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神明結婚後

第3章

李淮夜整整睡了一天。

近百日沒有得到充足的睡眠，換成別人或許早就瘋了。

李淮夜靠他強大的靈力，才一直撐到現在。

三個月前，在察覺到身體不對勁的時候，李淮夜私自離開馭靈門，跑出來尋找寒器。

他本想再多找到兩個，應該能暫時壓制這股失控的靈氣。

他沒想到這次找到的居然是個人。

可這總不能把人揣在兜裏到處跑吧……

而且自己對于白晗來說，就是一介陌生人。

哪怕李淮夜在馭靈門裏鼎鼎大名，但出了馭靈門誰還認識他？

馭靈門不是娛樂圈，靈力強但不搞營銷。兢兢業業為國家做事，卻鮮少有人搞得清楚他們何許人也。

更別說還有不少微靈者，非常讨厭他們。

而這白晗不讨厭他，甚至還在照顧他。

睡了沒多久，李淮夜睜開了眼。

曬在臉上的變成了夕陽，而白晗也不在身邊。

李淮夜摸了摸額頭、胸口，難受的感覺消失了。

過了這麽久，他都快要忘記輕松是什麽感覺，舒服又是什麽感覺。

他慢慢坐起身，又感到一絲不可思議。

床邊放着一雙嶄新的拖鞋，他換上後來到了客廳。

沒想到走廊正對公寓大門，他看到白晗站在門前和人說話。

話語中聽得出，這人是整棟公寓的管理員，似乎發現白晗帶了陌生人回來，正在詢問白晗的情況。

管理員本來對着白晗大呼小喝的，語氣不善。可他看到走出來的李淮夜，發現他身上強大的靈力值，态度頓時就變了。

管理員谄媚道：“唷！這位你就是你帶回來的住客對吧？”

李淮夜暼了眼管理員，就走到白晗的身邊，“找茬的？”

管理員聽得跳起來，慌忙解釋自己只是來關心住客的情況，沒別的意思。

李淮夜直到看見白晗點頭，這才相信他的話。

管理員不再多問，登記完李淮夜的名字，便熱情地為他們關上了門。

白晗回頭看了眼李淮夜，微笑問：“你臉色看起來好多了。”

李淮夜：“非常感謝你。”

白晗趁着李淮夜睡覺的時候，用一點神力壓制下他體內的靈氣，姑且可以幫他撐上一陣子。

他也說不出什麽救死扶傷、匡扶正義之類大義凜然的話，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白晗心裏是有點別的心思。

他對李淮夜笑了笑，問：“你想好該怎麽負責嗎？”

李淮夜動了動嘴唇，不知該說什麽。

白晗噘嘴，“都已經被人看到你從我屋子裏走出來了。”

李淮夜沉默，他覺得白晗好像已經有自己的想法。

白晗走到李淮夜的面前，微笑問：“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

白晗想了一下午，覺得要把人光明正大地留在身邊，最好的方式，就是結婚。

他不想利用身上這所謂「冰寒之氣」，脅迫李淮夜答應他。

而提議做個朋友或是別的什麽，又總覺得差一口氣。

白晗更不能說自己願意給李淮夜當個寒器，希望他能借此留在自己的身邊。

他可是神明！哪裏開得了這個口。

最後，他覺得結婚就是個好選擇。

婚姻依然是神聖的，而且是牢固的。

他們可以先确定關系，以後慢慢培養感情。

當然，還是要得到李淮夜的允許，至少是李淮夜自願留在他的身邊。

要是萬一……沒培養出來，一着不慎相看兩厭，他們也可自由解除婚姻關系，以後從此不相往來，也沒什麽影響。

至少，白晗想感受一下，身邊有個人陪伴是什麽感覺。

況且李淮夜答應過要負責的。

李淮夜也想不到白晗會提出這要求。

他以為白晗可能會要金銀珠寶之類的，比較直接，也容易撇清彼此的關系。

沒成想白晗走了恰恰相反的道路。

白晗見李淮夜不說話，怕是要後悔，心裏難免失望。

李淮夜剛好開口：“你……知道結婚的意義吧？”

原來是把他當孩子了。

白晗淡定道：“我成年了。”

李淮夜：“呃，我知道，但是……”

白晗：“但是人家都看到你從我屋子裏走出來，你昨晚還……還抱着我睡覺呢……”

李淮夜也表露些許尴尬，“這件事是我冒犯，我很抱歉，但是……”

白晗垂下手，“看來你是不願意了。”

出師未捷，白晗笑不出來。

李淮夜勸他：“你可以再想別的要求，我盡量滿足你……”

白晗垂下眼，“可我就是想要個人陪着我。”

他說這話時，不是故意擺出來的委屈和可憐。

他對李淮夜說：“你知道我身上有這「冰寒之氣」，體溫一直都這麽低，這麽不正常，所以我沒有家人，也交不到朋友，孤孤單單地生活在這裏，總是希望在我離開這個世界前，至少能留下點痕跡，哪怕只能一個人有所維系……”

他說着，聲音輕了下去，也垂下眼簾，一臉的不開心。

可這些都是實話。

不管是神力還是寒冰之氣，總之他有着如此冰冷的體溫，這不假，也因此交不到朋友，更是不假。

白晗就是想有個人能在他的身邊，一起享受人間的熱鬧。

如果走運，還能遇上一個喜歡他的，能和他組成家庭，然後……

白晗也就是随便想想，因為根本就沒人會喜歡這樣的他。

如今遇到李淮夜，讓他嗅到點同病相憐的味道。

可他還是想得天真了些，李淮夜并不随便。

——

李淮夜看到白晗一臉遺憾，想要安慰，可喉結上下一動，一句話都蹦不出來。

他向來不太會說話，更不會安慰人。

在進馭靈門前，李淮夜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直到遇見他師父。

後來他跟着師父進了馭靈門，同事晚輩無數，加之他靈力強大，每個都敬重他崇拜他，在他身邊繞着他轉，可和那些人之間總是有些距離，不是什麽話都能敞開來說。

李淮夜天生性格如此。

更別說體內還有失控的靈氣，這讓他難受得更不想說話，對人拿不出好臉色，別人自然也要和他保持距離。

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少了，他愈發沉默，自然也就……愈發明白白晗口中的所謂孤獨。

只是身體承受那股失控靈氣的疼痛，在于孤獨帶給他的痛苦之上，他總是沒把孤獨當回事。

如今聽到白晗的話，反而引起李淮夜強烈的共鳴。

他那些難受的感覺裏，不光是失控靈氣的痛苦，還有孤獨。

再去看白晗，他的臉上已然沒了剛才的難過。

白晗笑道：“抱歉，這是我一廂情願了，不是故意困擾你，我再想想別的……不然就不讓你負責了。”

李淮夜怔怔地看了白晗一會兒，不是納悶他的話，而是在納悶自己的心裏，冒出來一股強烈的感覺。

他頭一次明白何為心疼。

他心疼白晗。

他也不想就這樣輕易斬斷一條可以維系的關系。

“雖然有些突然，但我願意負責。”李淮夜連忙拉住白晗的手，“我願意，和你結婚。”

他頓了一下，又說：“只要你是真心願意和我結婚。”

白晗起先是驚訝，但很快笑了起來。

他微笑的時候，雙眼彎彎，如峨眉月，擋不住眼眸裏的光。

“我是真心的。”白晗重重地點了下頭，“你說的是真嗎？”

李淮夜也點頭，“是真的。”

白晗眼睛裏亮晶晶的，咧嘴笑得開心。

“真的嗎？真的嗎！”白晗蹦跳着靠在李淮夜的身前，“你、你沒騙我吧？”

“不騙你。”李淮夜反倒是淡定道，“我們現在就舉行儀式也可以。”

聽到這話，白晗頓時腼腆起來，感覺好像快了些，再一想，快也好，以免李淮夜後悔。

白晗點頭同意，“好，好呀。”

——

白晗被李淮夜牽着手，一起坐在沙發上。

李淮夜的手心向上，手指略微彎曲，卻是緊緊捏着白晗的雙手。

只見他一臉虔誠，嘴裏開始念念有詞。

自從地球靈氣複蘇，人類将一切程序簡化。

比如兩個人要結婚，不再需要買戒指領證辦酒席。而是利用靈力法陣，就可以在對方的無名指上刻上一圈自己的名字，是戒指，也是證明。

這就是當今的結婚儀式。

想要成功完成，唯一的成功條件，就是布陣的兩人，都是心甘情願。

難怪李淮夜答應得這麽快，是不是真心，通過儀式就知道了。

因為李淮夜的靈力值比白晗多，這件事就由他代勞。

白晗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很快泛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不疼不癢，沒有感覺。

是個人人都會的簡單法陣。

但那道光芒很快消散，他們倆的手指上什麽都沒留下。

李淮夜看了一眼，略微皺起眉頭，這顯然是說明……

那念頭還沒來得及想完，兩人的手指指根，再次冒出光芒。

這一次，兩人的名字清晰地印在手指上，繞成一個圈，字體很文藝，粗看像是個花環。

白晗說：“成功了！”

李淮夜閉了閉眼，“剛才可能是我靈力不穩定……”

白晗拍了拍他的胳膊，“別放在心上。”

其實白晗知道第一次必然會失敗。

他乃神明之軀，人類通常不可能輕易地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所以他趁着李淮夜愣神的時候，偷偷施了儀式陣法。

這樣也能讓李淮夜以為是自己靈力不穩定，第二次才成功。

白晗肯定是情願的，奈何他是神明，過程難免要崎岖些。

他看着無名指根上的光，眼睛也跟着發亮。

李淮夜見他如此，忍不住又問他一次：“你真的知道，婚姻的含義嗎？”

白晗一聽，噘嘴道：“當然知道，就算我沒有朋友，但我也看過很多小說！婚姻就是兩個人相遇，在一起，相敬如賓，醬醬釀釀……”

李淮夜連忙打斷他的話，“最後那是什麽？”

白晗驚訝：“這你都不知道？小說裏都這麽寫，兩人情到濃時，睡覺拉燈！”

從昨晚第一眼見到李淮夜開始，他的臉上只有兩種表情，要麽是木着張臉，要麽是痛苦皺眉。

此時他的表情又是驚訝，又是奇怪，還有點好笑。

李淮夜還是笑了起來。

白晗雙唇緊緊抿成一條線，他明明沒說錯。

李淮夜連忙收起笑容，正兒八經道：“嗯……你說的對……”

白晗也沒有生氣，重新握住李淮夜的手，晃了晃，笑道：“我該怎麽稱呼你？夫君？老公？先生？”

李淮夜愣住，這哪兒知道，他也沒這經驗啊！

這三個稱呼對他來說太過陌生，在馭靈門裏，別人都叫他淮爺。

現在聽白晗這麽一叫，還……還有些別扭。

李淮夜說，“這、稱呼還是……你還是叫我淮夜吧。”

“淮夜。”白晗喚了一聲。

面前的李淮夜，神情一滞。

白晗見他沒反應，想說是不是他的聲音太輕，李淮夜沒聽到。

但李淮夜開了口道：“我叫你……叫你「小晗」吧……”

不是喊他什麽「怪物」，什麽「鬼怪」，也沒有說他有病，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尤其是李淮夜的聲音略微低沉，還字正腔圓，自己的名字被這麽一喊，還挺好聽的。

白晗微笑：“好呀。”

他喜歡這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