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世
白晗松開懷抱,問道:“接下來,我們去哪裏找寒器?”
李淮夜遲疑了下,“先不着急找。”
白晗疑惑,歪着腦袋問:“為什麽?寒器不要了嗎?”
李淮夜:“要是要,但不用那麽着急了……”
他們這次着急忙慌來巴索山,因為巴索城要封山。
而接下來需要尋找的寒器,就沒這麽複雜了。
所以李淮夜說不着急。
白晗問:“不去找寒器,那我們做什麽?”
李淮夜緩緩說道:“那個……巴索山還有祭山活動,我的意思是……我想、想帶着你,去城裏逛逛,參加活動……”
他說着話,也有些不好意思。雖然沒有臉紅,但眼神瞥到另一邊,不去看白晗。
白晗有點驚訝,笑道:“真的?可寒器……”
李淮夜搖頭,“寒器是很重要,但……你也很……”
他說話聲很輕,可還是清晰地傳到白晗的耳朵裏。
白晗感覺到李淮夜還有話沒說完,笑着等他。
只是李淮夜氣自己嘴笨嘴拙,簡單的話怎麽說都講不好。
要是換那些伶牙俐齒的人……也不能換,李淮夜想。
李淮夜吸了口氣,一股腦地說了出來:“之前你想去演唱會音樂節,我知道你喜歡人多的地方。可最後你都沒去成,而是跟着我去找寒器,這回還差點讓你陷入危險中……這次是你陪我,這次換我陪你……當、當然,你要是不喜歡祭山活動,想要去別的地方,我也……總之我想帶你去,因為你更重要。”
聽到最後一句話,白晗的心頭突然一動。
他存在億萬年,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
他意識到自己果然對李淮夜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白晗喜歡人類,更像是欣賞。
可現在他對李淮夜的感情,則更複雜些。
是不願與他分開,是看到他就能得到的滿足……
就像李淮夜所說的,是重要。
白晗不管李淮夜有沒有對自己動情,總之……他是動了情。
對神明來說,哪怕在人間的時間,只是漫長時光中一段小小的旅程。
但白晗想到有李淮夜陪伴在身邊,就無比滿足。
他要留在李淮夜的身邊,要陪着李淮夜走完一輩子。
白晗收回思緒,看到李淮夜正一臉焦急地等他的回答。
白晗一把抱住李淮夜,笑道:“我要去!我還沒有參加過祭山活動!”
見他答應,李淮夜松了口氣,也溫柔地抱住白晗。
白晗閉上眼,欣喜地靠在李淮夜的懷裏。
他頭頂的發旋兒正在李淮夜的臉前。
李淮夜低下頭,悄悄親了下白晗的頭頂。
他覺得自己只是動了動嘴唇,很輕的一下,白晗應該是不會發現的。
可白晗什麽都知道。
窗外很遠的地方,閃着煙花的光,随之聲音傳來,很是熱鬧。
他們伴着煙花聲一起吃完晚飯。
期間白晗一直靠在李淮夜的身上,這時候他該去休息,卻又不太樂意動彈。
他想了想,忽然抱住李淮夜的手臂,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淮夜,笑說:“我累了,我要淮夜背我回卧室休息。”
從客廳到卧室,才十幾多步的距離。
而且剛才他從盥洗室跑出來,腳步那麽輕快,根本看不出累的樣子。
只是白晗的心裏,還惦念着沒讓李淮夜背上自己這件事。
這麽點距離,李淮夜不會還要用陣法吧!
白晗期待地朝李淮夜看去。
李淮夜二話不說,站起身,朝白晗靠過來。
可他沒有背過身去。
白晗笑了,正要問李淮夜,知不知道背人該怎麽背。
然而李淮夜朝他彎下腰,一手摟着他的背,一手抱住他的雙腿,将他打橫抱起。
白晗心裏一驚,下意識抱緊了李淮夜的脖子。
他連忙靠在李淮夜的胸膛,冁然而笑,還要背什麽背!
他想,不管以後他們會變成什麽樣子,李淮夜這一輩子,他要定了。
巴索城的祭山活動,每晚都有煙花表演。
他們居住的酒店,距離煙花表演的地方并不遠。
可惜窗戶外只能看到一隅,反倒是映照在落地窗戶上的光五顏六色,還挺好看。
尤其當屋子裏關了燈,拉開窗簾,煙花的光會溜進屋子裏。
白晗趴在床上,看着已經睡熟的李淮夜。
他剛做了點重要的決定,正偷偷開心着,別的什麽事都不想做,只想看着李淮夜。
他對李淮夜真是怎麽都看不膩,窗外的煙花更像是在給李淮夜上了顏色。
白晗來到人間這麽多年,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過。
他往李淮夜的懷裏靠過去,果然,即便已經是睡着的李淮夜,他都會下意識裏摟住自己……
白晗知道自己這麽喜歡李淮夜,就是因為李淮夜對自己沒有企圖。
哪怕他需要所謂“冰寒之氣”,可他沒有任何一次,把自己當成工具。
這和白晗以前所遇到的那些人,就全部都不一樣。
以前那些人只想把白晗當成工具人,利用他達成自己的目的。
沒有人能像李淮夜這樣,對他的情感能這麽簡單純粹。
白晗覺得自己好像得到了滿足,所以第二天當他站在看花車的人群中,他好像也沒那麽開心。
周圍的人各自說着話,有點喧嚣吵鬧,以前白晗愛聽,現在已然沒了興趣。
白晗只想靠在李淮夜的身邊,和他說話聊天,說什麽都好。
因為他們是臨時起意留在巴索城,看花車沒能擠到前排位置,随後去看廣場表演,也是坐在觀衆席最頂層一排,被稱作坐在“山”上。
李淮夜覺得自己安排不周,如坐針氈。
他一門心思只想帶着白晗來看表演,沒注意到細節。
而緊握着他手的白晗,來回晃了晃,說:“這裏能看到整個廣場舞臺,視野真開闊。”
李淮夜依舊不好意思,小聲說下次帶他坐在前排。
白晗搖頭:“下次也要坐在這裏,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看表演,值得紀念!”
李淮夜頗為感動,“好。”
說話間,表演敲鑼打鼓地開始了。
三小時的演出,演的是當年封山前,有登山客無視官方警告,偷跑入山中游玩,結果遇到雪災而殒命的事。當年那場雪災帶走了三百多名登山客的性命,就此官方痛下決心封山,不到來年開春絕不解封。未免還有人偷偷進山,官方請來馭靈者設置陣法封山,從此開啓了巴索山百年封山的歷史。
這件事也在每年的祭山活動時,一遍一遍地演出,要大家記住這個慘痛的教訓。
演員們都演得真情實感,臺下人看得認認真真。
坐在白晗身前一排的觀衆,忍不住說:“雪災太可怕了!所以我真是讨厭冬天,冷得要命,還會死人。”
觀衆的朋友也附和:“是啊,馬上又要入冬了,真讨厭。”
話語清晰地傳到白晗的耳朵裏,但他神情淡定。
他也聽多了這種話,早已波瀾不驚。
可李淮夜突然在他耳邊說了句:“我倒是喜歡冬天……”
白晗聽到這話,對演出已然沒了興趣。
他往李淮夜身邊靠過來,笑道:“嗯?你說什麽?”
李淮夜微微搖頭,沒太在意剛才自己說的話。
可白晗聽得清清楚楚。
舞臺上的聲音傳來,壓過他們倆的聲音。
白晗不依不饒,咬着李淮夜的耳朵,問他剛才是不是說喜歡冬天。
李淮夜沒想到白晗還是聽到了,有些尴尬,輕聲說:“你是不是覺得奇怪……”
白晗說:“我也喜歡冬天。”
他是冬神,自然最喜歡冬天。
可他總是聽到人類說,讨厭寒冷,讨厭風雪,還有冬天。
他是神明,不會計較。
只是聽到有人說喜歡冬天,他才會覺得這麽意外。
這話還是聽李淮夜說的。
李淮夜以為白晗是為了讓自己心裏好過,才順着自己的意思說。
“到了冬天,我身體裏的靈氣,就會變得稍微平靜一點……你以為我是這樣喜歡冬天嗎?”李淮夜解釋,“但我其實更喜歡的,是冬天的安靜。”
白晗的雙眸閃過一絲明亮。
他完全明白李淮夜話裏的意思。
冬天不會有蟬鳴,也聽不到落葉簌簌,更加不會有靈獸複蘇時的嘶吼。
白晗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待在白茫茫,又寂靜無聲的天地間。
他還以為人類是不會喜歡……喜歡這樣的世界。
可李淮夜說喜歡。
白晗也不管周圍有那麽多觀衆,一把抱住李淮夜,微笑道:“我也是。”
李淮夜有些意外:“這麽巧嗎?不會是哄我的吧?”
白晗:“你不信我的話?”
李淮夜一怔。
他看到白晗臉上的笑容。
以前白晗也是這麽笑的,剛開始只是禮貌的笑容,最近看得出是開心。
而眼前,是感到驚喜的欣悅。
這的确不是哄他。
他們倆是一樣的,都是喜歡冬天的安靜。
白晗笑道:“你說我們這是不是,別人口中的天生一對?”
“是。”李淮夜抱住白晗,“我們的确是……”
白晗格外開心,每次他想從李淮夜手裏得到一粒糖的時候,李淮夜卻總能給他更多的驚喜。
他不再去看廣場上的表演,轉身靠在李淮夜的懷裏。
這表演,哪兒有李淮夜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