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下
濱海三月,春還料峭,樹抽新芽,陳家獨子從英國學成歸來,陳老爺大喜,在別院裏擺了桌大宴,慶賀陳家後繼有人。
前世之靈所能追溯到的記憶,基本都是這個人前世最重要最難忘記的東西,孟婆湯消不掉這些東西,只好封住它們,放在這個人身體最深處,在林南歌的記憶裏,最難忘記的,大概應該可能是陳其臻了。
而這場大宴,應該是他們的最初的相遇,據說林南歌上輩子是個頭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個檔次的,大概也就是陳家這樣的世家能請得起的,按宋秦告訴我的說法,陳其臻還因為這個頭牌被自己爹逐出家門,可見林總裁的确是魅力驚人。
現在的問題是,為了确定林總裁就是頭牌妹子就是文蘭,我必須得混進這場大宴裏确認一下,想要混進去,就得證明自己是客人,想要證明自己是客人,就得帶點禮,想要帶點禮,就得帶點錢……
我身上揣的都是人民幣,上哪給他弄禮物去!
眼看着過來的客人越來越少,大概也快開宴了,我總不能拿張毛爺爺給他折個千紙鶴送進去,正一籌莫展,忽然看見一輛小汽車上走下來一位貴婦,貴婦懷裏抱了一只白色的貓,款款向院子裏走去。
我一拍腦門,二了,現成的便利不知道用。
陳其臻正在內廳門口接待來客,在林南歌的記憶裏,他還很年輕,英姿勃發,一舉一動都帶着一種蓬勃的朝氣,我趴在貴婦懷裏,聽見他跟貴婦客套的寒暄:“姑媽快請進吧,我父親已經等您很久了。”
貴婦慈眉善目地摸摸他的肩:“其臻,祝賀你。”
陳其臻對她點了一回頭,貴婦便扭着腰肢進廳去了。
林總裁是個記性很好的人,從這場緩慢而亢長的宴會過程就能看得出來,很久以前我曾經追溯過另一個人的前世,那簡直是一部玄幻小說,各種場景各種快進跳過,各種人各種面目模糊,只有少數幾個眉眼清晰,在那個記憶裏,我基本可以從一個人的面目清晰程度來判斷他對事主的重要程度,而在林南歌的記憶裏,所有人都眉清目秀,讓人很沒有想法。
我在貴婦懷裏趴了一會,趴的昏昏欲睡,在這期間,陳家老爺先起來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陳其臻也起來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然後各種冠冕堂皇的寒暄,終于等宴到一半,陳家老爺站起身拍了拍手,把陳夫人身邊的一個年輕姑娘拉起來,對陳其臻道:“其臻啊,你來認識一下,這位是文伯伯家的姑娘,名叫文蘭。”
我呆了。
合着文蘭不是林南歌?季妩曾經說陳其臻是間接殺死文蘭的兇手,而他能記住這個名字,其實并不是因為愛情。
年輕版的陳其臻站起來,先對文蘭笑了笑:“我記得她,小時候文伯伯來家裏玩,文蘭妹妹也跟着住過一段時間。”
陳老爺眉開眼笑:“當年我在祁連的時候,你文伯伯照拂我良多,為了報答這個恩情,我便和你文伯伯訂下兒女婚約,如今你學成歸來,正好和文蘭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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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其臻臉色當場變了。
十七歲的姑娘臉皮還很薄,聽見陳老爺在大庭廣衆之下宣布婚事,羞答答的低下頭,自然而然的忽略過陳其臻突變的臉色,我把這場變故看在眼裏,忍不住一聲哀嘆。
陳老爺又道:“前幾天,你文伯母忽然帶着文蘭過來,我這才知道原來文兄已經病逝,文家也已經被分家,文兄沒有兒子,嫂夫人也沒分到多少家産,不過沒關系,我們陳家也不是看重這些虛禮的人,爹的意思是湊個雙喜臨門,我請先生算過日子了,五月陽春,适合成婚。”
我一直覺得民國是個很混亂的時代,新舊思想交彙沖突,比如成婚這個事,戀愛自由的新思想和父母之命的舊思想激烈沖突,造就無數可歌可泣的悲劇傳說。當着滿堂賓客,陳其臻不好直接跟他爹翻臉,只好把這口氣壓在肚子裏,假裝很歡樂的答應下來。
本來我的意思是确認一下林南歌就是文蘭,就是陳其臻愛過的那個頭牌妹子,然後再把想辦法讓陳其臻和林南歌直接對話一次,這事就算是圓滿解決了,我就可以拿着一個數字七個零到處游山玩水,然而現在一看,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們的圈子太亂了,不是我這樣避世百年的人可以參與的。
晚會散後,我從白貓身體裏脫出來,靈體落地化出原型,颠颠地跟着陳其臻和陳老爺進書房,估計陳其臻心情不是太好,我還沒進去,他啪一下就摔上門,要不是我躲得快,爪子直接就別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