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毫無所覺
埋在自己懷裏的身體溫熱而帶着酒氣, 一雙手依戀地環着他的腰身,鐘酩幾乎是一瞬間心跳如鼓。他低頭打量着懷裏的人——
江荇之輕輕阖着眼,像是醉得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誰。
但除了自己還能是誰?鐘酩想, 他的燈燈肯定是把自己當成了“墟劍”,不然也不會這樣投懷送抱。
不過他本來就是墟劍,他們就該這樣抱着。
鐘酩想着便心安理得了起來。
他俯身将人打橫抱起, 輕輕應了聲“好”, 随即抱着江荇之飛身回了昆侖。
…
昆侖的山巅便是他兩人的院落。
鐘酩輕車熟路地抱着江荇之進了屋中, 像上次一樣把人放在榻上。正要起身,摟在他腰上的胳膊忽然一收,又将他拉了回去。
砰!鐘酩雙臂撐在江荇之上方,低頭看向身下的人, “燈燈?”
江荇之偏頭躺在榻上, 眼睛依舊閉着,一副醉得迷糊的模樣。他伸手勾着鐘酩不讓人離開,感覺到上方的呼吸逐漸紊亂,又火上澆油地将人拉得更近。
砰、砰的心跳聲在昏暗寂靜的屋中響起。
嘶啞的聲線叫了他一聲,“……荇之。”
對方拉拽的力道不大, 鐘酩卻像是無法抗拒一般順着那力道俯身而下。他的視線沿着江荇之酡紅的臉頰, 移至大片展露的脖頸,最後定格在那透紅的耳垂上。
片刻, 沒忍住輕輕落下一吻。
略幹燥的唇混着灼熱的吐息抿住了柔軟的耳垂, 只是輕輕的一抿, 卻讓閉眼裝醉的江荇之驀地打了個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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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張臉轟地一下紅透!
好在他臉上本來就紅,這會兒也看不出多大變化。
靠!江荇之花了好大功夫才克制住自己彈起來的沖動——墟劍、墟劍真是好不要臉,居然偷偷親他耳朵!
自己上次醉酒時,這人怕不是也幹了些什麽。
他攥在鐘酩腰後的手指下意識收緊, 睫毛顫了顫。很快,他所喜歡的那只帶了劍繭的手便撫上了他的唇。
粗糙的指腹按在他唇上揉了揉。
唔……!在江荇之幾乎快要忍不住要睜眼時,那只手卻驟然撤離。
“這次先放過你。”
鐘酩直起身,把江荇之的胳膊拎下來,仔細地塞進被窩裏團起來。濃稠的情緒在他胸口發酵,若不及時剎車,他可能會吻下去。
但初吻還是在兩人都清醒的時候發生比較好。
鐘酩想着又開始悔恨:這馬甲真礙事!恐怕只有等自己恢複了“墟劍”的身份,才能親他的燈燈。
他低眼,只見團在被子裏的人露出一張紅彤彤的臉,被子嚴嚴實實地掖在脖頸下面。
他的燈燈真可愛。
鐘酩立在榻前将人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道了聲“夜安”,轉身出了屋門。
嘭,屋門關上。
人一走,江荇之立馬睜開了眼,長長舒出一口氣來:呼……
臉上溫度燙得驚人,他從被子裏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上面似乎還殘留着被薄唇輕吮的感覺,江荇之咬着牙在心裏罵了句“不要臉”。
遲來的羞臊中,他忽然又想起了上次離開太穹幻境時,墟劍看向他耳垂的那個眼神。
江荇之猛地頓悟:原來當時就在觊觎他的耳垂了!
他“噗通”在榻上翻了個身,把被子一裹閉上眼——真沒想到,墟劍居然是這樣的人!
·
翌日,江荇之起床。
經過昨天一晚上的心理調節,他已經接受了“暗戀幾百年的高冷對象就是面前這個演技超群、臉皮極厚的男人”的現實。
誰讓他喜歡上了呢?
不過最好的愛是包容和陪伴,既然墟劍這麽喜歡披着馬甲演戲,他當然要奉陪到底。
江荇之穿好衣服推門而出,正好遇上對手戲的另一個主角。
鐘酩照例端了醒酒湯過來,這會兒剛進院門,見江荇之醒了,立馬幾步過來叫人把湯喝了,“頭痛不痛?”
江荇之捧着湯碗咕咚咕咚,“有點。”
“喝了就好了。”
“嗯。”
江荇之幾口喝完,鐘酩接過空碗又清了清嗓子,“你還記得你昨天幹什麽了?”
呵,來了。江荇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倒要看看你要說些什麽。
他問,“我幹什麽了?”
鐘酩一本正經地開口,“你讓我抱你。”
“咳!”江荇之猛地嗆了一下。
什麽鬼,這話說得可比他原話暧昧了好幾倍!他明明說的是“抱我回去”,雖然也挺那什麽……但意思是不一樣的好嗎?
江荇之否認,“不可能,你騙我。”
鐘酩面色不改,“騙你是小狗。”他說完又煞有介事地補充,“你還主動往我懷裏鑽,是不是把我認成什麽人了?”
江荇之:呵呵,又開始套他話了。
他看鐘酩眼底隐隐含着期待,簡直一副趕着給自己當替身的架勢。看得他都忍不住在心底懷疑,墟劍腦子沒病麽?
江荇之偏不上套,故意問,“認成什麽人了?”
鐘酩沒聽到自己想聽的話,不甘心地追問道,“是不是認成你的墟劍了?”
你、的、墟、劍。
江荇之差點沒穩住表情:墟劍自己說這話難道不覺得羞恥?
鐘酩還在惺惺作态,“你說吧,我不傷心。”
江荇之就靜靜看着這人表演:你當然不傷心,你笑都來不及。
眼看這個話題要無休無止,他上前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仰頭輕聲問,“柏慕,你想讓我把你認成別人?”
表演突然中斷——鐘酩頓時屏住了呼吸,江荇之的臉就在自己面前,四目相對,他都能在江荇之琥珀色的眼底看見自己的倒影。
這該怎麽回答?
鐘酩呼吸屏了片刻,“怎,怎麽會。”
江荇之柔聲說,“這不就是了。你放心,我不會把你認成別人,你就是你,你是柏慕。”
鐘酩一哽,“……嗯。”
這話是對的。
而且聽這意思,好像是不再懷疑他的身份了。
尤其那輕柔的聲線絲絲縷縷,像是穿針引線一般給他的馬甲縫得嚴嚴實實——鐘酩覺得自己應該安心,但他這心裏為什麽總是突突直跳呢?
不等他多想,江荇之便結束了這個話題,“走吧,我們下山去找誅嚴。”
鐘酩問,“找他做什麽?”
“宗門考核應該快到了,去問問他們準備得怎麽樣了。”
江荇之說完看鐘酩還杵在原地,便拉了下他的袖口,“走不走的?”
鐘酩眨了眨眼,低頭看向自己袖口被拉住的地方,這個動作有些親密,但也在合适的距離。他的燈燈好像對他比之前更親近了一些?
“怎麽了嗎?”江荇之問。
“不,沒什麽。”
親近就親近,親近又沒什麽不好的。
鐘酩暫時收斂了心神,“我們走吧。”
·
兩人一齊下了山,道場已經被布置成了考核場的模樣。
正前方搭了個看臺,臺中央的位置顯然是留給江荇之這個門主的。
誅嚴和誅緒在場中忙裏忙外,做着最後的确認。他們見江荇之和鐘酩走過來,齊齊行了一禮,“門主,柏護法!”
江荇之點點頭。大概是他面色顯而易見地紅潤了不少,誅嚴關心道,“門主前些日子四處尋藥,可是尋到了?”
江荇之說,“已經藥到病除了,多虧了柏護法一路陪着。”
誅緒不由贊嘆,“柏護法對門主真好!”
江荇之便笑了笑,“嗯。”他笑起來時眼底盈着光,唇角翹起,光是看着就讓人心生喜歡。
鐘酩跟着彎起唇:看來是因為自己幫燈燈恢複了神魂,所以燈燈心懷感激,對自己也就更親近了一些。
原來如此,合情合理。
正想着,又聽江荇之問,“你在想什麽,目光都飄忽了。你今天怎麽老走神?”
鐘酩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他身上,“沒什麽,除了想你的事,還能想什麽?”
他這話說得溫柔又寵溺,旁邊的誅嚴和誅緒就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門主和柏護法這一天天的,還真是蜜裏調油呢~
江荇之瞥了他一眼,“少來。”
鐘酩被這一眼瞥得心頭癢癢,還完全沒意識到江荇之未同自己撇清關系有什麽問題。
他心裏只想着:燈燈真可愛,真想談戀愛。
在他兀自甜蜜的時候,江荇之已經轉過頭,向誅嚴兩人詢問入門考核布置的進展。
誅緒細細彙報完,朝江荇之遞上第一批參加考核者的名單。他們這會兒正好站在考核場邊,誅緒便指着場中的布置一一介紹流程。
“看臺上的位置是門主的,屬下和兄長全程流動,柏護法在場外監督……”
“等一下。”江荇之瞟了眼看臺,“以柏護法的修為,不需要站在下方也能監督,柏護法就坐我旁邊好了。”
誅緒愣了愣,忽然福至心靈,“喔,當然!柏護法當然要和門主坐在一塊兒!是屬下疏忽了。”
他說完叫上自家兄長,兩人匆匆去添置坐席。
待兩人離開,鐘酩同江荇之道,“其實不用麻煩,我站在你身後就行。”
江荇之已然看透了這人的小把戲:要真覺得不用,剛剛誅緒還在的時候怎麽不說?
他很好說話,“你若不願意,我就叫他們不改了。”
鐘酩趕緊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當然願意了!”
他光是想着,屆時在所有人面前,只有自己能獨占江荇之身旁的位置,特殊又顯眼——就覺得心頭湧上一股莫大的滿足。
鐘酩生怕人改變主意,立馬換了個話題,“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江荇之想了想,“過幾日就是宗門招新,我也該置套新衣了。你陪我去城中逛逛,怎麽樣?”
江荇之主動提的邀請,鐘酩哪能拒絕,他一口答應下來,“好。”
…
柳城的雲織坊是九州內最有名的服飾坊。
無論是世家大族還是三界修士,都偏愛這家坊中織作的服飾——不但用料上乘,做工精細,而且絕無重複的款式。
除了貴以外,可以說是毫無缺點。
江荇之和鐘酩踏進門裏,只見整個雲織坊共五層,閣樓中空,樓道環繞四周,不會遮擋顧客挑選服飾的視線。
裏面每套服飾都是明碼标價,江荇之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家當,大概剛好夠買兩套衣服。
他看了眼身側的鐘酩:那就他和墟劍一人一套。
既然墟劍都已經背着他開始體驗戀愛了,他怎麽能不跟上節奏?
馬甲沒脫就沒脫,情侶裝先搞起來再說!
江荇之正暗搓搓盤算着,就聽鐘酩低頭問他,“有看上什麽喜歡的?”因為要避讓其他的顧客,兩人靠得很近,落在耳邊的聲音震得他的耳膜一癢,耳尖就跟着紅了。
江荇之輕咳一聲別開頭,“我看看。”
他轉頭時,白裏透紅的耳尖正對着身旁的鐘酩。鐘酩低眼瞥見,視線定住,“……燈燈,你耳朵紅了?”
江荇之擡手一摸,下意識想要辯解,話到嘴邊突然又停下,“嗯。”
他說完轉回頭繼續打量四周的衣服。
鐘酩:“嗯”?“嗯”是什麽意思???
江荇之抛下個簡單的語氣詞留他一個人慢慢回味,自己則專心地挑起衣服來。他視線掃過一圈,忽而定在兩套款式相近的服裝上——
一套深藍配蒼灰,一套淺藍配銀白,版型流暢修身,很适合他兩人。
江荇之轉頭叫來店中夥計,“那兩套取下給我來看看。”
“好的客官!”
鐘酩順着江荇之的視線看向那兩套款式相近的衣服,暫時将剛剛的不解抛在一邊,提議道,“這兩件會不會太像了,你再換一套別的?”
說話間,店小二已經動作麻利地把那兩套衣服取了過來。
“不換了。”江荇之接過來,他看鐘酩還一副毫無自覺的樣子,就把那套深藍色的朝他身上比了比,“這套很适合你。”
鐘酩愣愣的,“我?”
江荇之擡眼看向他,耳尖還是紅的,“嗯。你一套,我一套,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阿座:嗯?什麽?這是什麽意思???
燈燈:情侶裝,好耶!ovo
此刻的阿座對自己的處境還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