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家人
月上當空, 張明岳從錢醫生家裏出來, 等李阿姨關上門,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 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汗。
實在沒辦法呆下去了, 錢醫生問的問題越來越偏,越來越刁鑽, 要不是之前他看書多,記憶力也不錯,早就跪了。
張明岳用力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 清醒了一下, 擡腳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這邊李阿姨關上門後直接去了書房, 責怪錢醫生,“你看看你,說話沒有節制,想啥說啥, 看把明岳給為難的, 你再這樣, 以後誰還敢上門呀。”
錢醫生用手搓了搓臉, 說:“這才到那兒,要當一個好醫生, 這可遠遠不夠, 你不是想撮合群群和明岳嗎?他要是醫術好點, 這最難的一關就好過點。”
“那倒也是, 文清那裏可不好過關,哎,你個老東西,淨給我繞圈子,你見才欣喜,還拿我當借口,真是沒臉皮。”李阿姨笑罵着說。
錢醫生笑了笑,默認了李阿姨的話。
張明岳回到家,腳步沒停就去選書,老爺子看着他走來走去,嘴裏念念有詞,就問:“這麽晚才回來,不睡覺你念叨什麽呢?”
“外公,您先睡吧,今天錢醫生考究我,有些問題我理解的不夠透徹,打算明天開始接着看書,我先把相關的拿出來,省得遺漏了。”張明岳回答道。
“行,你找吧,我下午睡得多,現在沒那麽困。”老爺子索性起床坐在椅子上。
等過了一會兒,張明岳再找不出來相關的書,就關上櫃門,轉身就看見老爺子正睜大眼睛看着他。
“外公,我選好了,睡吧。”張明岳說。
“呃,哦,選好了呀,行,睡吧。”老爺子打了個哈欠。
“外公,您剛才是睡着了吧,睜着眼睛睡着了?”
“瞎說,我哪裏睡着了,我睜着眼睛呢。”老爺子不承認。
“明明就睡着了,怎麽就不承認呢。”張明岳嘀咕着。
“又嘀咕啥呢,趕緊睡吧。”老爺子催着。
“來了,來了。”張明岳趕緊關上燈,也漸漸進入了夢鄉。
之後幾天,張明岳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把醫書讀,連明秀都說她哥瘋魔了。
直到他把裏面的內容又梳理了一遍,自信錢醫生再問他必能對答如流,才停下來,伸了伸腰,站起來打了幾遍拳才算活動了筋骨。
“大哥,你總算看完書了,這幾天弄得我都不敢大聲說話。哎,大哥你去哪兒呀?”明秀今天休息在家,看張明岳往外走就說。
“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張明岳邊騎自行車邊回答。
走街串巷,張明岳騎車到了苗群群的學校,門衛大爺都認識他了,看見他就說:“又來找苗老師呀。”
“是呀,大爺,她今天來上課了嗎?”張明岳問。
“來了,你等着我去幫你叫。”大爺還挺熱心。
沒過一會兒,苗群群從裏面出來了,真真是春風滿面。
“我猜猜,比賽得了好成績。”張明岳笑着說。
“是呀,想不到局長還表揚我了呢,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校長說我給學校争光,這個月就給我轉正,以後我就是正式編制的老師了。”苗群群顯然心情很好。
“是嗎?那可是好事,苗群群同志終于是正式的人民教師了。”張明岳打趣道。
“是呀,你呢?這幾天怎麽沒去舅舅那裏,舅媽還數落舅舅說是他出題太難,把你吓跑了。”苗群群說。
“哪能呢,我是那麽容易吓到的嗎?我這幾天是頭懸梁、錐刺股,刻苦專研,打算騎馬提刀再去應戰呢。”張明岳舉起胳膊表示決心。
“原來如此,那我就祝你旗開得勝好了。”苗群群有點好笑,但還是鼓勵他。
“咳咳,你還是盼着我全身而退吧。”張明岳無奈地說。
苗群群噗呲一聲樂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加油吧。”
“是,謹遵苗群群同志之言,我這就求索去了,你回去吧,門衛大爺招呼你呢,我下次再來找你。”張明岳說。
“嗯,行,那我回去了。對了,聽舅舅說醫院考試的時間快定下來了,你可得注意,要是有不好去問舅舅的,你告訴我,我問問爸爸,肯定能解決的。”苗群群囑托說。
張明岳聽了心裏一暖,說:“我知道,回去吧。”
苗群群答應一聲回學校了,張明岳等看不見她才騎上自行車回家。
到家裏,看見劉大姨在院子裏跟老爺子說話,連忙叫人,“大姨,您來了。”
劉大姨笑着說,“來了,這不這幾天廢品站沒啥事,就陪你外公坐坐,聽你外公說你準備考試呢。”
張明岳回答說:“是呢,大姨。”
“行,趕緊回屋看書吧,好好準備。”劉大姨催着說。
張明岳本想說自己看了幾天書想休息休息,可看了大姨殷切的表情,什麽也沒說,認命回屋了,不過也沒看書,只是開始整理前些天寫下的資料。
“他都看了好幾天書了,這是剛歇會兒。”老爺子說。
“不說快考試了嗎?還是多看看有保證。”劉大姨說,“老舅,要是考上了,是不是就能調到縣裏?”
“聽着是這個意思,要是成了,就好了。”老爺子也盼着呢。
“老舅,這不好考吧,您就沒想着給他找人通融通融。”劉大姨小心翼翼地問。
“通融啥?這次不行就下次。”老爺子嘆了口氣,“不能想着讓人家通融,人家看我的面讓過了,心裏肯定覺得是孩子水平不行,會對他低看幾分,這孩子能忍受失敗,哪能忍受這個。”
“這倒是,明岳也是個心氣高的。”劉大姨接着說,“老舅,明岳要是到縣裏,就該找對象了吧,這工作好,長得也一表人才,肯定吃香。”
“這個不用操心,他呀,自己就談着一個。”說這話老爺子有點不高興。
“咋的,不稱您心意?”劉大姨問。
“啥稱不稱的,這小子捂得跟個王八蓋子似的,我連個影子毛都沒看見。”老爺子抱怨着。
“喲,會不會成分不好他不敢說?”劉大姨猜測。
“嘶,有這個可能,就沒有這小子不敢幹的事兒。”老爺子也想到了這個可能。
“只要不是特別嚴重,對咱家也沒啥,要不我問問去。”劉大姨說。
“行,你去,說不定他能透點口風。”老爺子當即同意。
劉大姨站起來直接進了屋,見他沒看書,就說:“明岳,沒看書呀,跟大姨唠唠。”
“行呢,大姨您坐。”張明岳說完又問,“外公呢?”
“你外公收拾東廂呢。”劉大姨看着窗戶邊的影子說。
張明岳順着劉大姨地眼神看了看,假裝說:“哦,外公說修房子把東廂也修一下。”
“是呢,是呢,”劉大姨不自然地笑着,“明岳呀,聽你外公說你處了個對象,咋樣呀,跟大姨說說呗。”
“是外公讓您來打探消息的吧。”張明岳肯定的說。
劉大姨拍了一下他,說:“哎,你外公這是關心你呢,你可不能不知道好賴。”
“我知道,”張明岳坐到劉大姨旁邊,“這不是還沒到時間嗎?到時間肯定告訴你們。”
劉大姨聽見這話,忙問:“那得到啥時候呀?”
“等我考試完,進了醫院,就到時候了。”張明岳說。
“啥,她家講究你了?這可不行。”劉大姨不樂意了,在她眼裏,張明岳就是頂頂好的。
“哪能呢,我倆都沒跟家裏說呢,”張明岳忙說,“這是我自己的想法,去人家家裏說親,這在醫院工作總是體面的,總比在衛生所高不成低不就的強吧。”
“理事這個理,那你跟大姨說,那姑娘是幹什麽?家裏啥情況?”劉大姨緊接着問。
“大姨,您就別問了,到時候您就知道了,免不了要勞動您去替我說和呢。”張明岳堅決不漏一點信息。
“行,到時候大姨出馬,不過,你得跟大姨透個底,這姑娘家裏是不是成分有問題?”劉大姨不死心,就想問明白了。
張明岳看看劉大姨,又瞟了一眼窗戶,說:“沒呢,她家裏就是普通人家,不存在成分的問題。”
劉大姨得到信息滿意了,再看窗戶已經不見人影,接着就聽着老爺子在門口喊:“明秀回來了,買了什麽呀?”
“外公,我這次運氣好,居然買到了魚,可大了。”明秀歡快的聲音傳來。
“這真不錯,就讓你大姨做,她做魚好吃。”老爺子也挺高興。
劉大姨從屋裏出來,看見明秀籃子裏的魚,說:“真是夠大呢,這得是水庫裏撈上來的吧。”
明秀說:“是呢,大姨,好多人搶着買呢,我買了兩條,大姨回去帶回去一條吧。”
“那哪行,留着你們吃。我一會兒買去。”劉大姨說。
明秀挽着劉大姨的胳膊,“大姨,帶回去吧,就興你給我花布,不興我孝敬您魚呀。”
劉大姨拍着明秀的手,說:“興,咋不興,那大姨就拿了,也吃吃侄女孝敬的大魚。”
張明岳從屋裏走出來,故意吃醋地說:“啥花布,大姨,你又給明秀帶布做衣服呀,你咋不給我帶呢,我才是親的,親的。”
“你個大小夥子跟小姑娘吃醋,也不羞。”劉大姨笑着說。
“這時節,大小夥子都不吃香了。”張明岳故意落寞地說。
“這大小夥子是招人,可多了也不稀罕,”劉大姨說,“我就想有個軟軟糯糯的小閨女,誰知道生了你倆表弟就沒動靜了,好不容易來個侄女,還不得好好親香親香。”
“就是,大姨,我也親香大姨。”明秀也趕上湊熱鬧。
“行了,行了,看這膩乎勁兒,我都得打哆嗦。”張明岳故意打了個哆嗦,進屋去了,留下劉大姨娘倆在廚房忙乎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