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傅驚野看到了南姝手上與南芮绮相同的包紮。
同樣的位置,會有這麽巧嗎?
“驚野,我記得你喜歡吃芋泥和麻薯對嗎?”覺察到危機感的南芮绮在耳邊喋喋不休,好像在争取他的注意力。雖然溫婉美好,卻也藏不住那拙劣的殷勤,“我家新來的廚師,祖上是禦廚哦,能做好多宮廷茶點,你不是喜歡吃糯的嘛,我可以問問他。”
傅驚野只看着少女清淩淩的雙目。她兩只手疊在他所坐的沙發扶手上,歡喜地望着他,腰身窈窕。
他卻好像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站起身兩只手按在南芮绮肩上,“我去幫你讨公道。”
說完,就朝南姝走了過去。
僞裝面具扯下,露出原本陰冷面目。
“看起來病好了?”
南姝知道傅驚野存在,但并不想搭理他。
傅驚野嘴角弧度更加深刻,在前方攔住她的去路,“海馬體燒沒了,不認識我了?”
南姝在他寬闊的陰影下,原本臉色冷漠,但某個瞬間,她忽然眼眶水波粼粼,茫然無措着低眉垂眼。
“我、我确實是和你不大認識……”
傅驚野習慣了陰沉的臉上,終于可喜可賀地呈現出不同的表情——荒謬。
他揣着兜,彎下身,逼近南姝回避的臉,“吃錯藥了?”
南姝不回答他,只是鴉睫顫動。
她仍在病中,臉色蒼白,小巧的鵝蛋臉更是瘦了一圈,形銷骨立的身子看上去弱不禁風。南姝只需落下視線,微微側肩,突出黛眉下那內勾外翹的眼睛,半遮半掩那眼底清波婉轉,渾然天成的一副古典畫卷姿韻,自動就能為她添上慌張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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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寸得當,只有柔弱而未有怯懦。
傅驚野正思考她這又是個怎麽個路數,接下來的發展就讓他懂了原故。
“驚野,你怎麽也在這兒?”
陸星盞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看着他和南姝的目光滿是揣測。
好像唯恐和傅驚野扯上什麽關系,南姝捏着綢裙繞到了陸星盞的身邊,努力壓制下恐懼,擡眸眼神柔和,“上次你說有一段無論如何也彈不下去,現在怎麽樣了?”
陸星盞無意識地瞥了一眼傅驚野,到底還是對那天南芮绮成人禮上發生的事情有所介意,望向南姝時眼中的光彩冷淡了些。
“已經差不多了。”
“那就好。”
好像兩人各有各的耿耿于懷,再不複從前相見時的熱烈。
傅驚野靜望着面前的南姝和陸星盞,眼睛裏的黑霧風卷雲湧。
好一出郎情妾意,欲語還休。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被南姝婊了。
也是驚奇,這是頭一個敢當着他面婊他的。
“驚野,好久不見了,來南伯父這裏是為了時暮哥吧?”
陸星盞自認為和傅驚野也算是從小就認識的關系,縱使最近生疏了,再次碰見也不能無禮。
傅驚野卻沒有陸星盞這麽講規矩了,眼睛明目張膽地把南姝看着,好像要拿把火燒了她,“那不然呢,我又不認識某個人。”
說罷就轉身,好像多待一秒就會被愚蠢傳染,走時瞥了陸星盞一眼,眼角充滿嘲谑,“當然是我哥讓我來的。”
以那樣的神色說出的話,真的有可信度嗎?
這讓在場人都在思索這個問題。
南芮绮聽說傅驚野要給自己讨公道,所以剛才緊跟着傅驚野後面來的,但這番下來,她非但沒有看到傅驚野在為她讨公道,甚至時至現在連基本狀況都沒搞清楚,一個字都來不及參與。這讓她就像個看熱鬧的老大媽,多少還顯得有點賊眉鼠眼的。
傅驚野走了,只剩下南姝和陸星盞,南芮绮自然不允許自己再如此沒有存在感。
“阿盞,你是來接月白的嗎?”
南姝情緒低落似的,往前走了兩步,好像是要上樓。
陸星盞餘光掠了南姝一眼,大概是覺得這終歸與自己無關,就很快收了回來,溫雅地望着南芮绮笑,“對,我本來是接妹妹的,但快到這了,月白才跟我說之前她拿丢了東西,回了趟家。現在還沒開始跟你讨論。”
南芮绮顯得十分大方,“正好啊,還沒吃飯吧,等會一起吃。”好像自己比南姝更了解陸星盞那樣,興致勃勃地說了好多有關演奏的知識,無意中對他展示着關注,“對了,你知道Laurence在潼城劇院有兩場慈善演奏會的事嗎?說是突然出來的消息,先前大家都不知道。我之前有聽你提起過這個人,就把這個事情跟你說了。”
陸星盞果然有了些興趣,“多謝,我确實還沒得到消息,如果沒有你跟我說,可能得錯過了。”
南芮绮佯嗔,“我們什麽交情,跟我客氣呢。”
她還想要說點什麽,大廳前方傳來幾聲低低的咳嗽。
裏面沒開燈,有些黑,看不見南姝的身影,這模糊的一團陰影同時也映入了陸星盞的眼睛。
南芮绮繼續要說什麽,但陸星盞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裏了,“小琦不好意思,我想起來一些事情要找陸月白。家裏還有其他客人,想來你也很忙,我就不打擾你了。”
南芮绮正想說她不忙的,陸星盞已經繞過她走進大廳深處的陰影。
偏廳外面一圈木質半敞式回廊上,南姝細白的腳無聲地踏着地板。
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情緒。
遲暮時雲霧散開,晚來的陽光呈現昏橘色,從側面的林場直射南姝,她在光的深處,卻感受不到來自她身上任何一絲生機,像一只森林裏的雪妖,展望着鵝毛紛飛時,滿世界的空茫。
當風吹亂紗簾,一條毛毯從背後裹住了她
“不是病還沒好嗎?怎麽還跑到這裏來吹冷風。”
南姝回頭望見陸星盞憂慮的眼睛,裹緊了身上的羊絨披肩,溫婉地微笑,朝他致謝,“抱歉,讓你擔心了。”
分明是山裏出來的可憐女孩,卻為了讓自己能夠融入豪門世家,将禮數打造成枷鎖緊緊拷着自己,一分一毫都做得那樣完美,但也就是完美,讓人反而覺得生硬。
可這絲生硬,又恰恰顯示出辛酸。
不知是一種心疼,還是一種來自于她疏遠的不自在,陸星盞眼中再無謙和,“不是想去慕英嗎?如果身體養不好,那要多久才能去上學。”
好像是故意聽不出他背後的意思,南姝反問,“那——有說我是哪一個班嗎?”
“不出意外,國際一班吧,畢竟你也是南家的孩子。”陸星盞的視線有一刻落在了別處。
南姝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攏着毛毯,從下方緊張地望着陸星盞的眼睛,“你呢?也是國際一班嗎?”
陸星盞微頓。
南姝恰如其分地一怔,趕緊低下頭,臉頰緋紅,“是、是聽你說畢竟是南家的孩子,我才想會不會陸家也是按這樣……”
“嗯。”好像心情明亮了些,陸星盞望着南姝的眼中終于有了笑,“我也在,而且我是班長,你有什麽事情都可以來找我,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南姝的臉也跟着有了光彩,“真好,我還在擔心,初次去到慕英什麽人都不認識該怎麽辦,會不會被孤立呀什麽的。”說着這話就好像曾經歷過那般,反而有些不以為意,朝着陸星盞像只小動物那樣,靈俏地歪了下頭,“如果我跟他們說我認識陸星盞,那麽沒人敢欺負我吧。”
陸星盞聽出她故意奉承自己,戳了下她的眉心,“槍打出頭鳥,我的名號可是很響亮的,小心招人嫉妒,反而被人欺負。”
南姝開心地抿抿嘴,小小地說了一聲,“別人欺負我,那不就有你的用武之地了嘛。”說罷仰起頭看了陸星盞一眼,美目彎彎。
陸星盞不置可否,只是看向前方輕輕地笑了。
等快要到了餐廳,孟筱枝看到了他倆,先是愕然,但只是親切地說了一句,“快吃飯了哦。”
南姝應了,就要走過去,陸星盞忽然想起了什麽,暗地裏拉住了她的手。
“南姝!”
南姝不解地回頭望他,又有些微微受驚他突然的相握,“怎麽了?”
陸星盞好似也注意到了,觸電一樣松開了少女柔軟的手,“下下周末你有空嗎?之前跟你提過的樂團,裏面的首席會來潼城開慈善演奏會,想去聽一聽嗎?”
南姝一時猶豫,“下下周?”
站在暗處的陸星盞聽見了自己撞擊胸膛的心跳。南姝的答案未出,她思索的時候,時間的流速好像變得異常緩慢。
“我好像……”
“阿盞,你去哪裏了,你妹妹到處找你呢。”南芮绮說着就走了過來,拉起陸星盞的手往前帶。
陸月白也橫着眉跑了過來,“哥哥!不要亂跟人說話!”故意內涵南姝,大力拽着陸星盞另一只手臂。
身不由己地走了幾步,身邊是南芮绮甜蜜輕柔的玩笑聲,陸星盞卻回頭看了眼南姝的方向。
他還沒有得到南姝的答案。
纖弱的姑娘如今已經退到了樓梯陰影裏,眼眸低垂,看上去好像也因此有些受傷。
待餐廳熱鬧起來,南姝無波無瀾地,就着陰暗清冷的樓梯慢慢上走,系統在腦子裏作嘔。
【南芮绮這也太低級太明顯了吧,就算再明目張膽,也不能直接去握男孩子的手啊,而且還幾乎指縫相扣了我淦!】
南姝對系統的吐槽沒有任何回應。
她有些胸悶氣短。
本來就生病,下來走了幾步之後,好不容易養好的精力就被耗光了。
【你這就回房間了嗎?等下吃飯怎麽辦?】
南姝已經學會了如何在腦海裏跟系統說話:【總有借口。】
周圍的空氣流動産生了細微的變化,南姝靈敏地覺察到,但還沒采取應對,那人先一步将她反手扣在了牆面。
原本南姝是想反抗的,但她認出了傅驚野的氣息。
這人狡猾,貿然采取行動,讨不到好,還會暴·露點別的什麽。
“你幹什麽!放開我。”
南姝現在是虛弱的,連生氣也如若游絲,傅驚野貼近她的耳鬓,往前欺壓一分,隔着單薄衣料下那副屬于少女的骨骼,纖細脆弱得驚心,像片微微一碰就會碎掉的薄冰葉子。
“看來誤會是解除了,開始約會了是嗎?我倒是也想接受了一下音樂的洗禮,看看是不是聽了馬上就能上天。”
南姝絹裙皺了,惱怒地用肩頭隔開他,“你發神經自己找別人,我沒空理你。”
她稍稍一動,傅驚野卻趁此将捁住南姝手腕的力道松開,轉而從後面将她抱在了懷裏,青年寬闊的身體就像堅固的牢籠,他甚至沒有用力,南姝就已經動彈不得。
“利用我的時候就有空了。”傅驚野貼往南姝頸項的氣息滾燙,“你的養母有沒有教過你,人要知恩圖報。”
南姝雙目睜大,妨似有什麽刺進了神經。
也就在這時,随着步子的逼近,響起來陸月白挑釁的聲音,“南姝,這個時候了,還要膽小地躲在屋子裏不出來嗎?”
作者有話說:
南姝:“我、我确實是和你不大認識……”
傅驚野:“……”闖鬼了。
下一章的陸月白:你們為什麽在貼貼,達咩!!!
目前先日一更,還是老時間九點
為了入v大章,正在辛勤碼字着!
到時候争取給你們掉落四萬字,讓你們一次性看過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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