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血色滿屋
祈雨徹底推開了房門,門內地面上,布滿了數不清數量分不清邊界,無數交錯混亂重疊的血腳印。
祈雨一步跨進屋子,這是一套一居室的大開間,客廳卧室混在一起,進門右邊靠牆一組衣櫃,一張雙人床放在屋子中間,床上被子堆在床頭角落。床的內側一組三人沙發和一個小茶幾,沙發上淩亂的扔着衣服褲子,祈雨提起來看了看,髒的幹淨的混一起。茶幾上幹幹淨淨,年豐應該收走了一批東西。門對着床的外側放着一個立式的風扇,兩步之外有一個小陽臺拉着窗簾,陽臺窗戶沒有關緊窗簾被風吹得微微晃動。床尾牆壁上挂着液晶電視,下面有一個矮櫃上面放着一把熱水壺,祈雨打開熱水壺蓋子看了眼放回了原處。
血腳印以房屋中間的床為分界,床那邊到陽臺地面幹淨。祈雨回身看到衛生間裏,濃的發黑已經幹涸的血液幾乎鋪滿了地板,地磚的顏色花紋已經看不清楚。雖然屍體已經被挪走,但是依然有數不清的蒼蠅在裏面徘徊着不舍離去,牆壁上也有少量血跡。衛生間裏空空如也,不知道是被年豐全部收走了還是本就沒什麽東西。
祈雨站衛生間門口看了眼,攔住了大家的步伐,“搜搜屋裏還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祈雨走進和衛生間并排的廚房,廚房裏竈臺上放着一口鍋,裏面小半鍋糊成一團的不明物質表面已經幹涸有的卷起了邊。祈雨拿鏟子撥了一下,鍋裏東西凝結成一團随着鏟子在鍋裏轉了個圈。
祈雨為了看清楚裏面有些什麽,不得不拿鏟子搗了幾下,強烈的馊臭味翻湧而出。祈雨喉結滾了幾滾,屏住呼吸湊近鍋邊,那一鍋被他搗爛的勉強還能叫作食物的中間露出了部分稍微能辨認出生前模樣的原料:面塊、番茄、雞蛋、肉片、綠葉菜。
祈雨把鍋鏟扔在鍋裏掃了眼竈臺,一個幹幹淨淨的中號碗,一雙頭部位置裹着不明物質的木筷子。祈雨打開櫥櫃,調料米面一應俱全,拉開冰箱,裏面有雞蛋,水果,酸奶,冰淇淋。
祈雨退回房間,另外三個人剛剛翻完衣櫃。溫彬指着衣櫃角落摞得整整齊齊的一摞長方形盒子問祈雨:“拿走嗎?”
祈雨看到熟悉的規格包裝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麽運氣,連着三個案子都跟這些破玩意分不開關系。
“拿走!”
祈雨拉開床頭櫃,最上面是還有和衣櫃同包裝已經開封的盒子,他抽出來數了數:還有五個。他合上盒子遞給溫彬,擱在盒子下面的是一摞亂七八糟的單子,他拿過袋子全部原樣裝了進去。
“死者還有部手機,年法醫先帶走了,說收集完表面痕跡還給我們。”曲瑞川說。
“什麽時候說的?我怎麽不知道?”祈雨反問。
“就剛才樓梯上,你走得快。我走最後,年法醫跟我說了嘴。”
祈雨心裏嘀咕了句,這麽重要的事情為什麽看見我就忘記了?看見別人才想起?
薛斌的房間裏陳設比較簡單,沒有太多的東西。沒多久,四個人收集完了有價值的物品,祈雨拿過挂在進門處牆壁上的鑰匙鎖好了門,把房門貼上了封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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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雨帶着幾個人走上了頂樓,一共四層,每層都是兩戶,一共八戶人家。幾個人拿着手機一邊走一邊拍,閃光燈伴着喀嚓聲此起彼伏。
走出單元門,柯呷還帶着人守在樓下,祈雨示意可以撤了警戒帶。他指了指樓的側面,讓包思齊和溫彬一起周圍轉一轉。他和曲瑞川站在樓下攔截着每一位準備回家的住戶,想進單元麻煩先配合詢問。
通過周圍鄰居的描述,祈雨知道了,薛斌不是本地人大概是兩年前搬到這裏,跟周圍鄰居屬于點頭之交。人比較熱情,有時候上下樓看見老人,女人提着什麽重物,男人搬個什麽大件,他還會出手幫一把。大家聽說他出事都很震驚,雖然只知道姓,連全名具體哪個單位都不知道,但是大家普遍認為他是個與人為善的好人。
祈雨重點詢問了薛斌的感情狀況,住戶們都搖搖頭。
“好像是個單身。”
“可能結婚了吧?老婆孩子不在本地?反正平時都見他一個人。”
“他家好像就沒見過有客人來。”
祈雨在門口蹲到了七戶人,曲瑞川詳細記錄了每一家配合筆錄的姓名,房號。
祈雨問完最後一家,包思齊和溫彬走了回來,幾個人開車回到了院裏。院裏停車位那輛锃亮的新車已經不在,祈雨讓大家先去辦公室彙集初步信息,他去趟鑒定科。
祈雨走上二樓,走廊門虛掩着,他推開門走進去一片寧靜。化驗室,辦公室都沒有人,解剖室門下面透着光,他走過去敲響了解剖室的金屬門。
一陣窸窸窣窣細微的聲音之後,門打開了巴掌寬一條縫,祝仕添帶着口罩護目鏡帽子的臉出現在門縫裏:“祈警官?”
“我來看看解剖的怎麽樣了?”祈雨手指了指裏面,踮起腳看到年豐埋着頭站在解剖臺邊。
“早着呢…沒那麽快,你先回去吧。解剖室外人不方便進來。”
“玻璃隔間不就是給人看的嗎?”
祈雨不止一次進過這裏,他知道年豐在解剖床正對面專門設計了一道玻璃隔斷,裏面有對話擴音器,站在那裏既不打擾法醫工作又能觀摩。
“那也不是為你們準備的。”祝仕添說完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門的震動逼得祈雨退了半步,他瞪大眼睛怔愣半秒不可思議的回過神:他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暴力阻攔!他深吸兩口氣轉身回到了一樓。
“林钊去哪裏了?”祈雨走進門就問溫彬。
“他和馬文把一些緊趕着化驗的樣本送出去了。”
“叮囑他們路上小心些,安全第一!”
包思齊關掉辦公室電燈打開了投影儀,大白牆正好充當幕布。溫彬調出剛整理的資料,概括介紹案情。
死者:薛斌,男,29歲,B省人,大專學歷。原為龍東市自然好味集團龍東總部工作人員,三年前随集團新業務拓展開發調到魯姆那,之後一直在這邊工作了三年,工作內容是外勤。
今天下午公司同事程露見他兩天沒到崗,聯系不上,上門交流工作事宜發現被害。
溫彬調出了法醫拍攝的現場照片,祈雨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麽照片沒傳給我,一把捂住了眼睛罵了句卧槽。
辦公室裏抽氣聲此起彼伏,祈雨抹了一把臉:“小包子表現不錯,沒吐!”
“沒味道還好…”包思齊扁了扁嘴,他可不想被這樣誇獎。
“林钊走之前把照片存到了u盤裏,放在了我辦公桌上,手機裏他給我消息介紹了下現場情況,他估計他走了,年豐那邊是忙不過來的。”溫彬說了個別的話題給大家消化的時間。
祈雨深呼吸兩口目光釘在了大白牆上,屍體趴在衛生間裏,表面血肉模糊帶着明顯的白點,紅白相間并不是因為兇手用刀劃爛了死者表層皮膚,而是死者整層外皮被徹底剝掉了,白色的點是某種小生物,皮膚組織不翼而飛不在案發現場。
死者體內的血大量流失,死因暫時沒确定,不确定兇手是剝皮導致血液流失還是先放血再剝皮。因為屍體表面爬滿了小東西,所以年豐要花很長時間清除幹擾後才能進入正式解剖。
祈雨擡起雙手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林钊走了,手機暫時檢驗不完,解剖的難度大家看到了。我們不能幹等,今晚小包子查詢薛斌工作生活更多信息靠你。我們把從薛斌家找出來的東西順一順,明天一早曲瑞川和我去被害者單位。你們兩個去死者住所周邊,單位周邊,回家必經之路上挨個問問,看看有什麽線索。”
大家再次帶上手套一件件整理帶回來的東西,祈雨打開了自己從床頭櫃搜出來的單據,曲瑞川他們打開了從衣櫃等其他地方搜出來的各種印刷品。
祈雨一張張翻過規格不一,內容各異的紙張,充斥其中的是各種車票,收據,住宿發票,餐飲發票,裏面的日期最近有三四月的,遠的有很久之前的明顯有了陳舊的痕跡,除此之外還有單頁紙用筆手寫記錄的流水賬。
3月6日:魯到雲,車費150,晚上住宿240,早飯十塊錢,午飯休息站泡面火腿腸30,晚飯265。
3月7日:交通費150,午飯:110,晚飯350,住宿240。
3月8日:雲到魯,午飯:180,車費150。
……
翻了大半祈雨明白過來,這一堆東西都是薛斌的工作記錄,基本都和出差有關,生活記賬倒是一個都沒看見。
比如祈雨在一堆票據裏發現了兩張一看就是非正規醫療單位開的處方箋,檢查單。上面沒寫價格,而薛斌也沒記錄價格。還有超市的收銀小票因為和濕潤物品放在過一起,上面字跡都模糊了,薛斌也沒有補記錄一下。
曲瑞川他們整理出來的東西全部是和薛斌的工作有關,合同,繳納某種費用官方出具的機打發票複印件,厚厚幾摞全部都是…
一幫人忙活到半夜,年豐穿着白大褂走進一樓辦公室把手機遞給了溫彬:“我回來就趕着清掃過了,林钊漏拿給你了,我這會回辦公室才看見,希望沒耽誤你們工作。”
溫彬接過來說着謝謝,沒耽誤。祈雨看着年豐耷拉在額前的頭發問:“進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