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漆黑的鐵鎖,“五年前的這個時候,藏劍山莊逃入了一個重傷瀕死的人,就是他。因為有救命之恩,他對我坦明了身份。”
拉起鎖鏈,面前又啓開了一道石門。李承恩已經覺得奇怪了——照理來說,這種機關并不像是“防止外人進入”,倒好像要關住裏面的東西,不讓它出來一樣。
“他被天一教的人追殺重傷——也許是遺族的身份被人看出,所以引起了天一教的興趣。”前面的路依舊鑲滿明珠,光輝耀目。而葉英看不見,所以不像李承恩那麽驚愕,“他和我說了這個地方——當年他們一族在戰前,将所有的珍寶都藏在此地。如果沒錯,我們應該離寶藏很近了。”
“……莊主是為了越族的財寶?”
“我對那些沒有興趣。”
又是一扇石門——但明顯它和前面的門不同。這是一扇很精美的雕花石門,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人魚捧燈。李承恩用了很大力氣才把它推開——就在門被推開一條縫的剎那,他感到雙眼被閃了閃。
門越是分開,後面的景物就越是清晰。
——夜明珠。
他先是看到滿室光輝,無數明珠好像塵土一樣散落在地,将原本幽暗的地方照的無比明亮。
這裏依舊是石室,四周也長滿青苔。可自青苔的縫隙裏,能夠看到依然斑斓的壁畫。寬大的石室中堆滿了金銀器具——短短半刻,就能夠讓一個人對于金銀的感覺徹底模糊。
這裏和泥土一樣層疊堆砌的物品,幾乎和內宮藏寶閣一樣。
“将軍要拿什麽請便,某目盲不便,能否幫忙找一樣東西?”
“……但願不要是什麽金銀。”在這個地方,要找到具體某一樣金飾比什麽都難。
“不,應該是一把通體天青綠的短劍。”
滿地都是黃澄澄的,李承恩不得不隔一段時間就閉上眼睛休息一會。葉英很清閑地坐在旁邊,正襟危坐,加上那夜行僧的齊肩短發,頗有幾分佛相莊嚴。
“既然五年前就知道這個地方,為什麽不在當時就過來?”
“雪琉天說,此地五年開啓一次。因為瀑布池水盈滿受月相影響,只有當水量達到正好的時候,拉動鎖鏈時,水才可以沖開石門。原本以為不會再遇到他,就沒有特意去想過這件事情……只是因緣巧合,實在難料。”
他剛說完,一個沉甸甸的東西就被扔在膝頭——好像是玉飾,拎起來又感到很細致。
“……将軍,我說了,只要那把劍。”
“沒辦法,東西太多了,只有往你那邊堆一堆……那個璎珞玉飾很不錯,等莊主頭發重新留長應該就可以用。”
哐啷一聲,一個鎏金花瓶滾到一邊,原本應是被小心翼翼對待的東西,現在都好像一文不值。
這樣的景色,雖然初看覺得十分美好,被晃得久了,李承恩不免覺得惡心起來,只想快點找到那把劍。
“——那麽,莊主究竟和他談了什麽?”
單單他一個人在一堆金銀裏找一把小劍也無聊,李承恩索性就問到底。
葉英道,“每隔五年,他必須回來一次。五年前他就告訴過我,說有一名族人一直在這裏,重傷昏迷多年,而他雲游四方找尋救治之法。今年,天一教卻出現在這裏……原本我以為是巧合,直到我聞到了他身上那股屍臭。再濃的熏香也遮掩不住。”
“他和天一教勾結了?”
“應該是。畢竟幾百年下來一無所獲,人難免會走上歧途。天一教曾追殺過他,想要以他煉造屍人……如果沒有猜錯,他應該就是以此為條件,讓天一教去救那個族人。”
“早知如今,當初何必救他?”又挪開一個玉像,後面終于出現了不是金色的東西,李承恩松了一口氣,“無論他為了什麽,有人因為這件事情死了。就算他不知情,事後天策府也不會放過他。”
“雪琉天說女子身亡是他意料之外,因為之前和天一教說好不能傷人命……但種理由破綻百出,我覺得有些事情他仍舊沒坦白。而天策府介入,他和我都不能來此,所以只有調換身份,金蟬脫殼……現在想想,應該是被利用了。”
“——雖說被利用了,但葉莊主看起來心情不錯?”
葉英輕笑一聲,沒有否認。
——這件事情疑點還太多,而葉英卻那麽主動地跳到局中,只為了一把劍……如果不是事先對這個人有調查,恐怕李承恩要麽覺得這是個瘋子,要麽葉英就是同謀。
扔掉上面的一把玉墜,底下終于露出了黑色的蛇皮劍鞘。他将劍拔出——短劍,細長,劍身淺青。劍出鞘的一剎那帶起嗡嗡輕響,葉英的眼睛就睜開了。
“……不虛此行。”
他伸手拿過劍,因為激動,面上難得有了些薄紅血色。
李承恩坐在旁邊,把玩着一串老琉璃佛珠,又把它扔回去。青色小劍看起來好像蛇一樣,被葉英握在手中,散着說不出的寒意。
李承恩看出來了,這個人現在很高興,高興得要死,誰都打擾不了他。雖然看起來也不過就多了些笑意,可他一向敏銳,知道現在恐怕是這人這輩子最高興的幾次之一。
像個小孩子似的。
他只能坐着,等這人高興完,稍微冷靜一點的時候,再提起其他事情。現在也可以開口,不過看到葉英的樣子,李承恩莫名地不想去打擾他——這個人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最柔軟人性的一面,不如就讓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全心全意地沉浸一會。
幕九
劍身篆刻蛟月二字,在明珠的光輝下,泛着微微的寒意。
這是把很有意思的劍——劍鋒和劍身的切面光滑圓潤,一道線條光滑的血槽貫穿其中。李承恩拿到它的時候,感到劍十分輕,也許是材質特殊的關系。
“很小的時候,大人給我說過一本古書上的名劍,說擁有它的這支越族,最後帶着它在此地失蹤。”
葉英的聲音輕了下去,他必須用心聽才能聽清這個人在說什麽。不久,李承恩又聽見了似曾相識的喃喃聲——在晉島的驿站中,他曾聽過這種奇異的低語。
“你在和它說話?”
“……它還沒有醒過來。”
葉英握住劍身,略用力——掌心那道傷疤重新被劃開,鮮血順着劍身流下,最後落在血槽之中。
“你說,雪琉天雲游四方尋找醫治那族人的方法,五年回來一次。這一次寄希望于天一教的煉屍術,怎料對方傷人害命,引天策府介入此事……我姑且就算他這幾百年都不經世事,不明白天一教的心狠手辣相信對方的話——我只想知道他指點莊主得到這把劍,而他得到了什麽?”
“按照他的說法,是希望我順路引開士兵,讓他得以從另外一條密道進入。”
“他能進入,天一教應該也能進入——對方很快就會發現他的出賣,一番惡戰在所難免,那族人也不會得救……所以莊主才覺得自己被利用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把劍确實來得太過容易……大師想要收一點定金,也是正常。”
他們倆都說得很尋常,沒有提及其他。而石室外有十分微小的動靜,正一點一點接近。
“你說……”李承恩長槍握在手中,一絲破綻也無,“這裏到底有多少天一教?”
“那要看底下究竟還連着多少密室。雪琉天讓我拉動鎖鏈開啓這裏的入口,恐怕湖裏還有其他的機關,能夠直接開啓其他的密室。”
葉英站起身,将蛟月歸劍入鞘。石室外響起了輕響,估計有人正在起開機關。
但門卻沒有像剛才一樣打開,反而他們腳下的地板突然落下——根本來不及反應,兩人連同一屋子價值□□的寶物就向下落去,嘩啦啦地落進水裏。就好像金色的流沙傾瀉一樣,李承恩感到自己給卷了進去,頃刻之間眼前一片漆黑。
很快,随着一聲巨響,地板重新合攏,回歸原狀。他們從水中爬起,還未找看到新的亮光,就感到不對勁。
——他們被人圍住了。
黑暗中,看不清對手在哪,卻能感到至少有數十個人在附近。
李承恩将葉英拉住,以免他雙目不便被人偷襲。這個時候,旁邊突然響起了一聲尖利的狐嘯。
他猛地帶葉英一起往旁邊倒去,什麽東西從頭頂竄過,帶起一陣令人作嘔的屍臭。眼睛漸漸适應黑暗後,他見到左邊有數對獸目,正閃閃發光。依稀能夠辨明黑暗中的人影——那些人都顯得很奇怪,肢體扭曲着,步步蹒跚将他們圍住。
剛才越過上方的野獸低低嘶吼,氣氛一瞬間緊繃,下一刻,它無聲無息竄向兩人;李承恩舉槍打開,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