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貓鼠游戲 07
辦公室裏,松鼠正對着幾臺文檢儀陷入了沉思,中央臺上的液晶顯示器裏赫然是那個看起來透着幾分古怪的圖案。
白孤裏叼着根巧克力餅幹在白板上寫寫畫畫,愣是沒看出來這個圖案到底想表達些什麽。
“這到底是啥啊,‘山’字和它的倒影麽?”他不禁發出疑惑。
松鼠的眉頭也未展,打了個午後的哈欠:“這真的是卓慶民刻畫的?”
“筆跡鑒定過了,也沒錯啊……”
松鼠毫無頭緒,只得把手機按亮了又熄,蘇然和慕司辰現在都不在局裏,其他人也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他想找人幫忙都選不出對象來。
手機是橫躺在桌面上的,被他用手把玩得面容解鎖失敗了好幾次,自動彈出了數字密碼解鎖,松鼠瞥了一眼,畫了個“五角星”就順利點出了“729460”的密碼解開手機。
在手機亮起主頁的那一瞬間,松鼠的內心突然就好像被人點亮了一盞燈。
“——哎白白!”松鼠飛快上前一步,近距離看着那個古怪圖案:“你看這個圖案,像不像個手勢解鎖?”
“手勢解鎖?”白孤裏不明就裏,拿出手機劃出密碼解鎖頁:“可是手勢解鎖不都是九個點嗎?這個圖案至少也得——”
白孤裏拿筆開始着手在原圖案上标對應的點,結果出來是要畫出這個圖案需要六排六個點,且每一個點都被走完了。
“——至少也得36個點!”
兩人看着畫出來的圖案逐漸明白了,原來卓慶民畫出來的這個共用了一豎的兩個“H”并不是無意畫粗一些的,這是因為他本意就是在畫這個圖案的外輪廓!
“跟走迷宮似的……”松鼠喃喃吐槽道,“可是有什麽手勢解鎖是36個點的啊……”
一旁的白孤裏卻突然沒了聲音,足足過了半晌,他才幽幽發了聲;“還真有……”
他擡起頭,無框眼鏡的鏡片在燈光下鍍了層看不見雙眸的白光:“蘇潼姍家裏她過世奶奶的安卓手機就是。”
松鼠轉頭去看他,似乎是很少能見到如此嚴肅的白孤裏。
蘇潼姍家裏沒再剩什麽人,所以她和她奶奶的一些重要物品都還在局裏沒來得及歸還回去,當時調查重點只在于蘇潼姍的個人物品上,她奶奶除了衣物就只留下了一臺密碼複雜的舊手機,所以當時也就沒人打算去調查它。
東西取得很快,松鼠接過三兩下便畫出了手勢圖案,竟然還真就給解開了。
奶奶手機裏的東西不是很多,沒什麽社交軟件,幾乎都是系統應用,從手機管家裏的使用頻率來看,老人明顯更偏愛于傳統的短信電話。
通話記錄依舊停留在好幾年前,看起來十分正常,但松鼠打開短信箱時,卻發現裏面超乎想象的荒涼,只剩下一條編輯好但是未發送的短信。
【三七前街1385號附8號】
收件人是一個曾經被多次舉報是騷擾電話,如今已經沒人用了的空號。
白孤裏和松鼠見狀對視了一眼,眸中寒芒閃動。
地圖上顯示這裏不過是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爛尾樓,說白了也只是個意義不明的普通地址……可是這既然被幾個人如此大費周章地送到警方面前,便一定有他們的道理。
卓慶民、蘇潼姍、蘇潼姍的奶奶……
松鼠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法冷靜下來,他幾乎是在下意識就拿出了手機撥打蘇然的電話。
“等等。”白孤裏倏然擡手按住了松鼠的動作:“這只不過是一個未知意義的地址,你要喊蘇然召集警力來調查顯然太不現實了。”
“更何況蘇然現在在檢察院呢,離這這麽遠,等到她辦完事情回來,我們又花時間跟她解釋和說服完都得傍晚了,不劃算。”
松鼠有些召集地擰起了眉:“那怎麽辦?我沒法置之不理。”
白孤裏抿着唇思考了一會兒,才姍姍開口:“光憑我們兩個人肯定不行,一隊二隊最近又都有手頭上的案子在忙……”
“這樣吧,我在三隊有幾個信得過的心腹警員,你也認識的,我讓他們協助。”
松鼠沉眉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反正就是去探探情況,應當出不了什麽事情。”
在他對面,白孤裏聞言暗暗嘆了一口氣。
·
話是那麽說,但松鼠準備完畢踏出大廳的那一瞬間內心還是有些忐忑。
正巧着,蘇然剛從檢察院開車回到市局,看見松鼠時女人的嘴角飛速上揚了一個弧度:“怎麽?出去啊?”
“嗯呢。”松鼠一怔,笑着沖她點頭。
蘇然看着松鼠一步步走下臺階,潇灑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那我就先去找季局彙報啦?”
“好。”松鼠恢複了他那笑嘻嘻的模樣:“記得提醒他吃藥!”
“知道啦——”蘇然小聲吐槽:“父子倆一個賽一個的啰嗦。”
松鼠也不惱,眉眼彎彎的,白淨的臉蛋是老一輩人眼中怎麽看怎麽有福氣的長相。
“哦對了蘇蘇。你和慕老師最近怎麽樣了呀?”松鼠怎麽都改不了八卦的性子。
蘇然斜睨他一眼,眼神戲谑:“就那樣呗,能怎麽樣。你也真是,自己不找女朋友成天擔心你姐的事情。”
松鼠朝她吐了吐舌頭:“那我不管,你倆要生了孩子我第一個提出取名建議!”
三十出頭的男人烏黑的眼珠跟算盤珠子似的在眼眶中轉溜幾圈,看起來好像還真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唔……要不就叫慕念然吧!!”
慕念然,慕司辰心念着蘇然。
蘇然一羞,瞪他一眼:“沒正經的!辦你事情去!”
松鼠一閃身,避開蘇然欲踢上他屁股的一腳,樂呵呵地笑着:“我說真的!這名字男女通用多好啊!到時候你別不讓小奶團子叫我一聲舅舅啊!”
蘇然受不了他了,作勢白他一眼:“你再不走我就拉你去訓練場給我當格鬥陪練了啊?”
“哎別別別!”松鼠嬉皮笑臉地退後幾步,“我走啦!別太想我哈!”
“趕緊退安吧你,小唯子。”
蘇然轉回身上了臺階,背着松鼠擺了擺手作別。
松鼠看着蘇然的背影兀自笑着,轉身上了車。
聽到身後車門關上的聲音,蘇然突然心一動,回過頭去,卻只見車子已開動,裏頭的男子斂了常日裏嬉笑的眉眼,直到黑色的車窗緩緩拉起,再看不清容顏。
蘇然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習以為常的出勤告別,今天的她竟盯着駛去的車子站了許久許久。
……就好像,這樣的場景不會再見了似的。
突然就覺得似乎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蘇然低下頭默然走着,只覺得心裏頭空蕩蕩的,丢得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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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蘇然關上門打開燈,屋裏瞬間明亮起來。
“慕司辰!”
她叫了一聲,過了幾秒才從卧室裏傳來句回應。
蘇然趿拉着拖鞋走過去,卧室裏一片黑暗,慕司辰就躺在飄窗上曬着月光昏昏欲睡,見人來了才睜開了雙眼轉頭看她。
“幹嘛呢這黑燈瞎火的?”蘇然把卧室的燈也打開了,慕司辰下意識擡手起來擋了擋,稍微适應了一些才重新放下來:“沒……我就是困了……”
“這麽累嗎?”
蘇然走過去輕輕環住他,下巴抵在他柔軟的黑發上,感受着愛人傳遞給她的暖意——即便蘇然一動手就發現了這人的耳垂是冰的。
她瞬間柳眉倒豎:“又穿這麽少……今天才多少度,你也不怕被凍着。”
“沒事,不冷。”慕司辰回抱住蘇然,“也沒有很累,就是忙一天了剛到家。”
“哼,薄幸無心,一晚上都沒回我消息。”她暗暗嘟囔了一句。
慕司辰輕皺眉,似是不滿:“胡說,我的心肝不都擱這了嘛。”
他把蘇然抱到自己面前,讓愛人靠着自己,驅散掉從外頭攜帶進來的些許寒氣。
“我今晚有事情在忙,沒來得及看手機,忙完的時候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現在還在充着呢,我也剛回來沒多久。”慕司辰故作委屈地指了指床頭正在充電的手機,示弱般為自己辯解道。
“那好吧,原諒你啦。”蘇然的氣從來都是半真半假,一哄就好,但面上卻還是很要面子地冷着。
“這麽兇的小貓誰要啊,啊?”慕司辰低沉着聲音暗暗笑道,接過蘇然的外套:“給我吧。”
蘇然不講道理:“你不準不要。”
“我才沒說不要。”慕司辰笑着把她的頭靠在了自己身上。
“你今晚在忙什麽呢?講座不是下午就結束了嗎?”
“在忙點別的事情,大學同學被調來這邊當警校老師了,我就順便跟着去了趟空州的警校看看。”
“空州的警校?啊……大學生活……還蠻懷念的。”蘇然默默回憶道,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你也會偶爾懷念嗎?曾經的慕警官?”
慕司辰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神有些黯淡,他微微張了張嘴,但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只是淺淺地點了點頭。
也許曾經有放棄過懷念,但現在不會了。他将永遠把披上警服的那段時間深深烙印在回憶裏,激勵着他往前邁進每一步。
他與深淵對視久了,原本立志成為人民公仆的一腔熱血早涼了七八分,尤其是在曾經的某一段時間,他是那樣憎惡着被警服和法律禁锢住手腳的自己……
可卻有這麽一個人,無數次倔強地向他伸出手,把他從地獄邊緣拉了回來,告訴他這個世界上,也是有光的。
慕司辰垂下頭,輕輕吻了吻蘇然微微泛紅的耳垂。
蘇然吃吃笑了笑,他的身軀高大堅毅,靠在溫暖胸膛上面哪還有什麽冬天。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