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傾國一顧
鳳靈婉口中調笑着，纖細的手拍着胸口，像是慶幸像是同情像是後怕，看向她的眼光卻滿滿都是幸災樂禍。
她又哪裏知道他的好呢？她哪裏知道，邊塞男兒那狂放的外表之下，是一顆多麽火熱而真摯的心。
鳳靈柔輕蔑的笑了笑，懶得與她多說一句，也虧了那麽撕破臉皮的一場大戰後，她還能口口聲聲叫自己姐姐，讓她聽了，只覺得惡心。
“幸虧要嫁他的人不是我。”見鳳靈柔不語，鳳靈婉只道是她正在傷神，笑得更加歡唱了。“有些人啊真是費盡了心機，可不該你的，就不是你的！”
愉快的白了鳳靈柔一眼，用盡了法子又怎麽樣？勾引了顧明澤又怎麽樣？到頭來還不是要老老實實的嫁給那人熊一樣的殷舷哲去？
鳳靈柔轉過眼去懶得看她，眼看着殷舷哲轉身去跟皇帝和皇後辭行，看不到他的容貌了。卻在觀禮的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顧明澤，只見他一身富貴閑公子的打扮，越發顯得面如冠玉英俊不凡。
為何他沒穿龍袍？
鳳靈柔微微疑惑。
鳳靈婉卻也同時發現了，倒抽了一口氣似的，低聲說道：“他怎麽也來了？”
原來她見過他？
鳳靈柔冷笑，好個端莊的公主殿下！
顧明澤的目光也落在了兩個人身上，現在是怔了怔，即使是見慣的美女的他也不由自主的被鳳靈婉所吸引了。
好漂亮的公主啊，原本因為被鳳靈柔的拒婚弄得有些失落的顧明澤覺得被安慰了。雖然隔着珠簾，卻也看得出眼前這位鳳靈婉如同一樹開得正豔的海棠，綻得如火如荼。
鳳靈婉似也留意到了顧明澤那含着贊賞的目光，轉回了頭來，眼角微微一揚似是不屑，嘴邊卻勾出了一抹嬌媚的微笑，口中低聲笑道：“真是可惜了姐姐不能如願啊。”
鳳靈婉此時得意異常，這麽多年了，明明知道她并非皇後親生，自己卻要屈居她之下，甚至連嫁妝都不如她的豐厚！
可就占了嫡公主的名分又如何？嫁妝再豐厚又如何？這些便是加在一起也抵不過一個顧明澤這樣的夫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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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一眼高大壯碩的殷舷哲，鳳靈婉笑道：“真是委屈姐姐了呢。如此美人……”
鳳靈柔收拾了心底的柔情，做出端莊之色，沉聲說道：“妹妹此話是何意？你我生在皇家，錦衣玉食。自然就比旁人要擔負更大的責任了。今日和親，是為國家之太平，百姓之安寧。妹妹心中還是該以大局為重。”
鳳靈婉登時張大了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鳳靈柔說出的話？這是她那個如同傻子般的姐姐說的？
是了，她本不是個傻子。那樣大的秘密，她分明知道，卻可以讓自己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來。她哪裏傻了？
“說的好！”一聲帶着喜意的笑聲傳來，鳳靈柔的臉色頓時失去了血色，那是父皇的聲音。
這幾日，她想盡了一切辦法避免見到他，可到底在她成親之日，終是無法避過他了。
父皇與她的夫君聯袂而至，他比父皇錯後的半步，那是作為她的夫婿對她父親的禮讓。
只因為這個，她心中便歡喜了起來，上一世她不曾留意過這樣的細節，此時看見，心底卻是甜甜的，原來，他從這時候起，便如此敬重她，把她當做他的妻子了。
珠簾徐徐挑起，她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心狂亂的跳了起來，隔了生與死，隔了整整一世，她終于又見到他了。
隔着薄薄的一層輕紗，她的又看到了他，他的面容千百次在她夢中輾轉，那濃密的眉毛，那挺括的鼻，那線條硬朗的唇，都被那輕紗隔得如同夢中一般……
鳳靈柔幾乎要滴下淚來。
随着珠簾的打開，外面觀禮的人也驚豔了。好美的一位公主啊，悄然的議論聲響了起來，“幸虧新娘子蒙着面紗，不然這麽一位妹子在旁邊還真是夠讓人難堪的。”
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不能讓人家因為姐姐要出嫁，自己毀去了容貌吧。”
簾外的衆人低語着，一句句被顧明澤聽入了耳中，嘴角揚起一抹微笑，難怪身為嫡出的公主反而拒絕了自己，執意要嫁去那荒蠻小國了。
看來有這麽個出衆的妹子，這位公主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微微一笑，這便是她眸中那喜悅與哀愁交織的來由了嗎？
可随即，自己又搖了搖頭，不會，那喜悅和哀愁都是那樣的沉重，就像是生死煎熬。
卻忍不住又一轉念，也許對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來說，這天下最大的事，就是生得不夠美？
小姑娘的心思，又有誰猜得到呢？
暫且放下了心中疑惑，想着那位如同明珠寶玉一樣的佳人是自己未來的皇後，不由得心中又高興了起來。
閑閑得看着內殿中金國的迎親，這可真是怪異，原來要新郎親手帶着拉着新娘子離開。聽說這還是兩國商議了再三的，按照金國的習俗，就是新郎當着衆人的面一把将新娘抗在肩膀上就算禮成了。
顧明澤端起茶來輕呷，可就算人家容貌平凡的了些，好歹也是位嫡出的公主，怎麽肯遭受這樣的屈辱呢。
“我金國沒有這蒙頭的規矩，若不讓人看見，衆人怎知道她是我殷舷哲的皇後！”殷舷哲的聲音略顯得有些不滿。
低低的嗤笑聲從觀禮的人群中傳了出來，有這麽漂亮妹子比着，新娘子肯摘了蓋頭才怪。
鳳靈柔卻含着眼淚笑了，是了，上一世他與她還為着她不肯當衆取下蓋頭來，好生鬧了一番別扭呢。
當時的她也太過害羞，太過小家子氣了……
本就迫不及待想要看清楚他，隔了蓋頭終是迷迷蒙蒙的。既然他都說了，她又還有什麽顧忌呢？
這一世，她再也不要因着這些小事和他争執了。
鳳靈柔站起身來，伸手摘下了大紅色的蓋頭。
對着他，她揚起臉，阿哲，我來了……
全場人的安靜了下來，随着蓋頭被她取下的瞬間，所有觀禮的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的法術一般。
天！他們看見了什麽……
顧明澤手中的茶盞直接掉在了自己身上，縱然滾燙的茶水澆滿了他一身，他也絲毫未曾感覺到。
望着含淚而笑，微微揚起下巴看向殷舷哲的女子，顧明澤不敢相信自己錯過了什麽。
他以為他的後宮之中美人雲集，卻原來他不過是個井底之蛙。
這才是真正的美人啊，那原本讓他覺得如同明珠一般的鳳靈婉，此時與她一比，就活活成了一枚魚眼睛，還是死魚的。
她美的充滿了靈氣，已不似人間女子了。
霎時間，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怕自己呼出的空氣會玷污了這位谪落了人間的仙子一般。
那是怎麽樣一種動人心魄的美啊，她只是靜靜的站立着，卻似乎照亮了整個宮殿，這不是屬于人間的美，這是只有天上的鳳凰歷經了磨難，在烈火中重生那一剎那才能擁有的美。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而她的目光卻只看着一個人。
他來了……
他來迎娶她了……
從今日起，她又是他的皇後了……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一雙妙目如同潋滟的水波流轉，嘴唇微微翹起，含着歡欣之極的喜意。
殷舷哲如同夢游一般的伸出了手去，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伸出的手。
鳳靈柔大紅色的喜衣輕動，纖纖素手從衣袖中伸了出來，如同一輪暗夜中的明月，白皙的竟是有光從她手上散發出來。
她擡起那讓瑩潤的讓人不敢直視，如同世間最珍貴的藝術品般的手放在了他寬厚的手掌之中。
殷舷哲這才如同大夢初醒一般，将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縱聲大笑了起來，那笑聲之中充滿了得意，甚至顯得有幾分狂放。
這是極其失禮的舉動，卻沒有一個人覺得他做錯了。
如果自己是他的話，只怕現在笑得比他還大聲，比他還狂放……
手上略一用力，鳳靈柔便直勾勾跌入了他懷中，一手撐住他寬厚的胸膛，那如同鋼鐵的觸感是這樣的熟悉。淚珠終于滾落了下來，跌在大紅的衣襟之上。
可她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這淚，是真正的喜淚，喜極而泣的淚。
堅實的長臂一展，殷舷哲擁她入懷，極度張揚霸道的男性氣息又一次包裹住了她，那久違的溫暖和安全。
依在他的胸口，聽着他胸膛中傳來堅定而有力的心跳聲，鳳靈柔只覺得她再無所求了。
在那讓她渴盼了許久的懷抱中，她聽到他對着所有人宣布，“這是我的妻子，我金國的皇後。”
是的，她是他的，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皇後。
這便是她從今而後所有的身份，再不與東晉國有一絲一毫的相幹！
她欣喜的擡起雙眸，眼前卻閃過一道明黃色身着龍袍的身影，她的心驟然一驚，只覺得那龍袍的金龍張開了血盆大口，巨爪上的指甲鋒利如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