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
?”
米羅撥了撥水,喘了喘氣,問:
“你以後……會成為圭滄的王麽?”
哈迪斯想都沒想,就搖着頭說:
“我不想。”
米羅大奇,不禁又問:
“怎麽?難道,你不想稱王麽?”
哈迪斯居然笑出來,坦然的答:
“米羅,你們是不是以為,這王宮是很好玩的地方?我姐姐曾經三番五次的和我講過,她也不希望我成為王,她到寧願我去做一個普通人。”
米羅想了想,還是覺得很奇怪,便道:
“長公主吃了那麽多苦,我以為,她會更加希望你成為圭滄的王。”
哈迪斯深邃的一笑,低聲說:
“我姐姐就是因為吃了那麽多苦,才不想讓我成為一個只會給別人帶來痛苦的王。”
米羅不說話了,泡在湖裏腦中一時思緒萬千。哈迪斯便接着說:
“她看夠了王宮裏的爾虞我詐,更加不想讓我成為這其中的一份子……其實,我雖是長子,可也并沒想過一定要争權奪利,倒是我那二弟和三弟……”
哈迪斯嘆了口氣,無奈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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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個一個是王妃所生,一個是最得寵的側妃所生,所以他們都蠢蠢欲動,想要合謀把我鏟除。三弟到還好些,沒有那般明目張膽,但是我那二弟,到繼承了王妃那刁鑽的性格,處處争強好勝,萬萬不願吃虧。我只怕……這次我姐姐的病,多半也是有我二弟在幕後指使。”
“這……”
米羅覺得哈迪斯的口氣說不出的惆悵,他只是一介布衣,從沒想過那金碧輝煌的宮殿深處,也會這樣險象環生。哈迪斯低頭吹了吹手裏的東西,轉而問米羅,道:
“你把我的心事都問去了,怎麽不說說你的?”
“我?”
米羅在水中梳理起自己的長卷發,下意識的道:
“我有什麽好說的?”
哈迪斯稍微側了下頭,但并沒有看向後面,他平淡的問:
“那無名墓碑裏的,究竟是什麽人?”
“我……”
米羅心頭一顫,他萬般沒想到哈迪斯還惦記着這件事情。他本不想再提往事,可看着哈迪斯的背影,心卻不知怎的軟化了。哈迪斯并不催促他,反而又唱起了歌:
“一只天鵝向我飛來,
多麽高雅,多麽聖潔,
我憧憬它的美,
親吻它的羽毛,
可我并不需要,
并不需要,
……”
米羅聽着這歌聲,不覺悵若惘失的扯了扯嘴角,輕輕嘆道:
“他是我小時候青梅竹馬的夥伴……”
哈迪斯止住了歌聲,側耳傾聽。米羅的聲音很淡,充滿回憶的酸澀:
“我們小的時候,一起吃住,一起玩耍……他長得清凜如同那雪山,笑起來的時候,就像那反射了陽光的冰面……他一直都很照顧我,每次生病受傷,他定要先惡狠狠的數落我一番,然後才哄着我吃藥……”
米羅說到這裏,忽然帶着幾分羞澀的神情微笑,接着道:
“小的時候,我非常喜歡賴着他,總向他提出很多苛刻的要求……有一次他為了哄我開心,就去鷹嘴峰給我采那生在崖壁上的紫絨花,卻不料被利石劃傷了腿,受了感染,竟從此一病不起……”
米羅的神情忽而又痛苦起來,他閉着眼睛,用鼻子吸了吸氣,緩了一會兒,才道:
“我那時候已經對草藥略有研究,便想盡辦法去醫治他,結果竟毫無起色,只能看着他一天天病下去,最後整個人竟瘦得輕如薄紙……”
米羅忍不住眼眶一熱,清澈的淚珠就這樣滾落湖中,聲音顫抖不已:
“我醫不好他……縱然你們都叫我神醫,可我什麽也改變不了……我醫不好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在我面前咽氣……他下葬的那天,我便發誓,我此生再不離開蘇夏城,我要陪在他身旁,直到末日……”
米羅一席話說完,周圍頓覺安靜了,只有哈迪斯的匕首割在木頭上的聲音時斷時續的傳來。過了一會兒,哈迪斯才淡然的說:
“你還是個孩子。”
“你這什麽意思?”
米羅有些生氣,他忍住傷痛把心底最隐秘的往事都告訴了哈迪斯,卻不料哈迪斯竟是這種反應。哈迪斯搖了搖頭,幽幽的說:
“米羅,生死有命,你若覺得是你害得他不治身亡,用那種禁足的方式來自我懲罰的話,那便是你的幼稚了。”
“你!”
米羅登時氣紅了臉,不由得向前走了幾步,指着哈迪斯的背影訓道:
“我見你心疼長公主的病情,以為你是個多麽有情有義的人,卻不料你竟然這樣……這樣……”
哈迪斯聽他這樣一說,豁然起身,轉過來快步走向米羅,挽起袖子伸到他眼前,面無表情的道:
“神醫閣下,那你到看看我的身體,可有什麽需要醫治的地方?”
哈迪斯雖身朝着米羅,但頭偏向一旁,并未直接看着他。米羅開始不明所以,甚為氣憤,不過哈迪斯舉着胳膊不放,米羅也只好習慣性的将手指搭上了他的腕子。不出片刻,米羅的臉上就全無血色,他吃驚不已的倒退了一步,小聲問:
“你……你體內竟怎麽會有這麽多劇毒的氣息?”
哈迪斯哼了一聲,放下胳膊,回身走到那塊大石前坐好,才冷冷的道:
“你以為,我和你說的那些事情,都是無中生有麽?我年幼之時,天天擔心被人暗算,可再怎麽一萬個小心,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米羅怔了,他站在那裏望着哈迪斯,身上不覺發冷。哈迪斯稍微放緩了口氣,又道:
“有一次我也是一病不起,大夫們只說是中了毒,但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我病了三個月,奄奄一息,父王也以為我沒救了。倒是我姐姐,她絕望之中竟想到以毒攻毒,一天之內連續喂了我五種劇毒,什麽毒蛇毒蠍,她能找到的都拿來給我吃了。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第二天我竟能自己下地走動了。當時那些大夫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我就這樣活了下來,至今體內還帶着這些劇毒。”
“你……”
米羅腿一軟,跌坐在淺水裏,滿目的震驚。哈迪斯這才一聲嘆息,勸導他道:
“米羅,人死固然傷心,但活着的人才更為重要。這大好的年華,可不是拿來這般揮霍的。只要你在心底記得那人,無論你過着怎樣的生活,又有什麽關系呢?”
“我……”
米羅仿佛被抽空了力氣,癱在那裏,眼淚滾滾流淌。忽然他眼前一暗,哈迪斯走了過來,彎腰把他從湖中拉上了岸,裹好衣服,一雙深潭般的眸子望着米羅包容的微笑,輕聲到:
“所以說,你倒還是個心無城府的赤子。”
“你……”
米羅幽怨的瞪了他一眼,自嘲的笑了笑,喃喃的嘆氣:
“哈迪斯,為什麽在你面前,我總是這樣失态……”
哈迪斯聳聳肩,想當然的回答:
“因為我比你年長。”
米羅不禁失笑,他又瞪了哈迪斯一眼,跪坐在那裏不肯起來。哈迪斯便索性也坐在了鵝卵石灘上,把米羅環進懷中,拍着他的後背,又低聲吟唱起來:
“一只烏鴉向我飛來,
多麽謹慎,多麽驕傲,
可我并不需要;
一只夜鸮向我飛來,
多麽年邁,多麽睿智,
可我并不需要;
一只鴿子向我飛來;
多麽勇敢,多麽溫和,
可我并不需要;
一只天鵝向我飛來,
多麽高雅,多麽聖潔,
我憧憬它的美,
親吻它的羽毛,
可我并不需要,
并不需要,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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