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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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一路跟着江淼淼, 兩人都沒說話,直到走到一個稍微靜谧點的小花園,江淼淼才緩緩停下腳步。
“你們在一起了?”
她沒有回頭, 語氣裏是一貫的趾高氣昂。
林念搖搖頭, 目光落在自己的足尖上,看着陽光透過婆娑的樹影一點點蔓延到腳踝上。
“不管在沒在一起, 這都是江嶼的自由, 你似乎不需要知道這些。”
不同于平時的柔順平和, 林念今天的語氣帶着幾分清冷, 有些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意味。
因為她記得,這姑娘的嬌縱任性, 害的江嶼受了不少傷。
她很少主動去讨厭什麽人,可因為江嶼的原因,她向來都不喜歡江淼淼。只要是任何能傷害到江嶼的人,她從來不會怎麽搭理。
江淼淼今天穿的很漂亮, 白色的小裙子加上及腰長發,柔嫩的腰肢在裙擺的襯托下更為纖細。
打眼看去, 白裙飄飄,清純又耀眼, 和林念平時的打扮極為相似。
她薄唇微動, 眼底浮現一絲冷笑,“少用這種姿态跟我說話,你覺得你很關心江嶼嗎?既然當時一聲不吭的離開, 又為什麽要回來?”
說着,江淼淼回頭看向林念, 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滿是譏諷,語氣步步緊逼。
“也就江嶼這樣沒出息的還能原諒你。”她冷笑道, “要是有人把我抛下這麽久,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她。”
說的後面的時候,江淼淼語氣越來越快,林念微微蹙了蹙眉,并不想過多的解釋。
“所以你叫我出來,就是想跟我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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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在病房門外,江淼淼站了好久好久,從林念進去開始,到他們擁在一起說悄悄話,她一直都看在眼底。
藏在心底這麽多年的秘密,江淼淼突然釋懷了。
“林念,其實我很好奇,江嶼到底喜歡你哪?你怎麽就能這麽吸引他?”
“喜歡就是喜歡,能有什麽理由。”林念看着她,目光裏沒有一絲一毫的閃躲。
江淼淼被她這問題回答的一愣,嗤笑一聲,“是啊,真自信,我還沒見過這樣的江嶼,跟你在一起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從前向來懶散漫不經心,可自從他認識了林念之後,連帶着滿身的戾氣都柔和了不少。
江淼淼的目光落到醫院住宿樓的二樓,江嶼左腿上纏了一個石膏繃帶,正披着外套透過窗戶往她們這邊看。
“淼淼,你是喜歡江嶼嗎?”
林念忽然開口,江淼淼明顯一愣,她收回目光,微微垂下眼睫,依舊嘴倔道。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可他是你哥。”
林念緊蹙眉頭,她早就隐隐約約有了這種猜測,可一直半信半疑的,今天看這小姑娘的表現才是徹底驗證了。
“又不是親哥!”江淼淼忽然壓低聲音,下意識的朝着樓上看了一眼,低聲道,“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林念不說話了,沉默的看着江淼淼。
氣氛一瞬間沉寂了下來,連同空氣都夾雜着些尴尬的意味。
後者莫名有些心虛,原本那種夾槍帶棒的火藥味消失了,好半晌才妥協了般低聲道。
“我也不知道我怎麽回事,我明明應該讨厭江嶼的。自從他來到我家,他學習比我好,各方面都比我優秀得多,我爸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了。”
“所以你就仗着你媽媽寵愛你,開始百般刁難江嶼?”林念眉頭簇的更緊了。
江淼淼沉默下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明明住在一起的時候,她每天看到江嶼對她那副愛答不理的模樣時,她讨厭他讨厭到恨不得讓他去死。
可當江嶼真正搬出去的那天,江淼淼開始恐慌了,她害怕江嶼會徹底離開,她害怕他再也見不到江嶼了。
他們之間只相差了兩歲,可這麽多年來,江嶼甚至像個小大人一樣,可以無條件的容忍她所有的任性和挑剔。
江嶼喜歡林念,江淼淼一直都知道。
她親眼看到過他胸口小小的紋身,那是他被火燒傷過的地方,現在傷疤已經被花體字遮蓋住,用法語寫着林念的名字。
她看着他一步步的對林念癡狂,看他對林念的想念歇斯底裏。
可江淼淼明白,她不能露出一點喜歡江嶼的馬腳。
不然別人一定覺得她是變态,這種瘋狂又荒唐的愛意永遠見不了光,就連江淼淼自己都覺得扭曲。
“林念,你說江嶼是因為恨我,所以才不願意回家的嗎?”
江淼淼忽然開口了,眼底的那份驕傲逐漸消逝,只剩下滿目的迷茫。
林念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江嶼好像不在意這些。”
他看向江淼淼的時候,那種平淡又漠然的目光裏只剩下滿目的陌生和冰涼,明顯不帶有任何恨意。
江淼淼不吭聲了,目光落到樓上的落地窗戶上。
氣氛安靜了幾秒,半晌,她才微微啓唇,眼底帶着幾分悲涼的笑意。
“原來,連恨都沒有嗎?”
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如果連恨意都沒有的話,那還剩下什麽呢。
一如往常一樣,趙默平西裝革履的款款走進病房的門,一只腳還沒邁進來就被一拳掄到了地上。
江嶼左手手腕受了點傷,日常生活最需要的右手卻是完好無損。
門被他砰的一聲關上了,趙默平在地上摸索着自己的金框眼睛,踉踉跄跄的爬起來摸了摸嘴角的血漬。
那張斯文的臉變得扭曲,趁着江嶼關門的同時也朝着他臉上給了一拳。
正要接着一拳掄過來的時候,被江嶼用手臂擋了一下,那只打着石膏的腿将他再次一腳踹到了地上。
江嶼碰了碰嘴角,趙默平這次還真是下了狠手了,估計嘴角不是青了就是腫了,碰一下都鑽心的疼。
“來的正好,就算今天你不來,我也要去找你,”
江嶼語氣很冷,冷到讓人聽了都不自覺地打了寒顫。
他一瘸一拐的往床邊走,嗤笑一聲道,“就算老子傷成這樣,打你這混蛋還是綽綽有餘。”
鏡片已經碎了,趙默平坐在地上沉默的看了好一會,慢條斯理的将它擦拭一番帶上。
帶着那副平和自然的笑,趙默平緩慢的站起身托了托鏡框,“我是混蛋不假,那你呢?趁人之危又有多光明磊落呢?”
有時候江嶼看着他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趙默平和趙明哲長得本來就像,有時候又在可以模仿他的穿着打扮和行為習慣,感覺就像是複制粘貼的一樣。
趙默平漸漸斂了笑,江嶼看他的時候總是一副憐憫複雜的目光,就好像他身在高處,趙默平對于他來說就像是蝼蟻一樣。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趙家?”他平靜的看着江嶼,目光淡定道。
“和你沒關系。”
“怎麽沒關系?趙老爺子聽說你要回去,早就着急忙慌的收拾了半天東西了。”
、他說話依舊不急不慢,目光裏還帶着些嘲諷,“趙家欠我的東西,你不回去解決清楚,又要怎麽還?”
“欠你?怎麽欠你了?”
江嶼覺得有些搞笑,冷笑一聲開口,“不管你信不信,趙明哲反正從來沒拿你當過兒子,現在還讓你住這麽好的房子,那是老子可憐你。”
“什麽意思?”
趙家所有的企業和家産,從他成年那天開始,趙明哲和趙老爺子早就拟好了合同,原封不動的說過要送給他的。
“沒什麽意思,趙明哲沒告訴你嗎?無論趙明哲生前死後,趙家所有的財産都在我名下。”
江嶼聲音很淡,站起身對上他的目光,嘴角微揚,“你的那棟房子我已經找人收回了,不信的話你現在可以回去看看。”
趙默平一瞬間晴天霹靂,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嫉妒江嶼能擁有趙明哲這麽多的愛,怨恨趙明哲即使是酒後亂性生了他也不該不管不顧。
結果他今天才知道,原來趙明哲和趙老爺子早就已經将全部的財産給了江嶼。
趙明哲看似深情紳士,實則一輩子風流多情,怎麽說怎麽可能對一個人的疼愛達到如此地步。
江嶼看似在笑,實則眼底滿是戾氣,那雙漆黑的眼底死死的盯着趙默平,他壓低聲音道。
“你應該慶幸沒碰了她,不然老子真的會要了你的命。”
趙默平僵着臉笑了笑,保持着一貫的優雅從容。
他推了推已經碎掉的眼睛,“你和趙明哲一點也不像,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喜歡你。”
趙默平是趙明哲在外面的私生子,甚至年齡比江嶼還要大,江嶼早就知道這點。
第一次見到趙默平的時候,他就說過,他要是趙默平的話,根本不會糾結于趙明哲到底有沒有把他當過兒子。
而是直接拿着趙明哲給他的那筆錢好好享樂一番,那筆錢已經足夠他這輩子吃喝不愁了。
趙明哲多情風流,可他年輕的時候愛趙媽媽,很愛很愛。
能在她懷孕的時候跑遍三四條街買一份她愛的早餐,能記得有關趙媽媽的各種節日,永遠都會精心挑選禮物,能冒着被趙媽媽父親打斷腿的風險跪在趙家院子裏幾天幾夜。
後來趙家生意越來越好,原本那個傻小子也搖身一變成了金鳳凰,他終于娶上他朝思暮想做夢都想娶回家的姑娘了。
後來趙媽媽笑着跟江嶼調侃過,說他爸結婚的那天晚上,緊張的像個傻小子一樣,掀蓋頭的時候趙媽媽不吭聲他一動都不敢動的。
說他深情卻也薄情,不然又怎麽能在趙媽媽備孕的那段時間難耐饑渴生了趙默平。
趙家家大業大,趙媽媽從小也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嬌小姐,趙明哲多年來雖對她疼愛有加可也不斷的沾花惹草,總有些蛛絲馬跡會讓趙媽媽看到。
真正抓到證據的就是在醫院遇見趙默平那次,趙媽媽當晚就提出了離婚。
可那個年代的思想還沒徹底解放,老爺子為了顧及自己的面子便勸趙媽媽忍一忍,說當時他死活不同意,這都是趙媽媽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忍回去。
江嶼當時年紀小,只記得外婆不斷的在一旁抹眼淚,外公心疼的眼眶通紅卻還是指着跪在地上的母親責罵。
那天過後,趙媽媽再也沒提出過離婚,趙明哲也安安分分的每天在家呆着。
母親每日像行屍走肉一樣的活着,父親想要讨好卻又不敢靠近,只能夜夜和江嶼睡到一個房間,不斷地說爸爸錯了,惹媽媽傷心了,以後小嶼千萬不要做爸爸這樣的人。
再到後來,趙明哲實在忍不住寂寞,開始成日成日的不歸家。
某天放學回來,江嶼聽到母親正在房間裏和另一個男人竊竊私語,兩人在床上不斷翻滾的時候。
那時候的江嶼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家已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