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超越了性別的美
鳳靈柔立刻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頭上梳着兩個小抓髻，上面繞着珊瑚珠串，身上穿着是富貴人家的丫鬟打扮。
手中托着一個紅漆雕花的托盤，上面放着兩個甜白瓷的茶盞，一臉盈盈笑意，腮邊小小的笑靥，如同盛滿了醉人的美酒，仿佛是在替主人招待極親昵熟稔的客人一般。
“你是何人？”鳳靈柔驚駭異常，這分明是一處荒無人煙的山林，怎麽會突然跑出個小丫頭來？
“我是世子爺的丫頭，奉命來接你們的。可瞧着你們一直在趕路不好打攪，先去泡了兩杯茶來。”小丫頭喜笑盈盈，言辭天真浪漫，仿佛對兩個人的處境沒有絲毫察覺一般。
笑着把茶遞到了鳳靈柔面前，說道：“請先用茶吧。”
鳳靈柔站直了身子，伸手從托盤中取過一只甜白瓷的茶盞，雖然那丫頭口口聲聲說是茶，可剛打開茶盞，就聞道一股撲鼻的草藥味道。
茶盞中所謂的茶水如同熒光的一般，閃爍着詭異的幽藍之色。鳳靈柔皺了皺眉，一口喝了下去。
只覺得如同一個活物進了口中，順着口腔一路直奔胃中。全身頓時都暖洋洋的，覺得眼酸腳軟，不過片刻功夫，眼前的一切都似是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白紗，朦胧模糊了起來。
迷迷糊糊中只聽見那小丫頭拍手笑道：“沒料到你這樣有膽氣，第一次喝幽藍茶的人從來不曾有你這般爽快的。”
鳳靈柔只覺得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小丫頭的聲音如同隔了重重山脈忽遠忽近。
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整個人便如同陷入了雲朵中，又好似被一大團棉絮包裹着，只覺得又輕柔又溫暖，只想沉沉睡去。
她口角酸澀的低聲說道：“有何不敢？若是要殺我，原不用花這樣的力氣，既然不是殺我，那定是來救我了……”
鳳靈柔慢慢失去了意識，如同陷入了一個香甜的夢境之中。朦胧中聽到一個聲音低語：“就是她嗎？”卻怎麽也睜不開雙眼，只覺得眼皮如同有千斤之重。
不過才片刻的清醒，随即又陷入了夢想之中。
那低語又響起過幾次。
鳳靈柔還依稀記得，“身子太弱了，師傅會不會是看錯了。”
“她會是天下之主？”
那低低的男中音仿佛就在她的耳邊萦繞着，她卻始終無法清醒過來。
直到那聲音消失的幹幹淨淨，鳳靈柔才慢慢睜開了雙眼，才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張紫檀雕花的大床上。雲錦軟緞的藕荷色被褥，月白色的床帳上繡着翠綠色翻飛的鹦鹉。
伸手撫上額頭，有輕微的眩暈之感，低聲問道：“這是哪裏？”
“姑娘醒了，快叫去告訴世子一聲。”一個輕快的女子之聲響起。
“這裏是我家呀，姑娘你可算醒過來了，世子埋怨了好久不該給姑娘喝這樣多的幽藍茶，可我哪裏知道你會一口喝幹嘛……”是先前那小丫頭的聲音，宛若一道流淌着的清泉，聽清清脆悅耳。
“我睡了多久？”鳳靈柔覺得身上的疲憊感似乎都消失不見了，眩暈的感覺也在慢慢褪去。
從床上坐了起來，那小丫頭已經走了過來幫着鳳靈柔穿衣，笑着說道：“足足睡了三日呢，看來果然是累壞了。世子說了，你身子太弱了些。你那個侍衛也傷得不輕，正在調養着呢。我們世子方才來看過你一回兒了，姑娘既然醒了，就過去見見我們世子吧。”
小丫頭的手腳利索，口中更是如同連珠兒一般不斷說着話。
鳳靈柔任由她服侍着穿上了一套淺淺鵝黃色的衣裳，一面聽着她說着，一邊梳洗了。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被追殺時的淩亂和疲憊似是都被一洗而空。只留下一張精神飽滿的粉撲撲的臉龐。
“多謝了。”鳳靈柔對着小丫頭低聲說道：“說起來我确實該去向你家世子當面道謝。”
小丫頭笑了起來，說道：“姑娘這就去吧，剛才已經叫人去告訴世子了，想來這會子應該是在書房？”
小丫頭說着話，卻突然雙眼看向了門口。
鳳靈柔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只見門口有一般打扮的小丫頭挑起了簾子來，一道碩長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頓時之間，鳳靈柔只覺得院子外的春光被這個人一下子都帶入了室內來，他整個人便如同是一方被精心雕琢過的美玉。
可美玉也還不過是死物罷了，他的周身上下卻流動着張揚的生命力。一塊活着的華美到讓萬物都黯然失色的美玉。
因此上只需要一眼，便讓人再也挪不開眼去。
這人說二十歲也可以，說三十歲也不妨，竟讓人看不出他的年紀來。
一頭長發竟全然是白色，閃動着銀色的光芒，仿佛是用仙鶴最光潔靓麗的羽毛鋪陳滿頭。
鳳靈柔最初被他的白發吸引，目光很快落在了他的眼眸上。卻陡然一驚，如同寒潭中的脈脈秋水，如同深暗的夜空中閃爍着的那點星。
鳳靈柔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陷入了他的雙眸之中。
連連吸了數口氣，鳳靈柔只覺得腦海之中嗡嗡作響，接下來便手腳都沒地方可放。仿佛怎麽站，怎麽坐都會錯了，在他面前出了醜。
耳輪中聽着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鳳靈柔只覺得眼前人太美了，美到了讓人生不起一絲亵渎的念頭。不同于殷舷哲的英武，不似蘇龍的軒昂，他自成天韻，美到超越了性別。
剛才還覺得神清氣爽的腦子陡然就亂做了一團，只知道他出了聲，再詢問她什麽，而他問什麽，她便答什麽。
語無倫次，卻句句都是實話。
“你是說，追殺你的人，你并不知是何人？”來人的語調帶着融融暖意，可那暖中包含着一種冰冷，一種天然的距離之感，仿佛是棉絮中的冰塊。
“不知道，我在車中，他們突然就來了……”鳳靈柔緩緩的訴說着，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一點點敘述的清清楚楚。
“原來如此。”那人低語，白皙修長卻又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着，忽兒低聲笑了。
随着那笑容的綻放，整個室內都亮了，仿佛是太陽跑進了屋子裏。
“聽你話語中的意思，似是極想嫁去金國的。”那人轉頭看向鳳靈柔，眼眸中帶着探究。
鳳靈柔整個人都呆呆的，似在夢游一般回答說道：“是，我心裏是想嫁他的。”
那人滿意的點了點頭，“你還想要什麽？”聲音中帶着魅惑，有着一種讓人情不自禁就要對着他說明白的魅力。
鳳靈柔只覺得現在的自己充滿了傾訴的欲望，仿佛眼前這個人就是無所不能神袛，只要她說了，他便可以讓她心想事成。
“我想習武……”這是她心底最深處的念頭，這一路上，她最大的感觸就是如此了。
她想要習武，想要變得強大。
她有她想要保護的人，也有她想要報複的人。
而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她很強大很強大，強大到足以讓所有敵人都臣服在她的腳下。
“竟然是習武……”那人眉宇微微上挑。露出了充滿了玩味之意的笑容來。
“是。”鳳靈柔點了點頭，“我想要習武。”她的語氣中充滿了迫切的渴望。
“習武，會很苦的。”那人低聲說道：“你并無基礎，而武功也并非可以一蹴而就。”
“我不怕。”鳳靈柔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在漸漸清晰起來，“只要能夠變得強大，再多的苦，再怎麽難，我都不怕。”
“哦？為什麽？”那人笑了，雙眸看向鳳靈柔，那笑容中帶着深深的魅惑，讓鳳靈柔又是一陣陣的迷糊。
“我要保護他……”鳳靈柔低聲說着，“我看見他死了，就在我面前……”情不自禁的講出了上一世的經歷。
“我知道了。”那人低聲說了一句，轉身便離開了。鳳靈柔呆呆看着他的背影走得無影無蹤，才意識到自己都說了些什麽……
重生到今日，她何曾對人如此的毫無隐瞞過？
兩世加起來，她何曾在人面前如此的失态過……
身子一沉，坐會了梳妝臺前，眼角的餘光瞟到了自己的臉，竟然已經緋紅了一片，如同被火紅的晚霞點燃了，那除開的桃花瓣似的。
“姑娘？”那小丫頭清泉似的聲音響了起來。看着鳳靈柔的尴尬，小丫頭噗嗤一笑，“第一次見我們家世子的人，都是這樣的。姑娘不用不好意思，慢慢就好了。”
都是這樣？
鳳靈柔只覺得心中陡然一驚，不對，剛才那感覺是不對的。那絕對不是自己正常會有的反應。
自己方才的反應分明就是色迷心竅的模樣，可她不會！
就算這世間所有的女子都會，她也不會，她心中無比明白自己對殷舷哲的愛意有多麽的濃厚。
她與他相愛了十年，怎會抵不過第一次見面人的一個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