麽樣子呢。心裏這樣想着，米羅就不由自主的向着尖心山的方向游去。其實，尖心山原本的名字是“尖錐形狀的空心海岩山”。可是海洋居民們不願意每次都要說那麽長的詞彙，所以“尖錐形狀的空心海岩山”就簡略成了尖心山。那個地方米羅曾經聽費伊提到過，這座海中的空心山錐像聳立的燈塔一樣成為一道分界線。人魚王派遣的衛兵巡邏到此就算結束了，因為人類的船只最早就是從尖心山外側的那片海域駛來的。

“人類是什麽樣子的呢？”

米羅游游停停，間或咬過幾朵順流飄來的海藻團——他已經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不輕易使用雙手了。

“費伊說他們都有腿，長得兇巴巴的……”

米羅自言自語着，越游越遠，身邊的景物換了一茬又一茬。沒過多久，米羅就覺得肚子餓了，可是他不能自己找東西吃，只好忍着饑餓繼續向前游，或許會遇到好心的海豚來幫忙。

“哼哼哼哼……”

突然，背後傳來一陣不懷好意的陰森笑聲。米羅吃了一驚，猛然回頭發現，身後竟然跟了三條張着血盆大口的鯊魚，每一只那三排鋒利的骨白色牙齒着實讓米羅驚叫了出來。

“啊——”

“哼哼哼，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兄弟們……”

三頭鯊魚中最大的那條毫不掩飾的笑開了，嘴角的皮膚都跟着一顫一顫。

“該死的人魚在黑霧岩傷了我們那麽多弟兄，我正想找個人魚打打牙祭，想不到這就送上門來了。”

“哼，是啊，大哥，”

旁邊一條偏瘦的棕褐色鯊魚湊過來幫腔道：

“還是金色的魚尾，我聽說一萬條人魚中才有一條金色魚尾的。”

“不知道就別瞎掰！”

第三條鯊魚圍着米羅轉了一圈，眯起了純黑色的眼睛，戲谑的笑到：

“什麽一萬條才有一條，那是一萬年才有一條！而且這小家夥還帶着人魚王宮的黃金珊瑚臂钏……嗯……我推測，八成是人魚王那老小子的寶貝兒子吧……哼哼哼哼……”

“還是二哥厲害啊！”

偏瘦的鯊魚立刻吹捧，不料卻被為首的狠狠瞪了一眼，立刻噤聲不敢再說了。

“那麽，老二你說，我們要怎麽收拾這條人魚？”

三條鯊魚圍成一圈，完全把米羅當成盤子裏的晚餐。米羅這時終于鎮定下來，他提高嗓音大聲警告：

“你們不要過來！否則後悔的是你們！”

“啊啊哈哈哈哈——”

三條鯊魚此起彼伏的笑得連海水都蕩出波紋。

“啊啊，太好笑了，太好笑了！老二老三，你聽到他說什麽了？”

粗壯龐大的鯊魚向前一頂，刀背一樣的鼻尖就湊到了米羅的面前，三排森森的牙齒相互交錯，好像要把米羅一口吞掉。

“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米羅擡手照着那條鯊魚的鼻子就是一掌，另外兩條鯊魚的笑聲戛然而止。只見最強壯的鯊魚老大瞬間被凍成了遠古化石，失速墜向海溝深處，鬼魅一樣沒有了聲息。

“可惡——！”

剩下的兩條鯊魚在經歷了短暫的驚駭之後，就恢複了兇殘的本性，它們使了個眼色，一左一右夾住米羅，不斷用靈活敏捷的攻擊讓米羅分心。如果只有一條的話，米羅握有絕對的勝算，因為只要鯊魚一不小心就會步了它們老大的後塵。但既然這兩條鯊魚已經目睹過米羅的本事了，它們便不再盲目上前，而是不斷迂回周旋，利用米羅忙于應付其中一條的時候，在背後給以打擊。

“啊——”

米羅驚呼，右肩又被那些利齒劃出一道口子，鮮血汩汩而出，暈染了海水。疼痛讓他的頭腦變得更加警醒和清晰，米羅深知鯊魚嗅覺的厲害，如果再不想辦法脫身，不出一會兒，這裏就可能聚集起百十條鯊魚。到那時無論再有什麽能力也都晚了。想到這，米羅擡起手做出拍向鯊魚的動作，趁着兩條鯊魚躲開防禦松動的霎那卯足力氣游了出去。他閉着眼睛用盡全力的游，冰冷的海水從耳邊呼呼流過。然而那兩條鯊魚似乎打定主意要吃到米羅，一路窮追不舍。米羅只好強迫自己不停的游，不停的游。海水愈發昏黑了，海流的走向撲朔迷離，攪得米羅很難受，他快要喘不上氣來了。偷眼向後一瞥，兩條鯊魚目露紅光，速度加快，和米羅之間的距離愈發的短了。米羅只覺得胸口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喉嚨腥甜，尾鳍已經沒有什麽知覺了，眼睛也看不太清前方的景象。傷痛，饑餓，驚吓，極度的疲勞抽空了他的體力，米羅覺得身體越來越輕，似乎在向海面上浮去。就在他支持不住昏迷前，他恍惚聽到鯊魚的咒罵聲：

“真TMD的晦氣，尖心山那邊我可不去！”

“說的是……上次羅伯特就被人撈去，割了背鳍，胸鳍和尾鳍，扔回海裏的時候還TM活着，MD，這樣老子還不如讓人魚們用矛紮死呢，好歹他們給留個全屍啊呸呸呸……”

鯊魚們罵到這裏就游走了，不再追擊米羅。米羅心頭一松，全身的酸痛和乏力一起湧上，頓時昏厥過去，什麽都不知道了。

從前……好吧，也許你們不喜歡這樣開頭，但是，故事确實是這樣開始的。

從前，在那蔚藍色大海的最深處，生活着一群自由自在的人魚。他們是海洋的統治者，他們高傲而美麗，是大海中最令人尊敬種族。他們辛勤的勞作，維持着海洋的井井有條。所有的人魚都彬彬有禮，當然，在人類的船只出現的時候他們也會偶爾咒罵兩句，因為人類的船只總是把大海搞得一團糟。

雖然人魚在海中很強大，可他們到了陸地上，哦不，或者說，一旦他們離開了賴以為生的海洋，他們就變得異常脆弱。所以自從發現第一艘人類的船只以來，歷代人魚國王都下令禁止所有族人在人類的船只附近浮出海面，并且不得與人類來往。這條禁令遵守起來并不困難，因為在人魚眼中，人類的那一葉扁舟除了會攪亂秩序外，再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人魚們的生活悠閑而充實，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分工，大家各司其職，其樂融融。可有一只小人魚是個特例，他無法融入到族人的生活中去，盡管大家也都很想親近他，可還是因他怪異的能力而退之門外。這條小人魚……哦別急別急，當然，你們都猜到了，這條小人魚的名字就叫米羅。他是那樣的美麗，要怎麽形容呢，他長得仿佛含苞欲放的罂粟，一雙紫羅蘭色水晶般的眸子閃動着魅惑的光輝，一頭同樣顏色濃密的長卷發時刻在海水的拂動下舞蹈，如妖嬈的波浪，襯托着他那蜜色的肌膚格外細膩。他的魚尾是人魚中罕有的如太陽般燦爛的金色，修長飽滿而有力，每一片金色的鱗片邊緣又稍稍折射出淺淺的孔雀綠.當他暢游在墨蘭色的海中時，那簡直是所有大海居民眼中最賞心悅目的風景。然而，米羅小人魚總是抿緊那雙淡粉色性感的唇，憂愁的看着大家在一起勞作歡笑，繼而悄悄的躲回人魚王為他特別打造的一扇蚌中。當他的手觸碰到蚌的邊緣時，碩大的一只青灰色海蚌瞬間就被冰凍住了。

是的，米羅小人魚那讓大家畏懼的怪異能力，就是他能把自己觸碰到的所有東西全部冰凍住。

人魚王為此傷透了腦筋，他沒想到在為米羅洗禮的時候海巫的詛咒真的發生了。早在米羅出生之時，他的父親——人魚王喜上眉梢，人魚中萬年難得一見金色的魚尾，竟然出現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一時間大家都認為米羅是海中女神的恩賜。可這樣歡樂的氣氛在為出生不久的米羅做洗禮時打斷了，那時喜悅中的人魚王忘記了邀請住在鯨魚墓場的巫師。當洗禮舉行到一半的時候，海巫突然不請自來，當着衆多賓客的面，一甩黑色的鳍翼披風用魔杖向米羅一點，說：

“我詛咒他，我詛咒他會把自己碰到的所有東西都凍成極川之冰，他無法吃，無法喝，不能擁抱，也不會有朋友和愛人。”

說罷，海巫就在一股濃墨中消失了，只留下沉默的人魚王和前來祝福的賓客，大家一片寂靜。起初，海巫的詛咒并沒有應驗，米羅還是好好的躺在他父王懷裏。然而有一天，米羅跌跌撞撞的在王宮的廊柱間游向人魚王的大殿時，這位勇氣與智慧集于一身的人魚王才明白大事不好。米羅一邊游一邊哭，可旁邊的人魚都像避開瘟神一樣驚恐的四下散去，那些被米羅一時好奇捉在手裏的海星和海龜全都變成了冰雕紀念品。

“唉……”

人魚王一聲嘆氣，震驚之餘，不得不狠下心來揮動了手中的三叉戟控制住左右亂闖的米羅，然後心痛的閉上了眼睛。從此，米羅小人魚就被軟禁在那個特質的青色大海蚌中，每天有人來給他喂水喂飯，人魚王也會在空閑時來看他，可米羅卻再不能擁抱自己的父王了。

“嗨，米羅，今天有特別燒制的牡蛎呢！”

一個清亮的聲音從青色的海蚌外傳來，緊接着游進來一條漂亮得讓人覺得目眩的人魚。他有一頭冰川般的淡藍色長發，魚尾則是藍綠相間的斑紋，脖子上挂着粉色小海貝和五彩珍珠串成的項鏈，叮叮當當的響着。他可以說是米羅唯一的好朋友了，自從知道米羅那怪異的能力之後，仆人們都不太敢來服侍米羅了，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了米羅不高興——如果被米羅打一巴掌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跟你說，我特意向廚師要了最大最肥的，我知道你肯定喜歡。”

進來的那條漂亮的人魚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米羅卻靜靜的坐在一朵海葵上，金色半透明的尾鳍有一搭沒一搭的搖擺着。

“費伊，你不想來也沒關系的……”

米羅側過頭去，似乎在逃避着什麽。忽然，他的頭就被一雙手掰正，眼前是一雙怒氣沖沖的水晶藍色大眼睛。

“你再這樣胡說當心我把你丢給那些肮髒的人類！”

米羅一怔，費伊喊完，又自顧自的去忙活餐具和膳食，同時嘟囔着：

“你呀，不過就是不能去碰而已，我們還是可以擁抱你的麽，而且，既然有的吃有的喝，當然要好好活下去喽……對了，我來的時候聽修羅說，他們最近要出去獵鯊魚，黑霧岩那邊的鯊魚越來越多了，把洄游的魚吃了不少，很麻煩呢……”

米羅沒有言語，只是攥緊了拳頭擱在自己的魚尾上。他沒有和費伊争辯，因為他知道費伊為自己也做出了很多犧牲。可是，米羅想，就算能夠忍受無法自己拾起刀叉吃飯這類日常瑣事，但如果不能擁抱自己所愛的人，如果不能用指尖描繪那人的模樣，如果不能拉住那人的手聆聽訴說，生活能比嚼蠟好到哪裏去呢？

“好了，別瞎想了，張嘴，啊……”

費伊伸過一片牡蛎，米羅乖乖的微仰起頭，張開嘴，讓牡蛎滑進自己的口裏，慢慢的嚼着。

“啊呀，看我的記性！”

喂過米羅吃下一打牡蛎，鯨魚脂和海藻做的點心，費伊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笑逐顏開的說：

“王最近還在和大家談論你的成人禮呢，我的米羅殿下，你下個月就要成年了啊！”

“啊……”

米羅心中一動，他被圈在這裏完全淡忘了時間。費伊這一說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大了。

“那你要好好想想呢，王說一定要滿足你一個願望，一定要想好了再說哦，機會難得不要浪費……”

費伊還在絮絮叨叨的聊着什麽，米羅卻沒心思去聽了，恍惚中，他的心裏萌生出一個念頭。成年的人魚是要能獨當一面的，他們必須要為自己和自己的族人負責，責任無論大小都必須恪守，這是人魚血脈中永遠流傳的美德。

米羅也不例外，雖然他被海巫詛咒，可他依然愛着自己的父王和族人。

也許，是時候該離開了。

樂天派的費伊又坐在米羅身邊陪了他很久，給他講大家發生的各種各樣的笑話和故事，也給米羅展示了自己制作的首飾。他一直聊到四周的海幕徹底變黑，被用來當路燈的光頭魚紛紛亮起的時候才離開。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晚安吧，米羅。”

費伊走後，青色的巨形海蚌合上了，米羅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徹夜難眠。

第二天他就告訴費伊，他成年時的願望，就是可以自己一個人出去游歷一番，不要什麽人陪同，只有他自己。

“這怎麽可以呢！”

人魚王生氣的大喊：

“他要怎麽照顧自己！”

“可是，王。”

安頓好米羅的費伊向人魚王行了個禮，不卑不亢的說：

“我到不覺得是件壞事，米羅在這裏一點也不快樂，我每天的努力效果微乎其微，米羅根本就不快樂。”

“可是如果他餓了怎麽辦！”

人魚王氣得直用三叉戟敲打臺階。

“困的時候又要到哪裏去睡覺？”

費伊咬了咬嘴唇，終于鼓起勇氣來質問：

“那麽，王，難道将米羅一輩子就關在那麽狹小的一個海蚌中他就幸福了麽？人魚的生命那麽漫長，這漫長的幾百年米羅都要在那樣一個地方渡過麽？”

換做人魚王長久的靜默，許久許久，面色蒼白的人魚王才黯然撫面嘆到：

“是我的疏忽害了米羅……但是你說的對，我怎麽能讓最疼愛的孩子一輩子都呆在那巴掌大的海蚌裏……”

過了好一會兒，人魚王才擡起頭，雙眼布滿血絲。

“他喜歡的話，就讓他去吧，但是，這裏永遠都是他的家。”

費伊鄭重的行了個禮，将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了米羅。米羅的唇角微微挑起，似是笑了笑。一個月很快過去了，米羅終于迎來了他的成年禮，費伊親手幫米羅梳理了那頭瑰麗的長發，串上了金色的發環。他又給米羅的左臂戴上了金色珊瑚标記的臂钏，再在米羅的頸上挂了一長串金黃色小小貝殼編成的項鏈，最後，還交米羅一塊墨黑色，扇貝形狀略微拱起的奇怪薄片。

“啊，費伊，這不是……”

米羅驚訝的看着費伊把那片薄片藏在金色貝殼穿成的項鏈裏，費伊點點頭，裝作若無其事的說：

“是我找到的最最寶貝的那塊龍鱗哦，不過，龍的鱗片都是有靈性的，你想家又找不到方向的時候，它能指引你回來……所以，一定不要弄丢了……”

“費伊……”

米羅雙目噙淚，費伊抱住了他，可他無法回抱自己的好友。

“一個人要多小心，有趣的事情一定要認真記下來回來講給我聽。”

費伊的嗓音也哽咽起來，米羅輕輕的應到：

“嗯。”

嗚——嗚——

王的衛兵吹響了號角，米羅和費伊從海蚌中出來，人魚王就等在門口。他身後是八匹高大的海馬拉的車，車上堆滿了族人們的禮物，從食物到日常用具應有盡有。跟在人魚王身後的人魚們集體低聲吟唱起古老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