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荒城渡
被曉星塵明亮的雙眼凝視着,金光瑤知道這是幻境,卻也忍不住自慚形穢,曉星塵指着街邊的一家糕點鋪,柔聲說:“這家糕點鋪的老板姓徐,家中有一子一女,長女遠嫁異鄉,送嫁途中為邪祟所殺,幼子乳名小石頭,一心為姐姐報仇,總想着長大以後要拜入雲夢江氏學藝除祟,我看他根骨上佳,每日裏教他練劍一個時辰,為表感激,每當鋪子裏進了什麽新的甜物,他都會送一份給我,我有…兩位小友,很是嗜甜…“往前走着,曉星塵繼續說道:“這家菜鋪的老板王大伯每次賣菜給我都會短斤少兩,他以為我看不見,但我等習武之人,對力道的感知不差毫厘。”曉星塵說起被人欺騙的經歷也是心平氣和,面帶微笑:“我那兩位小友總是替我打抱不平,拼命壓價,但他們沒見過這位王大伯每日收攤後都把剩下的菜送給城東的孤寡老人…”
長街不長,走走停停也很快就到了盡頭,曉星塵轉身,鄭重開口:“斂芳尊高義,修建瞭望臺救蒼生于水火,我輩畢生所求不過如此,請斂芳尊受我一拜。”
若非金光瑤知道曉星塵确實是赤誠君子,一定會懷疑他在言語譏諷;自他鐵腕推行瞭望臺這一計劃開始,非議之聲溢美之詞便不絕于耳,但從來沒有一句評論讓他這樣難安,扪心自問,修建瞭望臺是否是為了天下黎庶?沒錯,但是否全無私心?他也的确懷着建功立業,名垂青史的想法,雖然他并不以此為恥,但在曉星塵這樣真正光風霁月的君子面前,難免汗顏;曉星塵是他遇到過的最天真的人,盡管這天真最後害死了他,還是讓人心生向往,金光瑤在心中嘆息,我一輩子都不會成為這樣的人,我也不該成為這樣的人。
曉星塵斂起笑容,肅然道:“我和子琛總想着建立不依賴血脈傳承,看重志同道合的門派,共同戍衛蒼生,但仙門紛争,非我鄉野之輩可解,我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世人,萬望斂芳尊謹記來時路,勿忘初心,作出每一個決策之前,都想一想義城的小石頭和王大伯。”
一揖到底,曉星塵化為點點星光,平和的市井喧雜頓時化為人間煉獄,往來的行人都露出走屍模樣。
聽到江澄的提問,黑衣道長宋子琛沉痛開口:“是也不是…星塵他為我破誓回山求抱山散人救治,但抱山散人也不能無中生有,星塵他把他的雙眼換給了我。”
江澄只覺晴天霹靂,瞪大了雙眼:“可,可抱山散人他十七年前替我修複了被化去的金丹…”
宋子琛疑惑地反問:“不可能吧?即使是上古神醫也不能憑空造出金丹,否則豈非逆天而行?我等修士又何必辛苦修煉?”
江澄召出紫電,一把向對方抽去:“你在說謊!宋岚早已被曉星塵殺死,如何是你這般模樣?”
宋岚輕易伸手接下紫電的霹靂電光,冷聲說:“江宗主自重,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騙你”,眉間劃過深刻的痛楚“我之身死…非星塵本意,他卻為此自散魂魄,終有一日我會等到他,告訴他,錯不在你。”
江澄冷笑起來:“好一對刎頸之交,不知你枉死的師兄師弟泉下有知是不是感到欣慰!”
宋岚沉下臉:“我師門慘死是薛洋的血債,與星塵何幹!我一時激憤,遷怒于他,鑄下大錯,抱憾終身。”
江澄只覺得一陣陣怒火燒灼着空虛的內心,仿佛一直以來的堅持都失去了意義,他的愛與恨都這樣無處寄托,捂住臉,低低地笑出聲來:“哈哈哈哈,你們一個個都是這樣情深義重,大義凜然,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狼心狗肺…把我蒙在鼓裏,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笑!你憑什麽?我難道天生就該反襯你的無私偉大嗎!我難道不該恨你嗎?你憑什麽!”
一陣幽咽溫雅的簫聲傳來,空靈的樂音中包含着純淨而磅礴的靈力,撕裂一切魑魅幻象,薛洋的猖狂臉孔扭曲碎裂,長街白霧散去,宋岚的黑衣融入夜色,化為虛無;他們重新回到現實,發現已然身陷走屍的包圍,藍曦臣立于城樓上吹奏着清心音,而金光瑤立于他身側,左手持恨生,右手揮動琴弦,替他清理着敢于接近的走屍,看見藍忘機和江澄的身影浮現,簫聲陡然一轉,變成了肅殺的破障音,藍忘機一個縱躍翻上臨街的酒肆頂端,忘機琴與裂冰齊奏,頓時他們之間的所有走屍紛紛倒地不再動彈,新的一批又源源不斷地湧上來,前赴後繼;江澄立于長街正中,含怒出手,紫電前後翻飛,所到之處邪祟灰飛煙滅。
金光瑤看藍曦臣不再被清心音牽制,放下心來,禦着恨生來到城的另一頭,左手從腰間的金環暗扣中拉出五根粗細不一的琴弦,右手在弦上铮铮奏起,這是《亂魄抄》中的曲目,與他陰柔綿長的靈力格外相稱,十分适合這樣大規模殺傷走屍,之前也算在藍曦臣面前過了明路,所以放心地用了起來,只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還是不要湊在藍忘機的面前為佳,義城這處迷津似乎因為幻象接連被破而感到十分憤怒,将城中全部的走屍活屍都調了出來,卻正中他們的下懷,藍曦臣,藍忘機,金光瑤在城中三處不同的高地上奏響音攻,江澄則在長街正中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三個時辰後,在破曉時,終于将城中走屍清剿幹淨。
旭日東升,幾人站在城外,指揮着弟子們将義城團團圍住,仙督一聲令下,加持過金雷符的箭雨紛紛落在義城城牆之上,這座目睹了無數悲歡的城池終于轟然傾塌。
義城:挂逼滾粗藍漂亮:我就是這麽膩害我也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