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

第7章 ☆、住院

原本骁瑾磊是去的村裏那家衛生站的，但是由于衛生站條件簡陋，額頭的傷口又被劃得太深需要縫針，在簡單止血了之後蘇玉當即拍板回縣裏醫院，回去給骁瑾磊拿換洗衣服的骁老爹也剛好拿衣服來。

骁瑾磊強烈表示不需要去縣醫院，只需要簡單止血上點藥就好點了，骁老爹也表示骁瑾磊很強壯不需要去醫院這麽麻煩，但是在蘇玉強硬的要求下最終骁瑾磊還是坐着摩托一路颠簸着去了縣醫院。

他們坐的這輛摩托是蘇玉聽到消息後在路邊打來的，司機大哥一直就等在村口沒敢走，因為急沖沖趕來的蘇玉壓根就忘記給人家錢，村子裏又一片混亂，司機大哥自認找不到人就守株待兔的等在門口，他就不信人不出來了！

司機大哥四十來歲，算得上是有遠見的，縣裏發展的還算不錯路邊随處可見載人的三輪車，但是他東拼西湊的湊足了錢就立刻買了這輛摩托以此為生。

因為摩托速度快啊，比人力的三輪車不知道快多少。

于是那些着急着去醫院的去辦事的多數都會選擇坐他的車。

價格雖是貴了很多，但是比起很多人命關天緊急的事來說那些錢就都舍得掏了，另一方面則是縣城臨海整個縣城的發展要比別的小市要好，縣裏有不少有錢的人。

正好蘇玉帶着骁瑾磊出了村口，打算找輛車送骁瑾磊去縣城，這輛摩托車就出現在了蘇玉的視野裏，她二話沒說就拎着骁瑾磊上了摩托車，然後踩着踏板一屁股斜坐在了後面。

“你回去吧！磊子現在交給我了，你快走快走連個孩子都顧不好我看見你就心煩。”蘇玉揮着手背一臉不耐煩的讓骁老爹趕緊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摩托車位置小，只夠在坐兩個人，于是身強力壯明顯就占地方的骁老爹就被無情的抛棄了。

骁瑾磊坐在摩托上拿着他老爹遞上來的換洗衣服，朝他老爹揮了揮手無情道：“臭老頭！我走了你別想我啊！”

“兔崽子！”骁老爹面無表情的罵了他一句，忍不住擡起手朝着他腦袋就是一拍，引來蘇玉不滿的眼神，他自覺忘記了他兒子受傷的事情，立刻收回手道露出一個淺的不像話的笑容“臭小子！早點回來啊，我一個人在家練不了拳！”

“诶！！”随着骁瑾磊诶的一聲，摩托車轟隆的發動了。

一路上一行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摩托車轟隆的發動機聲響以及車輪碾壓過有些泥濘道路發出的水濺聲，坐在中間的骁瑾磊望着前往司機大叔高大強壯的背影發着呆，眼睛下的傷口隐隐作痛，本來止上的血再次因為山路的颠簸漸漸侵透了紗布。

坐在後面側身的蘇玉當即就發現了，見骁瑾磊一聲不哼面無表情的樣子，當下眼圈就紅了起來，一般來說一個才12歲的孩子受了委屈還被人傷成這樣，怎麽着都會哭爹喊娘的哼唧着疼覺得萬分委屈。

但是磊子沒有，若是換成她那個柔弱的兒子，肯定抱着臉在地上直打滾哭得撕心裂肺不可，有了這麽明顯的對比讓蘇玉怎麽不心疼這樣一個堅強的孩子？

蘇玉柔聲的問：“疼嗎？”

骁瑾磊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疼。”

怎麽可能會不疼，蘇玉覺得光是她瞧着都覺得疼得不得了，她覺得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會乖巧喊人的磊子變成了今天這樣一個堅韌的孩子，想到村裏王家對磊子一家的污蔑糾纏打鬧，獅子大開口的索要一萬元，還有最後發現真相是冤枉了磊子弄傷了磊子卻不了了之，這都是因為欺負磊子家在村裏沒了親戚旁支的幫扶，再加之骁鄃認為男人怎好意思與女人計較。

想到這裏蘇玉一咬牙，之前骁瑾磊在衛生站立包紮時，她就問了骁老爹他這件事打算怎麽解決？結果骁老爹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誤會解決了就算了。”怪只怪骁鄃那老好人的心态，只覺着竟然是場誤會解決了就算了，後面一句更讓蘇玉差點想動手撬開骁老爹到底長了個什麽腦子。“反正是個男孩，受點傷是正常的。”

這件事不管怎麽着，她覺得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長久的經驗告訴她若是這次不計較那麽下一次別人就會變本加厲，另一方面她覺着在讓骁鄃那個老不正經不靠譜的繼續帶着磊子，指不定那天磊子得被他養成了一個什麽事兒都往肚子裏咽不與人溝通的孩子，到底是對骁瑾磊的成長不利。

蘇玉伸出塗着窦紅指甲油的白皙手中，輕輕将手放在骁瑾磊黑得發亮的板寸頭發上揉了揉，粗硬的頭發讓掌心傳來酥麻的感覺，蘇玉望着骁瑾磊的背影心裏一緊不由得紅了眼眶用哄小孩的口氣對着他說：“磊子乖啊，咱們不疼。”

骁瑾磊沒有回頭，他向來是最讨厭女人哭的，因為他覺着女人就是水做的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讓流淚的女人停止流淚。

他感覺到放在頭頂上的手溫暖中帶着淡淡的的味道，僵硬的繃直了背脊一動不動，鼻子不自覺的嗅着，空氣間彌漫着蘇玉身上散發出來不知名的味道，在骁瑾磊的記憶深處這股味道很久遠很久遠，遠到他差一點就要認錯了人，差一點讓他以為坐在他身後撫摸着他頭頂的人，是那個已經死去的女人。

他不知怎麽了，張開口回答了一聲：“恩，不疼。”剛說完，他那并不白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像是反應過來什麽，骁瑾磊連忙擺擺手繼續道：“哼！這點小傷算什麽。”

蘇玉看着骁瑾磊的反應，眼含淚花的捂着睡吧偷偷的笑，只要今天的事沒有影響到骁瑾磊就好。

随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當中。

眼見上了縣城那條水泥大道，看了看從雲裏冒出頭的熱辣太陽，想到可以趕緊回家吃口熱乎飯菜，餓了一天的司機大叔本來緊皺的眉頭一下子舒展了開來，他好心情的跟後座的兩個人搭話：“已經進縣城了，在過幾分鐘就到縣醫院了，妹子這是你兒子？長得可真俊啊。”

聽到有人誇骁瑾磊蘇玉立刻揚起笑容：“那當然了。”

“就是那小臉蛋怎麽回事？我瞅着都是血，雜傷的這麽厲害喲！”司機大哥想到不久前看的電視劇裏剛學的一個新鮮詞，腦瓜子轉了轉總算想了起來繼續道：“我聽電視劇上說傷口太深會毀容啊，這麽俊孩子可別毀容了啊。”

骁瑾磊皺着眉不想去理會，他自然是知道毀容是什麽意思的，只是都是用在女人身上他一個糙老爺們皮粗肉厚的這個詞怎麽着都跟他沒有半分關系。

“傷疤是男人的勳章。”骁瑾磊義正言辭的反駁。

蘇玉一聽就咯咯地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骁瑾磊結實的肩膀。“那怎麽行，這麽俊的小臉真毀了容太可惜了，到時候我們磊子可就娶不到媳婦了。”

“電視劇裏總是俊的男人受歡迎，當年我追我媳婦的時候可就是靠我那時候比其他追求者長得英俊。”司機大叔摸着自己滿是胡擦的圓滾滾臉蛋感嘆道：“歲月真是把無情地殺豬刀啊！”

蘇玉繼續咯咯的笑着。

“……”

到達縣醫院的時候骁瑾磊是被蘇玉扶着下車的，蘇玉那一身旗袍穿在身上根本像是穿着運動褲似的，一下子從停穩的摩托上跳了下來，還不等骁瑾磊反應過來蘇玉的手就已經搭在他的手臂上了，再看見骁瑾磊臉上的傷口裂開正流着血的樣子吓了一跳。

話語間嚴厲了起來：“傷口裂開了怎麽一路上都不提也不說？是不是想等着流血流死了你在說？”雖然很是嚴厲，但是看見血将骁瑾磊半個衣服都染成紅色的樣子，蘇玉還是軟了腿紅了眼。

三下兩下就拉着骁瑾磊進了縣醫院，司機大叔追着喊着“你還沒付錢呢！”跟了上來，蘇玉立刻轉身從錢包裏掏出一張二十塊遞給司機大叔，司機大樹撓着頭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零錢就要找。“

蘇玉擺擺手“不用找我，剩下的算是回來的時候你等得辛苦費。”

說完拉着骁瑾磊直接上了二樓，蘇玉的高跟鞋在樓道裏踏踏直響，來到拐角門也不敲的打開一扇刷着米白油漆的木門。

火急火燎的對着坐在桌後穿着白大褂的男子道：“李晟趕緊來幫我看看我兒子怎麽樣了。”

門內的白大褂被突然闖進來的人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來人立刻站了起來，眼睛在蘇玉身上一閃而過放到骁瑾磊的被鮮血侵透衣服上。

李晟沉着臉問：“怎麽傷成這樣？”

蘇玉不知道怎麽開口提那些事，喊着：“你快點幫他止血縫針啊！”

“這會兒知道着急了？”李晟挂着冷笑，将骁瑾磊拉過來按在凳子上拉開他捂着手帕的手，将手帕從臉頰上拿了下來，骁瑾磊忍不住“嘶”的叫了一聲。

映入李晟眼裏的是一條大約四五厘米的口子翻出了紅色的肉此時正徐徐流着血，他那雙眼睛斜看了一眼蘇玉語氣嚴厲“這麽大點的孩子你也不知道照顧照顧好？還差一點就傷到眼睛了！你那不找邊際的性格什麽時候能改改？”

蘇玉頓時被堵的沒了話，但聽到差點傷到了眼睛着急的問他有沒有事。

李晟搖搖頭不再理會她，松了松眉頭用他認為最溫柔其實依舊冷漠的聲音對骁瑾磊說：“傷口很深需要縫針，你到裏面的床上坐好我準備一下工具給你縫針。”

骁瑾磊點點頭掀開旁邊隔在房間中間的白色簾子，坐到了床上。

李晟端來了一個鐵盤子，上面擺滿了許多骁瑾磊不認識的醫療器具，他只認識白色透明瓶子裝的酒精還有旁邊的一團棉線。

“閉上眼睛。”李晟将手中的托盤放在身邊的櫃子上口氣像是在下達不可違抗的命令。

“……”

“可能會有一點疼，你忍忍。”

李晟伸手按壓在骁瑾磊颌骨角前下凹內的颌動脈上，将止血帶按壓在傷口處，血慢慢的停止了下來，他将鑷子沾滿酒精擦拭在骁瑾磊的臉上，将臉上的開始凝固在傷口四周的血擦拭掉。

棉簽觸碰傷口帶來的疼痛感讓骁瑾磊忍不住想要叫出聲來，但是蘇玉一直站在旁邊紅着眼睛看着自己，所以骁瑾磊緊緊的攥着拳頭咬着嘴唇就算疼也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李晟看着疼骁瑾磊一副克制的樣子淡淡的說：“一會要會打麻醉藥的。”

進行了簡單的消毒清洗之後便是打局部麻醉藥進行縫合，針線穿梭在面頰上讓骁瑾磊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從小到大沒生過用進醫院病的骁瑾磊，面對這種沒有知覺的感覺，讓他覺得醫生的形象在他心中變得神秘了起來。

縫合好眼下的傷口後用紗布包住傷口以防細菌侵入感染，處理好一切的李晟站起來端着盤子走了。

“磊子，疼不疼。”蘇玉心疼的撫摸骁瑾磊紗布旁邊的臉頰。

骁瑾磊搖了搖頭“還沒有知覺。”

“磊子，那這幾天跟姨回家，等徹底好了我在送你回去。”

“不行。”李晟突然撩開簾子出聲代替骁瑾磊拒絕“他身體有些低血糖以及貧血的狀況，需要住院修養。”

作者有話要說： 有種寫單機小說的感覺