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可以看出, 可可在魔族內部的威望到達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傳聞中，自幼得到黑暗的寵愛，稍微擡手就可以讓一座城市毀滅, 讓精靈和人魚都得以臣服的可怕生物。
甚至不少過去為被人尋找到的壯舉事件的功臣，都被安插到了可可的頭上。
完全可以成為新一任領主，甚至還是魔王最為得力的下屬！
這就是他們将光明種族踩在腳下的又一希望啊！
或許最初是魔王點燃的星火, 然而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就已經衆人自發的轉述和添加, 成為了魔族內嶄新升起的星。
“如果其他領主真的找上來的話怎麽辦？”可可聽完其他人浮誇的贊美，渾身都覺得不太對勁, 回到房間後，沒忍住對着魔王詢問道。
魔王笑的溫和：“到了再說吧。”
眼看可可的目光依舊停留在他的身上, 魔王這才開口道：“光明神在尋找你，只是黑暗區域他并不好正面下手，如果不斷地讓你樹立威信，或許能對你有更大的幫助。”
至少不會讓某些叛徒輕舉妄動。
可可仰頭看向窗外的天空，外界的景色是暗的, 碩大的圓月染上淡淡的紅，點亮在深藍色的幕布之上, 與此同時還有無數的星光籠罩。
似乎除了月亮，和光明那邊似乎也沒有什麽區別。
“那你接下來是什麽打算呢？”可可詢問道, “弑神嗎？”
“可以的話。”魔王并不掩飾自己的野心，燈火的照耀下, 他的側臉更加白皙，五官也越發深邃, 反而像是在夜晚出沒, 誘騙少女汲取鮮血的吸血鬼。
可可并不回話, 只是笑眯眯的伸出雙手。
在短暫的嘆氣聲後，毛絨絨的尾巴悄然纏繞至可可的雙手，随後勾了勾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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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勾引。
“你想讓我摸摸你嗎？”可可握住毛絨絨的尾巴，指尖細致的摩挲着。
她懶懶的靠在沙發上，銀色發絲垂落齊腰，微微卷曲、腿上蓋着暖色的毛毯，寬松的白色睡裙露出精致的鎖骨和奶白色的肌膚，在燈火下尤為顯眼，幽藍色的眼眸倒映着魔王的身影。
她此刻像是來自于深海引誘旅人的海妖。
讓人甘願沉溺于深海，成為她的口糧。
魔王垂眸，擋住眼中的情緒，想要抽離她手中的尾巴，卻被海妖突然的低頭給打斷。
……海妖在親吻他的尾巴。
理智回籠的瞬間，可可已經被他按着雙臂推在沙發之上，銀色的長卷發調皮的纏繞上他的指尖，帶着幾分微涼。
從始至終，她的眼眸始終含着笑意。
溫熱的氣息落在脖頸和臉頰，帶着幾分酥酥麻麻的癢意，明明沒有喝下什麽催眠的藥水，卻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離一樣。
“你打算做什麽呢？”可可摸着對方的腦袋，就像是撫摸着一只巨大的貓兒。
雖然說魔王對她的詢問都有所解釋，可可卻又感覺到奇怪。
這不像是對方的風格。
甚至會主動的給她講述領主之間的關系和弱點，黑暗地區內部禁區開啓的鑰匙，事無巨細，就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樣。
“又有什麽瞞着我呢？”
在低聲的呢喃之中，魔王汲取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聲音略帶着幾分含糊。
就像是在撒嬌一樣。
“只是想要讓你不受約束。”
可可忍不住有些想笑，白皙的手指劃過對方的喉結，又捏過那修長的脖頸：“那正好呀，這就是想要做的事情。”
她仰頭，淡粉色的唇瓣觸碰對方的喉結，就像是一只蝴蝶停留于此。
随即，蝴蝶便被激怒的黑貓壓在了肉墊下。
甚至還略帶惱羞成怒的低下頭去。
最終還未接觸蝴蝶，黑貓已經落荒而逃。
躺下沙發的海妖已全然沒有了笑意，目送着貓貓的離去，微微眯起了眼睛。
“魔王大人。”
喬林安見到魔王之時有些愣怔，因為他的頸部還染着淡淡的紅色。
躊躇片刻，喬林安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您是過敏了嗎？”
看來還是環境不過舒适，居然讓魔王大人身上帶着紅痕！
一想到此處喬林安就覺得無比痛心，立刻單膝跪地。
“非常抱歉，是我的疏忽才導致的！”
然而留給一番責問的話語的回應，是魔王莫名的目光。
喬林安頂着魔王的目光，頓時心中更加自責。
也都怪他這幾天松懈大意了才導致魔王身體的不适，等到魔王走後他一定要讓人将城堡裏裏外外都打掃一遍，杜絕這樣的錯誤再次發生。
然而一切自責和計劃，都被魔王的一句話給轉化為迷茫。
“你……難道沒有和女性接觸過嗎？”
喬林安沒想到魔王居然會主動問他關于伴侶方面的話題，甚至是停頓了半響才回複道：“沒有啊，在成為強者的路上，女人只會是最大的阻礙。”
他似乎終于想到了魔王到底是為什麽詢問他這些，立刻提高音量，誠惶誠恐地開口道：“魔王大人，請您放心，我一定會追随您的步伐，不被情感所阻礙！我會成為您最得力的下屬和利劍，破開一切阻礙，為您帶來榮光！”
然而這次魔王甚至沒有半點回應，直接轉身就化作黑霧，離開了城堡。
留下了惴惴不安的喬林安。
他剛剛并沒有錯過魔王的黑臉。
那麽這就說明，自己的話并不是魔王所滿意的回答。
但是到底是哪裏有問題呢？
“是魔王大人還感受不到我的忠心嗎？”
喬林安開始非常認真的思考到底要不要等魔王大人回來後再次表明自己的忠誠。
不對，又或者語言并不值得魔王大人相信。
他得做出什麽來，才能獲取魔王的信任。
鬥志滿滿之時，身後一聲輕笑驟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轉頭，被他看不起的可可竟然悄聲無息的出現在了身後，對他笑的甜美。
“你想知道魔王大人身上的紅印是怎麽來的嗎？”
在低低的哀嚎中，血液濺落在雪白的雕像之上，驟然平添了幾分妖冶的美感。
莊園徹底恢複了寂靜，在無數屍體中，唯獨那抹黑色的高瘦身影聳立在原地，靜靜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領主，一點點的向外爬動着。
身後的風吹草動都會引來男人的哀嚎。
“不要，饒過我，您實在是太久未曾出現了……”
所以他才起了歹念。
少量的光明元素還在不斷的從他體內溢出。
從始至終，高瘦的男子都未曾說過一句話，無邊的黑霧是他沉默的士兵，悄聲無息的解決着一切，緩慢而平靜，就像是死神的鐮刀。
然而就在下一瞬間，察覺到角落中的異動之時，濃重的黑色鋪天蓋地的向某處包圍，又在察覺到之時，宛如潮水般褪去。
原本神色淡漠的魔王驟然一僵，就像是被揪住後頸的貓，想要擡頭看看主人的情況，慫巴巴的擡眸看着可可。
“原來這就是你最近忙的事情呀？”可可從沾染血的潔白雕像中出現，眉眼彎彎的模樣，身披寬大蓬松的鬥篷，顯得臉越發的嬌小，就像是偷溜出來玩耍的貴族小姐一樣，和血腥的場景格格不入。
白色的薔薇從被晚風吹拂，掩蓋住血液腥味。
可可環視周圍，視線停留在還在不斷掙紮着的、穿着華貴的領主身上。
光明元素還在溢出，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速度緩慢了許多。
“看來黑暗地帶也不怎麽安全的樣子。”可可輕嘆出聲，“這是第幾個了？”
“第三個。”此刻魔王倒是交代的很老實。
“這些是因為我嗎？”可可試探性擡起手來，就像是有感應一樣，原本即将消散的光明元素迅速來到她的手中，就宛若一團會發光的雪白的雪花，小心翼翼的試圖觸碰。
然而還沒有接觸到指尖，就被周圍虎視眈眈的黑暗元素給吞噬。
可可擡眸，眼前的魔王不知何時已經抿唇，視線停留在指尖，在察覺到可可的注釋後，那雙墨色的眼眸這才驟然移開。
看似并不想要在意的模樣，卻讓可可不由微微勾起唇角。
她對着遠處的光明元素勾了勾手指。
頓時，光明元素朝着可可蜂擁而至。
然而卻沒有成功。
在最終要接近之時，她的手就已經被人拽住，就像是在面對偷偷玩雪的孩子，掃除手心上的痕跡。
“不要亂玩，很髒。”
這是魔王第一次皺起眉頭，用着略帶嫌棄的語調和可可解釋。
可可任由着對方擦拭着手心，眼眸卻微微亮起，就像是小孩發現了什麽稀奇的玩具一樣，好奇且專心致志。
手上的動作越發的緩慢，他的身體随着注視也越發的僵硬，雪白的脖頸悄然帶上了紅。
直到魔王近乎逃離的想要收回手時，在中途被可可直接拽住。
“是你在吃醋嗎！”
這是頗為難得的發現。
并沒有給少年絲毫退後的空間，可可立刻湊近，兩人的距離驟然縮短。
魔王開口想要否認，然而那雙藍眸認真而專注着注視着他，唇瓣微微上揚，安靜的等待着回答。
無數話語在胸腔中回蕩，多數是僞裝和逃離，但在最後只是化作簡單的音節：“……是。”
換來的是可可輕輕的笑聲：“這是這輩子第一次呢？我湊近其他人的時候你都不會有絲毫表情。”
這也是可可不能理解的。
“明明每次接觸都瘋狂的在我身上蹭着，想要留下氣味。”
貓貓的占有欲很強，前世的魔王同樣更甚，而現在的他卻硬生生的蜷縮在某條線之外。
不會主動推走，但也不會表達出絲毫的不滿。、
但被可可如此直白的說出，頃刻間就讓魔王染上了漂亮的紅色。
“不行。”魔王垂下眼眸，聲音悶悶的，“唯獨他不可以。”
“其他人就可以嗎？”可可的抓住魔王的手未曾松開。
她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在掠過薔薇的輕風，又像是身後簌簌凋零的薔薇花瓣，在短暫的時間內，陷入狂暴中的黑霧已經将周圍的一切悄聲無息的吞噬。
在黑夜中一片寂靜的汪洋，在平靜之下卻是波濤洶湧的風暴。
她将兩人中的不協調擺在面前，就像是将掩藏于毛發中的傷口重新挑開。
“其實你和之前也沒有什麽變化。”
“把以為我喜歡的都給我，把所有的決定都做好。”
“就像是前世你的死亡，和對我偷偷釋放的遺忘魔法，也都是你單方面的選擇。”
她的愛人悄然逝去，用血肉鑄造通往榮耀和贊美的階梯、抹去了她的記憶。
甚至是在前世逃亡時，極為偶然的原因，可可才想起了眼前的少年。
他單方面的做好了一切的選擇，避免了她在愛情和信仰中做出選擇，杜絕了她痛苦選擇的時刻。
如果不是後來極為特殊的原因，甚至可可一生都不會再想起他來。
所以他就真的這麽大公無私？
即使再次回想起，可可都覺得分外荒唐。
“我不能明白你到底是怎麽想着的，又或者說你只是單純的想要和我玩玩而已？”
前世的可可已經沒有了質問的機會，也沒有想到在未來某天，自己還有機會詢問。
“還是說，你在那時已經預想到我們會重生？”
她的視線未曾偏移，語氣輕柔的就像是稀松平常的對話一樣。
但魔王知道，這是可可再讓他做出選擇。
“讓世界倒流并非是什麽簡單的事情，哪怕是神格也不會那麽輕易做到……只是覺得和你從小就接受和灌輸的信仰相比，我過于渺小了。”
他本就是騙子，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身份，原本只是想着能和勇者多說幾句話，又或者是作為朋友一樣相處。
但沒有想到，世界第一次包容了他。
勇者同樣喜歡着他，之後的相處就宛若是在夢境中一般，虛幻而又美好，卻仿佛有着無數匍匐于草叢中的毒蛇，随時随刻都會打碎夢境。
這樣讓一向游離于世間的魔王第一次感受到害怕和恐慌。
最終，他選擇了退縮。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後來意外蘇醒時，他用生命放棄的戀人，最終被她的信仰抛棄。
當時黑暗神嘲諷的話語在腦中回蕩。
“這就是導致你違背我的存在？”
“長得确實不錯，但那雙眼睛好像真的就只是珠子。”
“但好像味道不錯，那只魔獸吃的很快，眼睛都眯起來了。”
他沒有什麽回應，只是平穩且從容的開始自殘，在他與本體極度的痛苦中，他吞噬了對方。
“你明明可以救她的。”
而不是冷眼看着她被吞噬。
之後的一切時間又變得漫長而又枯燥，就像是被浸在廢水中逐漸腐敗的三明治，同樣散放着令人作嘔的氣息，就宛若他有意識的大部分時間。
唯一的甜度就是記憶中那些飄渺而又虛幻的記憶，支撐着他破敗不堪的肉體與靈魂，直到奇跡出現，時間倒流。
他甚至還能待在可可的身邊。
而現在，可可還允許着他的觸碰。
就像是打開了野獸的籠子，野獸自然不可能甘願匍匐于狹小的籠中。
他抱住了期待已久的獵物。
“我本來就是貪婪和欲望凝聚成的生物。”
可可能察覺到他的肩膀和手臂有着細微的顫抖，是因為用力過重所導致的，但可可所能感受到的，只是越發輕柔的擁抱。
“作為前世的戀人，我多少還是了解你的吧？”可可眨了眨眼，“不宣誓主權嗎？”
話音未落，得到允許的大貓貓驟然撲上，汲取着主人的溫度。
少年的唇瓣帶着幾分冰涼，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再經過可可的默許，逐漸加重。
以至于可可不得不仰起頭來。
但在這灼熱的親吻中，可可也不忘擡頭看向光明元素所在的位置。
入目的卻是一片黑霧，又或許在兩人唇瓣觸碰之時，黑霧便已經出現。
唇瓣驟然的刺痛讓可可不得不回神，微涼的手指扣住她的後頸，被迫轉回視線的同時，可可卻又忍不住想笑。
就這還一直假裝大度？
也只得說是口是心非了。
和此刻兩人的氛圍不同，在遙遠的神殿之上，是重物墜落的聲音。
無數神族跪倒于神殿面前，飛鳥和植物在頃刻間消散，甚至也有低等級的神族被迫消逝在衆人的眼中，而他們卻都維持着平靜，顯得詭異而又怪誕。
而他們所敬仰的神明卻無暇顧及他們，僅僅只是盯着才凝結的水鏡，極為罕見的愣怔着。
……前世的戀人？
腦海中浮現出前世那雙明亮而又璀璨的藍眸，可可的面容不斷的出現在腦海中，神色各異的模樣。
大多數都是敬佩、感激、和瞻仰。
但從未像是鏡中一般，眷戀而灼熱，就像是綻放的紅玫瑰。
細微而又奇異的感覺再心中一晃而過，并不是疼痛，而是難以言喻的晦澀。
他從未見過勇者對他露出那樣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