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只狗狗
她方才的注意力只顧着看那猙獰的傷口了, 哪裏有功夫注意其他的。
回應他的是姑娘掉下來的眼淚。
崔樂寧沒讓他牽手,咬着唇就這麽在床邊瞧着他虛弱的模樣。
楚昭嘆了嘆氣,學着她撒嬌的模樣輕輕扯了扯姑娘的袖子。
力氣輕得不行,扯完了見姑娘眼底動容, 他不忘故意冷吸一口氣, 虛捂着傷口叫嚷着疼。
崔樂寧一慌, 着急的起身, “你別亂動了!我去叫大夫!”
姑娘吓得慌亂,正準備轉身就被他拽住了手腕。
她已是急急忙忙要起身的動作, 忽然被拽着轉身,順着力道便跌到了他身上。
渾身藥味。
往日寬大的胸膛讓她安心, 如今卻讓她心疼不已。
“嘶——”
耳畔傳來男人的低低吸氣的聲音,崔樂寧沒敢動,生怕碰着他左肩的傷口。
“你幹嘛啊…”在他懷中僵持了一會,她輕輕的撐着床板, 緩緩想要起身。
他看不見男人抵在她肩膀時那抹滿足的笑, 見她要起來,楚昭摟着她腰的右手又緊了些,壓着唇角低聲道:“嘶…好疼啊,樂寧給我再抱抱好不好——”
聲音低低的, 像是疼得不行的哀求。
她眼底噙着擔心的霧氣, 聞言只好又趴回了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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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的姑娘乖順,楚昭得意彎了唇。
摟着嬌軟的姑娘,他的心平靜了不少,終于能疲憊的閉上了眼。
數日奔波捉拿暗探, 如今終于是結束了。
他本就受了傷, 一下子抱着心上人滿足得眉眼含笑, 只是那麽一小會竟險些睡了過去。
“怎麽傷的啊…”
片刻之後,懷中姑娘輕微動了動,小手小心點避開傷口搭在了他胳膊上。
楚昭輕輕揉了揉她細軟長發,“追賊呢,好在抓住了人。”
她似是輕輕嘆息了一聲,趴在他懷裏揪着他手臂的布料,“很疼吧…”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解釋,但那猙獰的傷口那樣吓人,就算他受慣了傷也還是會疼的。
楚昭虛弱的低低笑了一下,右手去牽她的手,這回姑娘沒躲開。
“放心,我可是戰無不勝的小将軍,休養一陣就好了。”他捏着她柔嫩的手,若無其事的說着。
可姑娘聞言擡起了眸,有些不贊同的與他對視,“你這陣子不要亂跑了,傷養好再說。”
“…去見樂寧也不讓嗎。”
星眸下垂,像是失落的可憐兮兮。
她沒忍住彎了唇,“有事讓人來崔府叫一聲,我來找你便好。”
他怎麽都傷成這樣了還不上心呢。
趴久了崔樂寧擔心扯到他的傷,一邊軟聲說着話一邊撐着床慢慢離開他的懷抱。
她眼中擔憂,眸光皆黯然不少。
興許是病患情緒會放大,抱抱沒了之後楚昭低落了一瞬,随後又捏了捏她的手。
好在她沒有不讓牽手。
“別擔心了,我養個兩日就能輕輕松松抱起樂寧。”
他還白着臉呢,就信誓旦旦的口出狂言。
崔樂寧別他一眼,想要抽回手但他緊緊握着不放,再想用些力,他就嗷嗷的叫疼。
她只好無奈的嘆着氣由他牽着。
不一會,下人端了藥上來,囑咐将軍要趁早喝。
前兩次的藥将軍眼也不眨的仰頭就灌下去,可今日下人跌破了眼,眼睜睜瞧着他們家小将軍牽着崔小姐的手說藥苦。
這謊說得眼不眨心不跳的。
下人偷偷笑了一下,将藥放到崔小姐手邊便識趣的退了下去。
“如今我可是傷患,樂寧喂我?”他仗着自己虛弱的模樣,花樣的示弱。
崔樂寧嫌棄的瞪他一眼,但人家傷成這樣了,她也只好認命的端了藥碗,吹冷了藥給他喂。
他得意的彎了唇,配合着張嘴喝。
藥苦得要命,但她溫柔給自己喂藥的模樣太好看了些。
估摸着喂了兩三口之後,楚昭笑着用右手從她手上拿過了藥碗,在她茫然的目光下仰頭飲盡。
崔樂寧無奈的瞥他,“不是要喂嗎?”
“舍不得樂寧累着。”一勺一勺喂也太過苦了些。
看他病恹恹的模樣,崔樂寧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她只是轉身出去放個碗的功夫,再回到床邊時男人已昏昏欲睡。
傷得這樣重,她還是不要打擾他休息了。
姑娘動作輕輕的欲要轉身,身後便傳來了他的輕笑聲:“想偷偷溜走啊?”
崔樂寧腳步一頓,回眸無奈,“我見你睡着了,便不想打擾你休息了。”
他懶洋洋的垂着眼,半倚靠着看着她,“沒睡着,樂寧給我讀讀兵書?”
男人指了指旁邊随意擱着的兵書,大有她不念就嚷疼的架勢。
她蹙眉無奈的拿了兵書,坐在床邊給他念。
屋內靜悄悄的,飄着一股濃濃藥味,男人閉着眼緩緩睡去,只餘不時翻頁的摩擦聲與姑娘輕緩念書聲。
過了半晌,崔樂寧覺着他已閉眼許久,便輕輕合上了兵書,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将門輕輕關上之後,她才一臉愁容的轉身回府。
怎麽就傷得這樣重呢。
她得去府裏庫房翻翻有什麽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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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将軍重傷的消息并沒有多少人知道,崔樂寧在家中也只字未提,只是從自己庫房悄悄搬了不少補品過去。
而朝中清理了不少官員,崔太傅與兩個哥哥忙得腳不沾地,崔樂宛常常出門,也不知是不是在幫着章季青經營胭脂鋪。
于是崔家人各忙各的,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妹日日往将軍府跑。
一日,崔樂寧又提着補品來将軍府了。
“都同你說不要再帶了,要堆不下了。”
楚昭嘆息一聲,滿眼無奈的瞧着她。
崔樂寧将東西遞給下人,見他坐在桌邊,訝異的瞪圓了眼,提着裙跨過門檻進屋。
“還沒好全呢,怎麽就下來走動了。”她擔心的湊到他面前,蹙着眉說着。
楚昭面色已經恢複了許多,不像那日見的那樣毫無血色。
他眯眼笑了笑,“已經好多了,抱起樂寧都不是問題。”
“要試試嗎?”
受了傷之後,他仗着她心疼,這幾日別提多放肆了。
崔樂寧瞪他一眼,見他躍躍欲試想要站起來,立馬蹙了眉,“你坐下,等下傷口又裂開了。”
某日來時又撞着他上藥了,傷口時不時還蹦出血來,讓她瞧着好幾日愁容都未褪。
楚昭也只是嘴上放肆一下罷了,見她擔心了,趕緊舉起手老老實實坐好。
“好好好,聽樂寧的。”
兩人又鬧了一會,楚昭喝完藥之後想起來一件事,他骨感修長的指骨叩了叩桌面,“上次你托我查章季青,但我的人查了許久卻并未發現他有何惡事,頂多游手好閑了些,愛同人打賭、游玩,但不上青樓不去賭坊,人品尚可。”
崔樂寧疑惑的放下了手中杯,“那為何纨绔之首會是他?而且名聲還那樣不好。”
什麽流連各大青樓,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反正名聲糟得一塌糊塗。
聞言楚昭也皺起了眉,“此事倒是查清楚了,起因是章季青從一位纨绔手裏救下一對母女,兩人打了一架,對方沒打過于是惡意從心,讓人四處散播謠言。”
“不澄清?”
章家也算名門世家,怎麽會任由嫡子名聲成這樣。
“是章季青不讓澄清,彼時他正與章父因經商之事鬧得不可開交,章季青威脅章大人,若是不讓他去從商他就真去當個傳言中的纨绔子弟——”
“一直,到了如今。”
楚昭話落,屋內沉默了片刻。
一會之後,崔樂寧才忍不住噗嗤一笑,“竟如此兒戲。”
她聽聞,也因章季青纨绔的名聲所以至極未娶妻,若不是因此,單憑着章季青那張風流倜傥的臉早該娶妻了。
楚昭見她笑了也跟着彎了唇,“如此放心了?”
知曉她是擔心姐姐,但單憑調查結果與接觸的那兩回來看,章季青此人還不錯。
而且…那胭脂鋪是真的經營得不錯。
如今京城貴女誰不知道落霞胭脂鋪。
“人品尚可…但名聲不好聽,爹爹那關仍是難過。”她蹙着眉,如今姐姐日日出門,怕不是都同章季青在一起呢。
也不知姐姐可有想過這個問題。
姑娘發愁起來,楚昭卻贊同的點了點頭。
他未來岳父那關可不好過,光是板着臉氣勢就能輕易壓垮人。
“…他将鋪子經營得不錯,我打算出銀子給他開鋪子了。”
見姑娘愁眉不展,楚昭敲了敲桌重新提起話題。
崔樂寧果然順着他的話挑眉,“就這麽出銀子什麽也不要?而且可章大人那邊…”
人家父親攔着,他們做晚輩的也不好指手畫腳吧。
“章大人那邊我親自去談。”
“也不是什麽都不要,暫定下兩成分紅,畢竟…我也要攢錢娶媳婦是不是。”
兩人圍桌而坐,崔樂寧正傾了身托着腦袋聽着他說話,他突然揶揄着轉了頭湊近——
二人的唇近在咫尺,皆是一怔。
他正含笑說着話,怔住之後墨眸深深,看着她茫然顫抖的眼神,忍不住又是勾了唇。
男人唇角輕微翹起,喉結滾了滾,無端吸引着人。
崔樂寧心亂了一瞬,眸光顫顫,一愣之後下意識覺得有危險,抿着唇身子向後退。
“…嗯?”
她悶悶的發出疑問,但她本就聲線很軟,輕輕嗯一聲像是撒嬌一樣。
楚昭眸子裏暗色蔓延,低眸瞧着近在咫尺的動人小臉,一時心尖悸動,胸膛起伏,腦子一懵低下了頭——
吻在了姑娘微張的紅唇之上。
姑娘頓時僵住,指尖顫了兩下拽住了他的衣袍。
他的黑袍同她的披帛輕疊,一淺一暗。
而男人吻着她的唇,腦子空蕩蕩的,只剩下一個念頭——
好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