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江如周的确是說到做到，至少今天上午，他并沒有和以前一樣來系裏的教室。
因為聖誕晚會布置需要時間，學校破天荒的放了一整個下午的假。
約會的約會、聚會的聚會，冷暖沒回宿舍，在食堂吃好午飯後就去了圖書館。
或許是因為聖誕節的原因吧，圖書館的人比往常還要少，還沒進大門，冷暖就聽到了鋼琴婉轉的曲聲，是有人在彈“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冷暖眼睫一顫，擡步往裏走去。
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廳中央，空氣中的浮塵上下飛舞。
還是之前的那個女生，只是這一次琴曲結束，她不再是一個人離開，而不遠處，也有一個專屬于她一個人的聽者。
那一刻，冷暖看見，女生起身向前跑去，沒有一刻猶豫的，穩當當的栽進了男生的懷裏，而那個男生，也朝她伸出手臂，接住她。
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她永遠的聽衆。
冷暖淡笑，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居然出現了一樣的畫面，只是腦海裏的主人公，變成了她，和夏之星。
她回過神，往二樓走去。
……
冷暖只在教室待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兩點鐘左右，她收到了夏之星發來的微信：【有空嗎？下午。】
冷暖倏地一怔，林瑜不是說今晚的聖誕晚會所有老師都會參加的嗎？
冷暖：【有是有，但是你不需要去參加聖誕晚會嗎？】
夏之星回的很快：【誰和你說我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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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屏幕上夏之星發來的話，冷暖頓了頓，仔細回想了一下，林瑜當時好像還加了個修飾詞來着。
幾乎所有的老師都會參加。
冷暖：【沒什麽……你有什麽事情嗎？】
夏之星：【噢，沒什麽。】
“……”
夏之星：【就是前兩天玩手機的時候，看到一部電影。】
夏之星：【看了簡介感覺很好看的樣子，首映剛好是聖誕節。】
夏之星：【反正教授我也孤寡一人，就想着去電影院打發打發時間。】
夏之星：【結果年紀大了，手老晃悠悠的，多買了一張票，這不，想到你了？】
消息一條接一條的發過來，冷暖邊看邊消化，看到最後，她沒忍住笑出了聲，下意識捂住了嘴，小心翼翼望了一圈周圍後才收回目光。
她不緊不慢的扣字回複。
冷暖：【原來是不小心呀……那我可得認真考慮一下，下午到底有沒有空了。】
冷暖：【小夏同學，冷暖老師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沒有等很久，對方很快發過來：【嗯，的确是小夏同學想邀請冷暖老師去看電影。】
冷暖看着他發來的這段話，明明還想再開他一會兒玩笑，卻有一種盛情難卻的感覺。
沒過一會兒，夏之星又發來：【所以冷暖老師可以賞臉，和我這位小同學一起過聖誕節嗎？】
和我這位小同學一起過聖誕節。
和我一起過聖誕節。
一起過聖誕節。
一句話反複不停的、重複在冷暖耳邊響起。
即使只是一句話，她也感覺自己現在整個人體溫上升，心跳個不停。
最後卻還是淡淡的回複了一句：【好呢，你發個定位，我過去。】
夏之星秒回：【我在校門口，你出來第一眼就能看到。】
“……”
“？？？”
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校門口，果不其然，夏之星的車就停在門口，還是以前的那個車位。
夏之星好像也看到她了，開了車門。
車內開了暖氣，待久了甚至會有些熱。
“你怎麽這麽快就到了呀？”冷暖扣上安全帶，想了想問：“還是你早就在這裏了？我仔細想一想啊，你是不是猜到了我不會拒絕呀？”
夏之星注視着正前方，轉了轉方向盤駛向馬路，輕聲應道：“嗯，就是這樣。”
“對了，你買的是什麽電影呀？愛情？懸疑？恐怖？還是動作？不會是動畫吧！”
夏之星一臉從容，語氣平淡到分不出真假：“愛情動作。”
冷暖：“？”
她啞然，一時間竟接不上話，車內的空氣瞬間靜下來，冷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耳廓紅的明顯，又在暖氣的烘托下，慢慢布滿了臉頰。
冷暖胡亂一番，将車窗降下，冷風吹進來，舒緩了很多，等臉頰不再那麽紅時，她扭頭重新看向夏之星。
嘴裏的問句還沒說出口，駕駛座的男人突然輕笑了一聲，“開玩笑的，是動畫片。”
“……”
冷暖幹笑了兩聲：“是挺好笑的……”
就是以後最好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到了影院，冷暖這才知道，這是蘇陵最大的一家影院，也是最貴的。但貴自然也有貴的道理，它的裝修、設備及服務都十分周到。
因為是聖誕節，來電影院約會的情侶有很多，冷暖就跟在夏之星身後。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取票。”他說。
冷暖應了一聲，打量着周圍，人來人往的，她突然瞥見前臺排着長隊的隊伍，她擡了擡腳，剛想走過去，腦海裏突然想起夏之星剛剛的話。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她抿了抿唇，最後還是等在了原地。
不過很快，夏之星就回來了，手裏拿着兩張電影票，“不好意思，久等了。”
冷暖搖搖頭：“沒有很久。”
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是服務臺處排着的長隊，不出所料應該是賣爆米花和飲料的。
夏之星笑了笑：“等我一下。”
再回來的時候，冷暖見他懷裏捧着一份大桶的爆米花桶，另一只手拎着兩杯葡萄汁。
她有些意外：“你怎麽……”
他沒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将爆米花桶遞給她，看着滿滿一大桶的爆米花，冷暖心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甜滋滋的。
冷暖擡眸，撞上了夏之星滿懷笑意的目光，他自然而然的牽起她的手：“走吧，快開場了。”
望着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冷暖只覺得開心，就好像，本就該是這樣子的。
進了影廳，裏面黑漆漆一片，電影還沒有開始，按照電影票上的座位尋去，是影廳正中間的兩個位置。
找到位置坐下，五分鐘後，随着電影開始，廳內也安靜下來，沒有任何的雜音。
的确如夏之星所說，是一部動畫片，但卻不是今年首映的，而是兩年前迪士尼影業出品的一部動畫片。
冷暖不清楚，為什麽電影院會播這部電影。但她沒多想，而是認真觀看。
在時間的流動下，電影也慢慢迎來尾聲。
——“Sly bunny.”
——“Dumb fox.”
——e on, you know you love me.”
——“Do I know that? Yes. Yes, I do.”
影片最後的女聲落下，身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夏之星突然出聲，輕輕喚了她的名字，低沉又溫柔，像是注滿了愛意一般。
冷暖讷讷：“啊？”
伴随着影片最後的音樂，夏之星緩緩開口：“冷暖，你——”
話音未落，廳內的燈光倏地亮起，男人的話戛然而止，冷暖這才注意到，偌大的影廳此刻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險些有些愣住。
腦海中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
她突然想到什麽，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後倏地起身，“要來不及了！”
夏之星有些呆呆的，不明白她在說什麽，話還沒問出口，就被冷暖牽着往外面走。
盯着小姑娘的背影，他無聲笑了，算了，反正以後還有機會。
……
上了車，系好安全帶，夏之星轉頭問她：“去哪兒？”
“蘇陵音樂廳，”冷暖看了眼時間，還差十分鐘左右就到了和音樂廳預約的時間：“十分鐘能到嗎？”
夏之星揚眉，懶洋洋一句：“你當我開的是賽車？”
“……”
“……那你的意思是不能嗎？”
夏之星将導航輸入地圖，冰冷的機械女聲響起，夏之星像是重複了她的話一樣，卻讓人安心：“十五分鐘，行不？”
冷暖點頭：“可以的。”
即使已經盡可能的加快了車速，但最後還是遲到了七分鐘。好在沒什麽大礙。
夏之星跟在冷暖身上，在最前排正中央的位置坐下。
音樂廳裏的人出奇的少，當然或許是因為聖誕節的原因，畢竟當代年輕人沒有人會願意來這麽枯燥的地方約。
各種樂器錯落擺放着，在金黃色的燈光照耀下，有一種寧靜又和諧的美。或許是上一首曲子剛剛結束的緣由，廳裏現在安靜的很。
但很快，和緩的音調在廳內響起，溫柔卻又惹人催眠。
五首曲子過去，冷暖突然起身，夏之星聽見了動靜，轉眸問：“怎麽了？”
“我去一下衛生間，很快回來。”
他輕點頭，看着女生離去的背影，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正前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音樂廳僅剩的幾人也慢慢離開，到最後，只剩下夏之星一個人坐在這裏。
可他只是坐在這，就有一種寧靜而又美好的氣息。
最後一首曲子結束，演奏者起身離開，很快，整個音樂廳的燈光暗下，廳內再無任何一絲光亮。
但很快，舞臺中央的燈光亮起，照映在正中間的那家鋼琴上，女生坐在鋼琴前，暖色的燈光下，那精致的鵝蛋臉像是散着光澤，波光潋滟的眸子如星光般閃爍。
像是黑暗裏的唯一一束光。
那短短的幾分鐘，夏之星像是飄忽的目光突然找到了焦點，唇角也不自覺地舒展開來，托着下巴靜靜的看着前方。
歌曲還是那首歌曲，但調子似乎又與那首歌不同，比起原版的青澀，這一版似乎多了些眷戀，但對于五音不全的夏之星來說，他只覺得好聽。
蟬鳴聲依然不停，是寒冷冬日裏唯一的盛夏，她将那年夏天寄予這首歌。
随着最後一個音符的落下，夏之星站起身，下意識鼓了掌，淡笑道：“很好聽。”
一曲結束，冷暖并沒有起身，而是偏頭，在整個音樂廳最為耀眼的舞臺上，将目光直直的落在了黑暗觀衆席處的男人身上。
她什麽也沒說，只是利落的收回目光，再度與琴鍵交纏。
是夢裏的那首《惡作劇》。
待曲完畢，冷暖收回落在黑白鍵上的手，轉眸看向他，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交，她深吸一口氣，起身，緩慢朝着夏之星的方向走去。
“夏之星，”她忽然說：“在接下來的話之前，我想先和你講個故事，”
夏之星沒說話，靜眸看着她。
“從前有一個小公主，身材瘦小、性格內向的她不如哥哥姐姐那般，唯一護着她的母親也在她五歲那年去世了，”
“從那以後，無依無靠，她成了王宮裏最沒有存在感的人，”
“王國慶典那天，小公主被孤零零留在了路中央，遠處的少年看着默默掉眼淚的小公主，猛然化成了一條巨龍，直撲過去，”
“巨龍掠走了公主，後來國王下重金征選讨伐巨龍的勇士，這個最小的公主的尊號也就随之傳開，”
“三個月後，王國最頂尖的幾十名勇士蓄勢待發，小公主問‘一定要和他們打嗎？’，少年點了點頭，”
“你猜公主後來對少年說了什麽？”
夏之星配合的搖了搖頭：“公主說了什麽？”
“她說——”
冷暖蹲下身，将那封翻新過的信封拿出來，雙手呈現在他面前，藍色的火漆章上，豎琴的圖案被金色的漆筆勾勒出來。
他望向她的眸色深沉，只見她眨了眨清澈透亮的眸子，斟酌了一下字句，嗓音軟軟的，一字一句頓道：
“我、喜、歡、你。”
一字一句，說出口明明軟綿綿的，但卻全都重重砸在了他的心上。
夏之星愣在原地，下意識将背後手裏握着的盒子重新塞回到了口袋，伸手接過冷暖呈現在面前的信封。
包裝的很認真，信封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質感複古的，而是半透明磨砂的，隐隐約約還能看到裏面信件的樣式。
印章下還夾了一小簇白色的滿天星。
不知道為什麽，夏之星只感覺心尖倏地一跳，難以言喻的滋味湧上心頭。
他微彎唇角，目光澄澈，眼波閃了閃，沒先給她答複，而是收下信件後，将口袋裏的盒子拿出，慢慢取出裏面的項鏈，将它戴在了冷暖的脖上。
是一條懸着音符圖案的項鏈。
冷暖下意識擡眸，卻撞上了他的目光，含情脈脈的。
只聽到一道醇厚又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魅惑，慢慢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但卻又不完全一樣。
“少年說，”
他的眼底滿是溫柔的漣漪，學着她剛才一樣，一字一頓：
“我、也、很、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注：表白時的故事來源于《嘿，小家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