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遲到的彭滿
那年九月,我在學校參加軍訓,彭滿沒有按時報到。
那個時候其實我也沒有什麽心思去好奇一個陌生人的事。
因為這個不太讓我欣賞的城市讓我覺得和夏末的天氣一樣悶,陌生的方言,車站的黑出租,永遠都擁擠的地鐵。上衣總是黏在身上,透不過氣。
H市,剛剛到來就讓讓我離開的地方,盡管H大讓我的家人賺足了面子。
十月份,彭滿姍姍來遲。
那天寝室只有我一個人,其他四人跟我不同專業,他們都去上課了。彭滿的媽媽攙着他,他爸爸推着行李,三人前後進屋,我接待了他們。
彭滿是我的下鋪,那天晚上,剛剛認識的我們在宿舍天臺上聊了半宿,他告訴我,高中時候他出車禍撞壞了腿,大學開學前他去做了二期手術,所以到現在才來上學。
那天我們第一次牽了手,因為我要扶着他下樓。
可想而知,彭滿不在的九月份我是在怎樣的尴尬和無奈中度過的。
班上只有我一個男生,就算坐在教室的角落裏也十分顯眼。新聞系的每一個老師都認識我這個“唯一”,我沒辦法逃課。而且也沒辦法在上課的時候像女生一樣看看閑書或者玩玩兒手機,因為老師提問的時候永遠都不會忘了讓我來發表看法。
于是,我,成至杭,代表全班的男生,在女生們的私語和笑聲中回答着每一個我不喜歡的問題。
彭滿的出現,真是完全的救了我。
彭滿比我小半年,可他總是說我應該叫他學長。
按他的話說,他是自小聰明,早早的就上學了。在我高一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準備高考了。按此來說,他就是比我高兩年級的學長了。
可是有時候命運這個東西真是無法預料的,當我開始讀高二,彭滿卻因為第一次高考失敗而開始讀高四。而在高四的寒假,彭滿出了車禍,右腿小腿因為手術後淤血化解不暢,開始有了些輕微的肌肉萎縮的跡象,他也因此錯過了第二次高考。
直到我成為高三畢業班的一員,彭滿的高五就在他的輪椅上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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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夏天,我們在不同的城市,一起參加了高考,一起報考了H大,一起走進了新聞系。
當然,現在的彭滿已經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了,遺憾的是他不能跑步。
彭滿很愛足球,在我們一起租的房子裏,到處都有足球的海報,櫃子裏也放着兩三個嶄新的足球和足球雜志,衣櫥裏一直挂着他當初參加比賽時穿的球衣。
他自己總說他可能以後再也不能踢球了。好幾次,我看見他坐在凳子上,左腳來來回回的踢着足球,球跑遠了,他就站起來慢慢挪過去把球撿回來,周而複始。
也有時候,這個男人會冷不丁從我的身後抱住我,下巴抵着我的肩膀,總愛說一句話。
“高考失敗,錯過高考,再從鬼門關走過來,就是為了遇見你吧。”
其實我相信就是這樣的,為了和我相遇,彭滿等了兩年,可是這兩年彭滿失去的太多,不知道,我能不能作為全部的補償。
“成至杭,快起來,都七點十分了,再不起來就吃不上食堂的黃金大油條了!”迷迷糊糊中只感覺有人在搖着我,心裏莫名沖出來一陣煩躁。
忽然,熟悉的沐浴液的香味沖進鼻腔,是薄荷的味道,我知道這個味道的主人是誰。
被彭滿一把拉起來,我的腦袋結結實實的撞進他的懷裏。本想繼續把我的夢做完,可身上已經被穿上了涼涼的襯衣,勉強睜開眼,彭滿的嘴唇就已經湊了過來,覆在我的唇上。他的手還在為我系着襯衣扣子,而他的帶着檸檬味兒舌頭不管我樂不樂意就直接探進了我的口腔。
等他吻夠了,我的衣服也穿好了。
他說每天在愛人的吻中起床是不是特別幸福,我拒絕回答,我知道,每次我這樣,他都會再度吻上來。我貪戀他的吻,他應該是知道的。所以每一個早上,我們重複同樣的戲碼,樂此不疲。
“大滿,”彭滿說喜歡我這樣叫他,“昨天房東說該交房租了。”
彭滿低着頭,炭筆在紙上描出流暢的線條。
“你把銀行卡給我,我去交就行了。”
“那個,咱倆的卡裏都沒什麽錢了。”就是因為前幾天我嚷嚷着要買福音戰士的模型,錢花出去不少,所以現在說這話,我有點兒心虛。
“沒事兒,我的保險金已經打到另一張卡上了,夠用了。”彭滿仍舊低着頭。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挺對不住彭滿,雖然比人家大了半歲,可總是有點兒小孩兒脾氣,比如那個福音戰士,買了之後我就後悔了,這些錢可夠我們倆吃好幾頓排骨。可是彭滿總會說“喜歡就買,也不是特別貴的東西,你高興不就行了。”
彭滿似乎對錢真的沒有概念,或者我自私一點說他是因為很愛我,才舍得給我花錢。可我也是個男人啊,有手有腳,也有一副好嗓子,怎麽就不能去掙個外快呢。
可能我被彭滿慣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