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池

第24章

“他消失了……素還真他，消失了。”

完全體的素還真一怔，他立刻想到是那個分、身出了變故，什麽也不管，抓了件衣服披上就奔出了門。到了那家酒館，鷇音子已經不見了。他在城裡找了一圈也沒結果，又擔心翠環山上再出什麽狀況，於是不敢多耽擱，又趕回山上。

另一個人已經在大廳裡等他。他單手支額，雙目半垂，也不知在思考些什麽，聽到聲音擡起頭，看著來人。

“鷇音子已經離開了。”

素還真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完全體站到素還真面前：“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素還真微微眨動了一下眼瞼，才緩緩搖了搖頭：“或許，吾只能試著去相信他。”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另一人語氣中盡是不贊同。

“吾沒有其他選擇。”素還真說著終於表露了一絲情緒，他揉了揉眉間，事情走到了最糟糕的一步，他此時竟完全想不出別的辦法，只能聽天由命。

兩人都陷入沉默之中，半刻，另一人才道：“吾去把鷇音子找回來。”

素還真阻止他：“你找到又能如何？吾只要與鷇音子一見面，就會被他強行吸收，根本不能與他共處。何況……”他自嘲道：“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會主動回翠環山，除非，他不要吾體內這兩魂。”

素還真覺得有點頭疼，用手扶住額頭，又道：“你說得對，吾太過心軟，沒有及時阻止那個分身……”他面無表情地說出這話，眼神卻空蕩蕩的：“而此時，吾除了相信他，也實在想不出能有其他別的法子。”

“素還真……”那完全體突然彎下腰將他抱住：“別走了，留下來，留在這裡陪吾。”早就藏在心裡放在舌尖的話終於說出口：“江湖上的那些事就交給鷇音子，他得了那個分、身難道解決不了那邊的麻煩？你不是很喜歡這裡、很羨慕此地的和平嗎？你可以永遠留下來，不用去管那些俗事，在這裡沒有人會來傷害你……你可以與琴魔論琴，也可以去找那些你認識的朋友，他們都還活著……”

這些話太誘人，竟讓素還真產生一絲期待，可是很快，他臉上的光彩黯淡下來：“不……行。”

“爲什麽？”

素還真苦笑一聲：“如果可以，吾也想像你說的那些……可是，吾沒有時間。”他望著另一個人，那人用眼神追問他。素還真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鼓起勇氣：“吾若是不能及時回歸鷇音子，便會消散這天地間，魂飛魄散。”

另一人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立刻否定：“怎有可能！”

素還真說：“吾本就是因借時幻化而出的實體，時間一到，若是不能集齊三魂，就會消散於時間當中。”

那完全體一時呆住了，他沒有想到素還真最終會是這種結果，踉蹌地退了一步，才扶著桌子穩下來：“你為何……”為何不早些告訴他？若他知道……

若他知道！

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量片刻，才睜眼問：“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素還真默默搖了搖頭。

“如果……吾殺了鷇音子呢？”完全體突然道，話中的冷意讓素還真一顫，立刻道：“不可！”

爲什麽？

對方的眼中清清楚楚地寫著這三個字，素還真定一定神，才道：“吾不能肯定這樣做的後果，若是你殺了他吾魂魄仍不能回歸，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另一人退後數步，坐回位子上，雙手按了按太陽穴，好一會才道：“不管怎麼說，吾先去找鷇音子，這段時間吾會封閉翠環山，你留在此處等吾回來。”他說到這裡，突然一頓，擡起頭問：“你這副身體還能支撐多久？”

素還真苦笑：“大約五日。”

這個回答又讓對方好一陣沉默，他握緊素還真的手，重重地捏了一下才鬆開：“不管怎麼樣三日之內吾定然回來。”他停頓了一會，又說：“你等吾。”

素還真點頭。得他應允，那完全體不再遲疑，立刻動身離去。

三日時間轉眼即過，可直到第三日深夜，那完全體還沒有回來。

隔日早上，素還真起床時，看到身側床上被壓出的人形，才知道那人昨夜裡回來了。可他不在房內，素還真披了件衣服出去找。

或真的是因為本就身為同一人的關係，素還真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在玉波池邊找到了目標。那人正背對他坐在蓮花池邊，清晨的玉波池上還漫著霧氣，更襯得此地如人間仙境一般，唯獨那人的背影，在他眼中看來，有幾分寂寥。

素還真走到他的背後，彎下腰，輕輕抱住了他。那人將身體往後倒，靠在他的身上。他似乎是有些疲累，閉著眼睛，眼下的青色十分明顯。

“是不是一個人就算天下無敵，也總有救不了的人，挽不回的遺憾。”

素還真將他抱得更緊，才緩緩道：“遺憾無可避免，凡事不能強求，只求需無愧於心即可。”

另一人緊緊抓住了素還真的手，他睜開眼：“吾不會放棄你，無論如何，吾也會救你。”

“素還真……”

“吾已經想到辦法，雖是有一些兇險，但吾有信心。”他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同時扶起素還真。突然，他停了下來，震驚地看著握在自己手心裡的素還真的手。

那雙手自然是纖細修長得如白玉雕刻一般，唯一與之前不同之處卻是，這雙手竟已呈半透明狀，他顫抖著將素還真的手舉起，透過那半透明的掌心，看到素還真眨了眨眼。

他突然一把將素還真抱緊，像是怕失去他一般，全身竟在顫抖。

素還真垂下雙目，他無法安慰對方，只能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部：“吾沒事的。”而對方只是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

待另一人將他松開，素還真覺得他好似做下了什麽決心。

“吾要走了，還有些東西需要準備，今天晚上吾一定回來，你自己小心。”另一人如此道。

素還真點了點頭，他心裡有些不安，卻還是選擇相信對方：“按你所想的去做吧。”

完全體這一走，又是一整天。到了晚上，也還沒有回來。

素還真躺在床上，他睡不著，只閉著眼睛想另一個人到底是有什麽打算，但是沒有頭緒。

到了二更天，那完全體才回來。他動作很輕，走到床邊素還真才發現。素還真把他拖到床上，兩人也沒說話，就靜靜地躺著。

明天已經是最後一天。

這個時候，好像語言都已經是多餘的，兩人緊緊挨著，可以感受到對方傳來的呼吸，可以聽到相同頻率的心跳，這種感覺比融為一體更為親密，就像即便到世界的盡頭，也有一個人與自己永遠相伴。

不知道是誰開始，兩人已經不再滿足這樣的觸碰，轉而專注於唇舌交纏。他們的擁抱比以往更用力，仿佛要將彼此融入身體當中。

素還真的衣襟被扯開，火熱的吐息噴在頸間，他喘息著，緊緊攀住對方的肩膀，挺起胸，似要與對方更加貼近。當手指劃過他的胸前時，他感到有滾燙的液體滴在胸口，他突然清醒過來，他摟著另一人，讓他貼近自己的胸前。

他的胸口，亦呈現半透明的狀態。

對方停了下來，將頭貼在他的胸口，他說：“素還真，吾要送你一份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