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伊瑟接任将軍一職後,做事沉穩,以至于謝冗爵幾乎忘記對方昔日還有一些軍痞子的作風,平時還好,偶爾發作來那麽一句,能氣死個人。
謝冗爵冷笑一聲,先他一步下完階梯離開。
後方,第七軍團負責人追上伊瑟的步伐,頗為不解:“謝部長終于瘋了嗎?”
今天居然和他們站一條線。
伊瑟似乎并不驚奇,平靜道:“謝冗爵年紀輕輕當上調查部一把手,是因為他遵循了一個原則。”
“什麽原則?”
“調查部只忠于陛下”
第七軍團負責人心下一驚,這話仿佛是在暗示陛下即将徹底和財閥撕破臉。
……
軍校附中。
“這波陛下肯定是站我。”
課間休息,渾然不見剛剛打電話時的緊張,蘇茶和紀天燼閑聊,提起了能量室名額的事情:“我覺醒成功,就會成為打壓財閥的籌碼之一。”
利益一致時,王宮裏的那位才是他最大的靠山。
昨天蘇茶在衆目睽睽下覺醒,除了要對标沈寧澤,也是為了這一點,讓上位者看到他的能力。
心思只有一半在他說的話上,紀天燼正在竭力不去拆除蘇茶剛剛努力的成果。
很難想象手把手的教,對方的模型構建還能狂野到這個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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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茶靠在椅背上:“只不是我不明白沈寧澤在大庭廣衆之下搞那一出的意義。”
紀天燼:“往好處想,他才是那個最一頭霧水的。”
對方恐怕做夢也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跑過來面對面覺醒。
蘇茶沉默了幾秒,主動把礙眼的模型拆了,拼成個簡單的愛心表達感謝:“你說得對。”
這麽一想,他舒服多了。
紀天燼覺得這個拼得還不錯,嘴角微掀:“記得關懷一下你的‘朋友’。”
蘇茶颔首:“早上就發過消息了,他到現在還沒回。”
……
沈寧澤現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才過去沒幾天,他又回到了熟悉的病房,哪怕是動一下手指,渾身都有一種撕裂的疼痛。
病房門開了,來人摘下口罩,不是醫生,而是集團裏的人。
“都在力薦你去能量室,你的身體去那裏後會好轉。”
沈寧澤知道這是栾政派人傳話,想提高他的鬥志,不在關鍵時候垮了。
“陛下不喜財團,這麽做可能起反效果。”
來人道:“霧星的交流團再過三天就會過來。”
沈寧澤目中微亮。
“我們會讓你覺醒空間異能的事情傳遍帝都,等到霧星人一來,風聲傳到他們耳邊,擁有同樣容貌特征和能力,你一定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兩大帝國建交,為了賣霧星一個面子,陛下也不會吝啬一個區區能量室的名額。
“至于你被他們認回後要做什麽,過兩天老板會再通知。”
同樣在醫院裏的沃倫森經過搶救也恢複了意識。不過他和沈寧澤沒有在一個醫院,處在重重監視下。
調查部副部長親自過來一趟,言語間暗示是有人針對他展開的刺殺,想要活命只有跟他們合作。
沃倫森狀态還很虛弱:“你問我也沒有用,我真的不知道主導者是誰,大家都喊他老板。”
“你們平時是如何合作?”
沃倫森苦笑:“我主要從事研究,日常輔助金博士,需要溝通的時候都是金博士去。”
依靠家世坐到如今的位置,但副部長本身也有些實力,他的精神體在測謊一事上,比最精密的儀器還要準确,感覺不到沃倫森有說謊的征兆。
副部長冷笑:“看來你是一點價值都沒有了。”
這句話可不只是威脅。
人到絕路,還是想要活下去,沃倫森猶豫了一下:“我知道另外一件事,可能會有用。”沉默了數分鐘,他才重新開口:“十幾年前,金博士派星盜去了霧星偷盜過基因。”
單是一個開頭,瞬間讓副部長瞳孔微張。他和精神體片刻沒有懈怠,分析着對方每一句話的真假。
等到沃倫森講述完那段驚心動魄的往事後,副部長面色微變:“當初的那個孩子……”
“沈寧澤。”沃倫森緩緩吐出三個字。
他說得是自以為的實情,栾政不是蠢人,相反很聰明,早就考慮過調查部可能會對沃倫森出手,利用藥物和催眠篡改了他的記憶。不過栾政沒想到謝冗爵會那麽狠,陸續對每一個嫌疑人名單動手,引發了內部矛盾。
“沈寧澤。”副部長跟着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想到出現在對方身上的返祖特征,心中有了計較,十幾年前霧星人訂購武器時,他遠遠地見過一面,确實是蔚藍色的發澤。
至于霧星人是否有空間天賦,還待存疑。
“霧星人對小孩子的關心超乎尋常,從星盜反饋的消息看,霧星的基因庫數量遠超一般星球。”沃倫森說着推測:“最近我隐約有聽說他們在對星盜打擊報複,恐怕也是因為星盜傷到了某個孩子。”
副部長看出其中的利益點,假設霧星人真的很看中孩子,施恩于沈寧澤,或許會從中謀得一些好處。
他倒是沒往蘇茶身上聯想,畢竟沈寧澤從外貌到覺醒能力,完美地契合上了霧星人的特征。
離開病房後,副部長考慮要不要将這件事上報。
能在謝冗爵不知道的情況下,自己一手促成這場相認,正式建交後,對他的仕途絕對有好處。
考慮了許久,出于對謝冗爵的一絲畏懼,他決定退而求其次,把這個消息說給其他部門的幾個重要人物,由他們推動這件事。算是賣出一個人情,獲取未來的支持。
王宮裏的一道命令,讓帝國的形式瞬間緊張了起來,文化交流的事情暫時未被大肆宣揚,在霧星人真正抵達前,一切皆有變數。
相關部門不敢怠慢,正在秘密進行盛大的接待安排。
大家都在瘋狂忙碌的時候,蘇茶正寫着今日份的家庭作業。
小電風扇拼命轉動着,他連晚飯都沒吃。
“冤孽啊。”
看着還有整整一頁的機械計算大題,他有一瞬間眼前黑了一下,懷疑中暑了。
好不容易敷衍着寫完功課,淺層覺醒的後遺症還沒有徹底消失,蘇茶今天也是很早上床休息。
悶熱的天氣本來應該是睡不好的,但今夜他睡得很沉。迷迷糊糊的,蘇茶依稀感覺到有一種陌生的情緒正在通過某種獨特的紐帶傳遞給自己。
是誰?
他眉頭蹙緊,情緒起伏下,精神力不受控制地外洩。心悸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月光下,銀色的頭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色澤。
蘇茶很努力想要去看清,最終只看瞧見了模糊的輪廓,似乎有些消瘦。
危險,優雅,飄搖的頭發似乎也是銀色……不斷接近的過程中,夢境戛然而止,床上蘇茶猛地睜大雙眼。
胸口劇烈起伏,蘇茶坐起身緩了片刻,正想去倒杯水,忽然停下動作。
……有什麽東西就在附近,這種感知越來越強烈。
他猛然提起警覺,放輕腳步聲走到門邊,猛地一拉,黑暗的樓道內,數不清的眼睛直勾勾地望過來。
蘇茶看得很真切,其中甚至有泛着綠光的。機械手套的手電筒功能這時自動打開,蘇茶徹底看清了眼前的一幕:狼、豹子、貓頭鷹……數不清的動物有的躺在地上,有的聽到開門聲警惕地站起來。
手電筒的光從下巴直射在蘇茶臉上,詭異慘白。
這一刻,雙方都有點慌。
劇烈的精神波動被管員捕捉到,從管理室散發的精神力鋪天蓋地覆蓋而來,包括蘇茶在內全員不能動彈,不多時,厲槐走上樓。發現從二樓起就堆了些動物,他沉着臉,單手拎起幾只上去,沒想到三樓才是重災區。
咯吱,咯吱。
頭頂的吊燈還挂着一只蝙蝠在晃悠,在精神力鎮壓下瑟瑟發抖。
厲槐面無表情站在樓道口,低吼聲整棟樓都可以聽見——
“都是誰的精神體,滾出來!”
聲音裹挾着精神力震得人一顫,陸續有宿舍的燈亮起。
榮邵和吳智的樓層接近,碰面後皆是一頭霧水。
什麽精神體?
正當他們疑惑時,突然看到一個面色不好的學生大叫了一聲‘我去。’
他的精神體怎麽不見了?
感知了一下精神體的方位,學生一路跑到三樓,當看到一堆陌生的精神體聚集在這裏時,他的大腦一瞬間空白。
很快,越來越多的人跑過來,樓道內因為有太多精神體,根本沒落腳的地方。
倒是蘇茶猜到了什麽,最近新生在被引導提前覺醒,産生了各種不适感。先前可能是自己的精神力外洩,吸引了那些受主人影響狀态低迷的精神體。
從這方面看,治愈效果也是個麻煩事。
一名學生硬着頭皮彎腰,撈回了外圍的一只山貓,低頭飛快說了一句:“抱歉,它可能夢游。”
蘇茶勉強笑了下:“看出來了。”
法不責衆,這麽多精神體午夜聚衆活動,也不是受主人指使,厲槐只能警告一聲:“下不為例。”
領走了各自的精神體,三樓重新恢複安靜後,蘇茶回屋休息。
淩晨三點,他的再次精神力外洩,淩晨五點,第三次精神力外洩。
這一次動靜很大,厲槐在樓下也感知到了花香,不出意外,門口又蹲守着幾只精神體,試圖在外面打地鋪,山貓居然不知道還從哪裏扒拉出來一個窩。
蘇茶手足無措站在寝室門口,神情中透露着疲憊。
厲槐皺眉,詢問他是不是覺得身體不舒服。
蘇茶搖頭,過了片刻實話實說:“報告教官,我做噩夢了。”
“……”
一個人做噩夢,整棟樓陪着失眠。翌日去上課時,個個頂着熊貓眼,蘇茶也在其中,游魂一樣地向外移動。剛出宿舍樓,收到伊瑟發來的消息:【做好心理準備,保持中立的幾個部門負責人選擇支持沈寧澤。】
聽到能量室的名額可能要打水漂,蘇茶一下清醒了。
昨晚六點後他幾乎沒怎麽睡,還上網沖浪了一下,當時便發現網絡上關于沈寧澤的讨論熱度突然起來了不少。
差不多同一時間,沈寧澤也來敲他:【醒後我一直渾渾噩噩的,剛剛才看到你的消息。】
蘇茶周旋了兩句,找到一個安慰摸頭的表情,剛按完發送鍵,面色瞬間沉下來。塑料情誼在變臉間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他現在急需增強身體素質,沈寧澤應該也是一樣,可想而知誰也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名額。令蘇茶不解的是,對方明明已經在謝冗爵的懷疑名單中,為什麽還會被納入考慮範圍。莫非謝冗爵根本沒有将懷疑告知其他人?
再者部門負責人也不是傻子,推薦一個被集團捧起來壓制自己的人,多少會引起幾分陛下不悅。
所以沈寧澤身上究竟有什麽利可圖?
邊走邊翻着網絡上的消息,論壇上積極讨論着沈寧澤返租後的特征,有人匿名發帖聲稱是醫院的護士,盛贊其發色的美麗。
蘇茶輕嘁一聲:“明明銀色更好看。”
當初還專門有廣告商找他做洗發水代言。
比起魔性的大力丸等廣告,他之前接拍的洗發水廣告就比較泯然衆人矣,畢竟沒什麽噱頭。
不過因為‘帝國雙星’的報道,最近廣告商又開始主推他的廣告,星網的贊助費太貴,他們主要投放在商場、觀光車等人多的地方。
目前市中心的商業廣場,就在播放着超炫裸眼3D廣告,畫面裏蘇茶一甩秀發,打了個響指,手中立刻出現一瓶洗發水——
“洗出風采,洗出自信,快來和我一起用超光洗發水吧!”
蘇茶的自信不是沒有道理,他的市場占有率非常高。
……
“還需要再橫跨三百二十顆星球。”
霧星駕駛員彙報着情況:“最遲明天早上,戰艦将會抵達伽藍帝國最偏遠的一顆星球。”
副官颔首,傳訊給其他戰艦:“明天一早,先過三十艘戰艦,其餘百艘停靠在外圍。”
只過三十艘,是善意的一種體現,其餘百艘則是警示,防止有突發狀況。
最為冷靜的駕駛員皺了下眉:“不知道那個孩子是不是平安無事。”
“王上有派人傳訊,他昨晚感知到了對方的存在。”
駕駛員聞言隐隐有些激動,出現這種情況,說明那孩子的實力有了小幅度的飛躍。
副官的面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因為常年不茍言笑,嘴角的線條略顯僵硬,語氣卻飽含着濃濃的期待。
“他一定有着和王上一樣的銀發。”
那是純血統的象征,霧星最尊貴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