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突然的分別
第二天照常拍攝。
陳嗣深早起打開房門,就被一張過分燦爛的笑臉閃到眼睛。
“深哥,早啊!”
林路穿得像個清純的大學生,唇紅齒白神清氣爽,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被水洗過一樣澄澈,圓潤的眼尾微微下垂,笑或不笑都透着一股子無辜勁兒。
上一部戲裏兩人演朋友,并沒感到那麽大的年齡差。林路演了幾天陳小溪,仿佛就真的變成了不谙世事的少年。
陳嗣深笑了笑:“早。”
“深哥,我也剛出門,好巧啊,一起下樓吧。”
在門邊站了有十分鐘的林路盛情邀請,陳嗣深點頭道:“走吧。”
林路雀躍地跟在他身邊,一起往樓下走去。兩人分別坐上自己的車趕往片場。
李游自從電影開拍就一直開着自己的大奔給林路當司機,到了片場給他當助理,什麽雜七雜八的事都是他親自處理,這個經紀人當得可謂是當牛作馬,任勞任怨。
他從入了這行起就從沒讓人這麽使喚過!但是讓他回去,他又不甘心。林路現在機遇難得,他需要和他随時保持聯系,遙控指揮。但是只要他離開林路身邊,就別想從他這裏得到一字半句的回應,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家夥拍戲的時候根本不接他電話也不回他信息啊……
一直以來李游都覺得林路是他帶過的最乖最聽話的藝人,等他回過味來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這是,被這小子給拿捏住了?不但給他當牛作馬,還是自己上趕着的,趕他走他還得想辦法賴在這裏……
被PUA得明明白白。
李游看到副駕上的林路低頭戳着手機,笑得一臉蕩漾,頓時酸水直冒。
“喲,我們敬業的未來大影帝不是拍戲的時候要認真入戲,從來不看手機的麽,這是在幹什麽呀,玩物喪志!”
林路把手機向他一轉:“跟深哥聊天。”
李游頓時熄火了。
“在群裏聊?”
“你說什麽啊,兩個人閑聊怎麽能在群裏。”
李游無語,突然這麽綠茶啊這小子。
“你加了陳嗣深微信了?”
林路恩哼了一聲。
“可以啊你,我讓你跟他處好關系,你這才幾天就打入人家朋友圈了。”
林路不吭聲了,李游探頭看他的屏幕:“聊啥呢。”
“私事,李哥你好好開車。”林路捂着屏幕不讓他看。
“你和陳嗣深的事怎麽能叫私事呢?這是咱現在最大的公事。雖然關系處得不錯,他畢竟是大前輩,我警告你別跟人家沒大沒小的,別招人不待見。”
林路白了他一眼沒吭聲,李游自讨了個沒趣。
到了拍攝的老房子,林路先去化妝換衣服,趁着燈光師還在跟導演商量怎麽打光,他把小院裏擺的幾盆花挨個澆了水。
陳嗣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身後,他也換上了周朝輝的衣服,松垮垮的西服三件套挂在身上,比他平常正經嚴肅的樣子還多了幾分不羁的魅力。
見他回頭看他,陳嗣深道:“不用管我,你接着澆吧。”
“恩,深哥,馬上就好了。”林路有點不好意思,怕陳嗣深覺得他在做無聊的事。
陳嗣深靠在一邊的院牆上:“你很喜歡花花草草?”
“也沒有,我自己連個仙人掌也養不活,就澆着玩。”
陳嗣深看了片刻,笑道:“你倒是越來越像陳小溪了。”
“是嗎,也對,後面這些花花草草也是要小溪照顧的。”
兩人閑聊着,導演那邊準備好,把他們兩個叫去說戲。
經過這些天的合作,李世峰對他們兩個很放心了,簡單說了說就開始進行拍攝。
陳小溪手機通訊錄裏的朋友都被周朝輝删了個幹淨,連短信箱也清空了,他怕不能向朋友們解釋這一切,更怕“朋友們”因此而生氣疏遠他。陳小溪的憤怒蓋過了對周朝輝的恐懼,他失去理智地撲向周朝輝,以一種同歸于盡的氣勢。
今天第一個要拍的鏡頭就是這一幕。
兩人在拍攝區域站好,等着導演喊了開始,場記打板,林路立刻像只小獸一樣撲向陳嗣深。
“你賠我手機,你賠我手機!”陳小溪對着周朝輝又抓又咬,周朝輝怕碰到他受傷的手腕,被他逼得連連後退,有些狼狽。
“你別發瘋行不行,屬狗的嗎?!”
“我就瘋,我就瘋,我早就瘋了!”
周朝輝抓住陳小溪纖細的手腕,體型和力量的絕對壓制讓他沒有任何優勢,撒潑咬人也無濟于事。
最後陳小溪連滾帶爬地離開了這座小院。
他回頭沖着追到院門的周朝輝喊道:“狗還來給你送飯!你就在這裏自生自滅吧!”
第一個鏡頭順利通過,接下來是陳嗣深單人的一些鏡頭,林路去劇組的房車裏補妝。
林路翻着早已記熟的劇本,接下來陳小溪在學校裏被朋友們欺負的劇情,還有周朝輝教訓他的“朋友”們的劇情都要跳過,下一個在老房子裏的鏡頭,就是周朝輝把他從學校裏帶回來。
他正看着劇本,副導演也上了車,林路以為是叫自己下去拍攝,連忙道:“我馬上就好。”
年輕的副導演道:“不着急,還沒到你,我是來跟你對一下時間。”他翻着手上的筆記本,“因為陳先生三天以後要離組,所以老房子裏的鏡頭要加緊拍攝,這兩天的拍攝計劃有變動,我來跟你說一下。”
林路一怔:“他三天以後就要走?”
“是啊,陳先生臨時有別的工作。不過本來這邊定的時間也就是五天以後全部拍完,現在只是提前了兩天。因為你和陳先生配合得很好,拍攝很順利,能提前完成也很正常。”
林路感到自己才剛剛熟悉了這裏的一草一木,熟悉了每天一起床就和陳嗣深一起到這幢老房子裏來,變成周朝輝和陳小溪的人生,離別就突然撞到了眼前。
這處舊院落被時間凝固在了上個世紀,他也有了一種似乎永遠不會結束的錯覺,突如其來的分別就顯得格外讓人難受。
“我知道了……”
“恩,這邊結束之後,稍微休整一下就要開始下一階段的拍攝,其他演員也要進組了。”
副導演說完就出去了。他提醒了林路,陳嗣深以後還有不少戲分要拍,這一次也只是暫時分別,但是……林路捂了捂胸口,感到有些空落落的。
車窗外那幢紅磚綠瓦的老舊宅院安靜地伫立,林路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想念了。
下一個鏡頭拍攝,周朝輝從學校裏把陳小溪帶回來,兩人就要從院門外開始表演。
陳嗣深一言不發地拉着林路的手臂走進院門,攝影機在導軌上無聲地跟着他們前行。
周朝輝回頭把院門鎖了,拉起掙紮的陳小溪走進房子裏。
平常總是窗簾緊閉的房間此時窗戶大開,溫暖的陽光和帶着炊煙味道的空氣從室外湧進來。
陳小溪又踢又打,周朝輝把他按到椅子裏,幹脆拿幾根布條把他綁在上面。
陳小溪驚慌地叫道:“你想幹什麽?!你這是犯法的!”
周朝輝冷笑一聲:“犯法?你這麽能耐,你爸不敢管你的事,你那些狐朋狗友不在乎你的死活,誰知道你在這裏?”
陳小溪渾身發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氣憤。
他看着那個陰晴不定的男人靠在窗臺邊上,揉了揉額頭,上一刻還像個亡命之徒,此時看向他的眼神又充滿了疲憊的無奈,像極了他那個只會被人欺騙讓人欺負的無能父親。
那只被周朝輝拿走的手機,是爸爸看到別人都給孩子買了手機,拼盡全力買了一支黑白屏的給他。他希望自己不被朋友們落下,卻不知道因為這支手機他受了多少奚落嘲笑,還不如沒有。
可恨的男人,自己活成一個笑話,讓他也變成一個笑話。可他又那麽可憐,讓他想恨他都覺得他更加可憐。
陳小溪崩潰大哭起來:“你們這些失敗的成年人,欺負小孩子算什麽泡泡呀本事?!不想活了怎麽不幹脆去死!留在世上丢人現眼!”
周朝輝眉頭緊皺起來。
陳小溪的哭鬧顯然不只針對眼前這一件事,甚至不只是針對他。
他像是要把十幾年積贊的苦悶都發洩出來,哭得漸漸喘不上氣,白淨的臉憋得通紅,手腕上的傷口也流出新鮮的血液。
李世峰喊了停,林路還在哭得停不下來。
來給他手腕上的傷口化特效妝的化妝師為難地站在一旁。林路坐在椅子裏,臉靠在陳嗣深懷裏,陳嗣深攬着他拍着他的肩膀,向化妝師道:“等一會兒吧。”
化妝師點了點頭,拎着化妝箱走開了。
“對不起,我馬上就好。”林路把臉埋在陳嗣深胸前,抽抽噎噎地說道。
李世峰走過來,拍着林路的背:“好了好了,這才哪到哪,怎麽這麽入戲。”
陳嗣深看了他一眼:“這是導演該說的話嗎。”
林路也扭了一下肩膀,顯得對他的拍撫很抵觸。
好吧,人家只想要陳影帝哄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