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蔔算子
本章私設較多,相關考據也是一知半解,大家輕拍~這一年的蘭陵秋宴注定留在很多人的記憶中,金麟臺上有着瑤臺玉鳳、殘雪驚鴻這樣的名花珍品,也有着蟹肥秋菊、玉碗琥珀這樣的珍馐佳釀,更是彙集了玄門百家名士仙姝,觥籌交錯,衣香鬓影,盛況空前,絲毫看不出日前的半分陰霾;金淩指揮着他的那些堂兄弟在人群中穿梭着,江澄遠遠看着,目含欣慰;聶臨遠昨夜醒了酒,思來想去還是不得不忍氣吞聲,遠遠看見秦氏的人便退避三舍;秦愫在閨中密友的陪伴下漫步在花海之中,眉眼間再不見半點郁色;蘭陵城內香車滿路,火樹銀花,又一年的風調雨順讓城內百姓紛紛走上街頭;五谷豐登,近郊的農戶也攜兒帶女來趕這個大集,一夜魚龍舞。
金麟臺的主人卻并未置身于這歡慶的海洋之中,相反,斂芳尊面色凝重,端坐在綻園之中,無言地把一封信件遞給了身邊的澤蕪君,澤蕪君閱後也少見地擰起眉,把信件交給坐在對面的胞弟。
等含光君看完後重新擡起頭,金光瑤才開口解釋:“這是我派去的第二批弟子傳回來的,當日阿淩從義城回來,我就傳令距義城最近的巫山瞭望臺弟子前去查看,之後卻突生變故…”藍忘機攥緊了右手,金光瑤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一直沒有等到回複,所以十五日前又派遣金麟臺的吳長老帶着一隊精銳門生前去探查,結果如信中所言,子弟失蹤三人,傷五人,尚在城外修養。”
藍忘機皺眉說道:“當日斬殺薛洋後我和魏嬰急着帶着各家子弟離開,未來得及通知附近仙門處理城中邪祟,之後…又有事耽誤,是我之過。”
金光瑤搖頭:“不怪含光君,若非你與魏公子仗義出手,那些孩子們肯定死傷慘重,唉,我膝下也就阿淩一根獨苗,說起來金麟臺還欠你們一份救命之恩…”
收斂思緒,金光瑤繼續說道:“但真正讓我憂心的并非城中邪祟,而是這座城本身。”從袖中抽出蜀東輿圖,平鋪在桌上,指着義城所在講解道:“義城身處群山環抱之中,四面峭壁,城門又面朝西北,風水極差,本就是聚陰之地,城中人世代從事墓葬喪事,更是陰煞至極。”
藍忘機吐出四個字:“窮山惡水。”
金光瑤點頭:“這只是其一,蘭陵金氏當年清理鬼修,薛洋逃竄至蜀地,因為達州元氏與巴中劉氏合力抵制瞭望臺的建設,所以金氏在蜀地勢力異常薄弱,一直沒能找到他的蹤跡,直到六年前,薛洋主動來找我。”
藍曦臣驚訝地問:“他既然躲了你那麽久,自投羅網又是為何?”
“為了這個。”金光瑤取出一塊玉佩,放在桌上。
藍曦臣仔細察看一番,驚道:“這難道是養魂玉?相傳可溫養魂魄,聚殘魂而不散?但早就散轶失傳,不為世人所知,連當年的岐山溫氏都未有收藏,我也是在家族藏書中見過而已,蘭陵金氏富埒王侯果真名不虛傳。”
金光瑤苦笑:“二哥你就別打趣我了,成美來找我就是想要這塊玉,可我…沒有給他。”
藍曦臣皺起眉:“成美?”
金光瑤悵然道:“是啊,成美身世凄苦,性情桀骜,還是我給他取的表字,就是希望他能成人之美,效君子之行,莫要辜負了他的驚世才華。”低頭輕嘆一聲:“他罪孽深重不為世人所容,我不得不誅殺,但我與他畢竟患難相交,當初清理鬼修時,他逃脫了追殺,銷聲匿跡,我竟不知是慶幸還是可惜,不想...最終還是害了義城的百姓,蘭陵金氏難逃其咎。”
藍忘機突然開口:“他問你索要養魂玉,你為何沒有給他?”
金光瑤揉揉眉心:“就是因為義城,我進義城之前看到義城的怨氣,随手摘了一把蓍草蔔筮,是為困卦。”
困。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
象曰:澤無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藍曦臣和藍忘機想起志高行潔卻無辜殒命的曉星塵和宋岚,都心下嘆息,的确,若是讓薛洋召回曉星塵的魂魄,卻不知又要怎樣摧折。
金光瑤更是百感交集,幼年時母親教導他的蔔筮之法,折起一把蓍草就可測知吉兇,他本是個不信命的人,這一生只測過三次,次次都是坎下兌上的澤水困卦,卻從無落空。
第一次,溫王盛世猶如九日淩空,他孤身犯險,卧底岐山,希望能搏出個前程,卻折服于溫宗主的強大,左右為難,在岐山腳偷偷蔔筮,澤底之水之象,習坎艱阻之象,果然炎陽殿上九死一生,更是埋下了和聶明玦決裂的禍根;第二次,金麟臺上如履薄冰,秦愫對他芳心暗許,他求娶之前難得又蔔了一卦,卻對卦象置之不理,直到大婚前夜,秦夫人帶着那可怕的秘密找他哭訴,他才明白為何他和阿愫明明是兩情相悅天作之合,卻是內險外悅之象,只是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第三次,就是在義城,卻不是如藍氏雙璧所想,測義城之行的吉兇,他測的是薛洋的命格,劓刖刑罰之象,未濟既濟之象,不敢不信,如此,倒不如讓他一直在城中守着一抹殘魂,卻不知天意如刀,終究非人力可以躲過。
即使天命難違,但只要一息尚存,他就不願作這天意的掌中玩物,他的命運,只有他自己能決定。
他再也沒有蔔筮過。
藍忘機開口打破沉默:“此玉渾然天成,湛見之心喜,不知斂芳尊可否割愛?湛必不敢或忘。”
藍曦臣含笑看着金光瑤一只手就把桃紋玉佩推到藍忘機面前,客氣說道:“忘機不必如此見外,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吧。”
藍忘機立刻緊緊握住,再不松手。
金光瑤繼續說道:“我到義城的時候發現那裏已經沒有活人了,妖霧雲集,不見天日,走屍遍地…怨氣已浸入地脈,假以時日必釀成大禍,但那時有薛洋帶着陰虎符的邪氣鎮壓陰氣,所以我讓他獨自待在城中,毀損了通往義城的道路,又勸離了城外的農戶,這六年來勉強相安無事。”
含光君擡起頭,藍曦臣也适時提問:“此言何解?”
金光瑤正色回答:“如亂葬崗這樣的陰氣集聚之地向來是需要至邪或至剛之氣鎮壓,溫氏失道,無能再擔此重任,後有夷陵老祖橫空出世,以身鎮之;亂葬崗圍剿後夷陵地域由雲夢管轄,二哥,你以為江宗主每年為何要抓那麽多鬼修?他們又去了哪裏?”
含光君皺起眉,藍曦臣則沉吟良久才說道:“此舉雖失于酷烈,卻也盡了世家守土之責,保一方百姓太平。”
金光瑤接着說道:“所以當阿淩告訴我薛洋已死,我擔心已久的事情終于發生了,但我還是心懷僥幸,先派了瞭望臺的弟子前去察看,不想卻害了他們…如吳長老信中所言,義城這座死城,陰氣怨氣無所鎮壓,現在很可能已經魔化成怪!”
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雙璧:雙道長!
金光瑤:我的崽!
biubiubiu忘機:魏嬰!
藍漂亮:忘機你/(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