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窮屋富人
年豐指着中間桌子塌掉的地方畫了個圈:“初步确定中心起火點在這一個範圍內,助燃物我還在化驗。”
“也是孫書福窮,客廳都不澆水泥地,要是澆了水泥或者鋪了地磚,我們還不好搜證了。”馬文蹲在地上環顧可以稱得上家徒四壁的客廳。
偌大的屋子裏,除了一張餐桌,一組擺放在牆壁內側的木質沙發椅,一個壁挂液晶電視在沒有其他像樣的家具,幾把餐椅都是塑料的。
“不,他只是裝窮。”年豐出聲糾正馬文的想法。
年豐指着外緣燒焦的液晶電視報出了品牌尺寸,角落裏燒毀了大半只剩殘樣的沙發椅的原木材質。
“真正窮人家不會想要買這些,也買不起這些。”年豐的腳在地上跺了幾下,一個微微突起的小土包被踩壓平實。
“這個房間應該是孫國興夫妻的房間,當初他為了省錢沒給自己的房裏搗騰地面,他住中間應該想的是方便照顧左右的兒子和孫子。孫書福把他趕出去後為了維持窮的人設所以沒有對這裏進行大肆的重新裝修。”
祈雨昨天和柯呷,村長在外面交流情況的時候,年豐一直在屋裏勘查,所以他們的讨論年豐并不在場,想到此祈雨說了句:“是不是你們法醫的耳朵也比較靈?”
“什麽都靈!”
年豐回了句,他剛才到本想進孫國興的房間祈雨他們已經先到了,他站外面看了一眼屋子大概情況,結合他昨天在幾個房間勘查的房屋狀況,猜出來這間現在我的客廳應該之前是住房,而那個比這個客廳修葺的還精致的廚房應該是曾經的客廳。功能的調換結合祈雨他們在房間裏搜查到的東西年豐自然想到了大概的因由。
祈雨和年豐走進了旁邊兩間房間,屋頂燒光了,白天光線很足,兩個房間的牆壁地面雖然經過時間大火洗禮仍能看出在一早修葺時,明顯比中間的屋子更用心也更花錢。
祈雨拉開孫喆房間的衣櫃指着裏面的衣服:“年法醫這些小孩衣服你怎麽看?”
“孫喆可能已經很久沒在這間房子住過了。”
“行,回頭印證下你的話。”
祈雨再次走到小橋,站在中間他曾經給年豐搭小帳篷的地方撐着橋欄杆,看着下面潺潺流過的河水狠狠砸了一把鐵質欄杆。
昨晚一起吃飯的人具有重大嫌疑,但是現場痕跡還有死者人際關系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提示,孫書福騙了那麽多人,理論上來說這個村裏除了他父母每一個都有很大可能成為殺害他的兇手。剛才他挨家挨戶詢問,雖然個個态度都不是很配合,但是直覺告訴他:嫌疑人不在見過的這些人裏,就憑他們一個個說起死者可能是孫書福的那股興奮勁,就不可能心平氣和和孫書福坐在一起喝酒吃飯幾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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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老師兩口子也挺可憐,雖然兒子不争氣,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劇一輩子經歷兩次。”
祈雨從褲兜裏摸出煙盒,年豐清了清嗓子開口問:“孫老師?”
祈雨捏着煙盒在手裏轉了幾圈又塞回了口袋,咳嗽了兩聲:“對,孫國興兩口子是鎮中心小學的退休老師,在這邊教了一輩子的書,可惜沒教好兒子。大概每個老師家裏都有一個教不明白的兒子……”
祈雨說完自嘲的笑了笑。
“為什麽這樣說?”
“我爸是小學校長,你接過他電話,你懂的……”
祈雨丢給年豐一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年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我先回去了,解剖估計會花些時間,如果你要等不了可以來看。”
年豐掏出鑰匙走向越野車,馬文已經做好了收尾工作從現場走了出來。
溫彬幾個人兩手空空從不同的房間走了出來,能确定的就是昨天在起火前兩扇門都是緊鎖,消防員滅火時才踹開了兩扇門,所以兇手沒進去過。
“兇手可能并不了解孫書福藏着小金庫,以為他真的就如表面的窮,所以連搜屋子找值錢的過程都省了,完全就是為了報複殺人。”
回辦公室的路上一行人順路去鎮裏唯一一個通信營業廳打出了孫書福兩口子的通話記錄,鄭雪梅的短信和電話往來只有遠在外地的兒子和孫書福,通話時間不長最多十分鐘。孫書福的通信記錄上,出現了幾個奇怪的號碼,祈雨看了一眼認出了這是太空卡,他掏出手機拍了照片發給王川,讓他查查。
孫書福的社會交往矛盾很明确就是錢,之前祈雨擔心可能是外來的人做的,這樣真的就很不好查了,今天通信記錄上的太空卡讓他看見了一絲曙光。
他走上二樓,前面幾間屋子都沒有人,他走到解剖室門口敲響房門,很快馬文打開了房門。四個人都在解剖室裏,趙行和年豐主解剖,馬文舉着相機,林钊在旁邊協助。
趙行看見他進來點了個頭算作打了招呼,他在玻璃隔間裏做好防護走到了解剖臺附近。年豐把之前解剖時候的信息又給他報了一遍。
兩具屍體分別是一男一女,年紀預估在36-40歲之間,女性有順産生育史。解剖可見氣管和肺部充斥着大量的燃燒粉塵。剛出來的驗血結果,女死者血液的一氧化碳濃度是85%,男死者的濃度是80%,死因初步判斷是吸入大量濃煙窒息加一氧化碳中毒導致。
“起火的時候,他們都還活着?”祈雨緊了緊拳頭。
“是!”年豐确定回答,指了指男死者的頭部和女死者的腿部,兩個部位的皮膚在焦黑之中夾雜着充血赤紅的創面和水泡,血紅的皮膚零零散散一直蔓延到女死者的腰部之上男死者胸部以下才徹底消失。
“這些水泡我們間隔一段距離抽取了積液檢查,女死者腰部上下,男死者胸部上下的水泡組織液裏的蛋白質含量差別很大。”年豐給祈雨介紹情況手上指着對應位置講解,解剖工作不知不覺停了下來,趙行一直悶着頭繼續解剖沒有搭話。
“也就是說火是從女死者的雙腳開始往上,男死者的頭部開始往下,結合他們的姿勢,起火點在兩個人中間位置?”祈雨問。
活人被燒傷皮膚表層破損會充血起泡,大量白細胞湧到傷處啓動修複機制,這是人體遭受任何形式的創傷都會啓動的機制,所以很多人有炎症或者外傷驗血時白細胞會超高的原因,而活人燒傷形成的水泡裏的組織液蛋白質含量也會變高。如果死亡後經歷火燒,人體的修複機制已經沒了,就不會出現充血也不會産生大量白細胞,水泡裏的液體成分也會相應變化,所以年豐通過對燒焦屍體每一段的化驗得到的不同數據,不僅判斷出了是生前入火還是死後焚屍,還判斷出了死者的生命跡象停擺于大火燒到身體上的具體部位。
聽起來冰冷的數據和分析結果放置于現實則是死者生前遭受的無法量化的巨大痛苦和無邊恐懼。
“起火原因有查明嗎?”聯想到今天年豐蹲在客廳中間不停挖土的行為,祈雨估計年豐是在找助燃物。
“在做成分分析,昨天帶回來的樣本經過了水泡化驗結果不明确,今天去找的應該夠了。”
祈雨還想多問幾句,兜裏手機響了他拿着手機退出解剖室,年豐從沒來得及合上的門縫裏聽到了祈雨的聲音。
“王川啊,嗯,方便。”
王川上次被祈雨批評教育過之後,每一次出卡都記錄了詳細的信息,今天祈雨發過去的幾個號碼,他翻了自己的記錄查到了最早一張是兩個月前賣給下家的,另外幾張多是一個半月左右出的貨,哪家拿的在哪開店他全記錄下來了,剛才又去找K國上家查詢了使用情況,除了一張是前天啓用的以外,其他幾張都已經用光餘額丢棄了。
祈雨叫王川把幾家商鋪的地址發給他,他下樓叫上幾個人一起出了門。孫書福最近三個月的通話記錄上一共有五個太空卡號碼的往來信息,五家商鋪在同一條街隔得距離不是很遠,祈雨走到幾家店門口無一例外都是賓客盈門,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五家店的位置靠近邊境口岸,賣的東西各不相同,水果店小超市五花八門,總之每家店裏都是人擠人,包思齊忍不住低聲念叨:壞了。
果然走到每家店,對方礙于他們的警察身份态度配合,但是來來去去叫嚷的客戶将他們的問話數次打斷,擁擠的人群把他們一次次擠到角落。
祈雨見這個架勢也問不出什麽,這麽好的生意,給錢交貨店員幾乎全程沒有擡頭除了收錢找錢就是拿東西。要問他們記不記得某個太空卡賣給誰,別說他們記不記得,祈雨都覺得這樣的話問不出口……
祈雨在幾家店門口來來去去的晃,想着可能的辦法,畢竟這是嫌疑人曾經出現頻率最高最有可能抓住他尾巴的地方。包思齊跟着祈雨進店出店其他人問話,他東張西望四處看,這裏的一切似乎都很新鮮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這會祈雨晃悠他也跟着晃悠,第三次跟祈雨撞了個正臉後,祈雨忍不住了:“小包子你能站着別擋道嗎?”
“好的好的,我不動。”小包子跳上了路邊的石墩手掌有節奏地拍着大腿,腳尖一下下規律地點擊地面,祈雨瞟了一眼他把那句‘多動症兒童’咽進了肚子裏。
“诶?你們看那是什麽?”包思齊跳着腳指着馬路對面嚷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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